《天下无双》夭*

32、酒足饭饱

　　罗皇后本就是个没脾气的，被两人这么一说倒有些不好意思了，“我总想着他还小，就算要离开我身边也是许多年后的事，便没想这么多。”
　　方太嫔指着四公主怀里的孩子笑道：“孩子长得快着呢，现在看着小，一眨眼就长大成人、娶妻生子了。便是四公主，那时候在我怀里还不是跟只小猫似的，如今小猫长大又生小猫了。”
　　众人闻言皆笑，便是一脸冷色的颜嫔的面色也好看了不少。
　　“说到边关战事，近来后宫缩减开支，可是国库不丰？”玉贵嫔突然问道。
　　无双敛了笑，道：“玉贵嫔近来对国事很关心。”
　　似是发现自己问得有些太直接了，玉贵嫔干笑两声，“若为了边关战事，我等不如将士们帮得上忙，日常用度上精简些也是应该的。陛下从来不跟我们说这些事，其实我们将不用的首饰聚一聚也是不小的一笔呢。”
　　云生此时才明白云太妃所谓的聊聊天还有另一层意思。后宫缩减开支的事她也知道，个中缘由她也知道一些，她只是没想到区区缩减开支便能让后宫妃嫔不安，甚至想到向进出前朝的燕王打听消息。她偷偷看了无双一眼，无双面上毫无惊讶之色，似是早已猜到了。
　　“首饰还是玉贵嫔自己留着用罢，国库再紧张也用不着后宫妃嫔当首饰。主要是离国与西西国被海寇骚扰的事儿，大燕看在姻亲的面子上援个手，不过那两国却是做得有些过了，朝廷已经派人去商谈了，等海寇解决了便无事了。容州那边还有琥珀和怡亲王世子在，梁国讨不了好处去。”无双避重就轻地说道。
　　提到梁国，云太妃不由想起二公主，随口叹了两句。
　　问清了缩减开支的事，众妃嫔们没了负担，便也放开了些。她们还哄着阿蛮唤无双“皇姐”，阿蛮先是不肯唤，直到他来到无双跟前，倒是不由得跟她亲近了，结结巴巴地唤了声“皇姐”，还朝她身边靠了靠。
　　云太妃见状笑道：“燕王就是招孩子喜欢。”
　　话音刚落，燕不凡吃味了，一爪子把阿蛮拍了个正着。阿蛮被欺负了，狠狠地瞪了不凡一眼，一溜烟钻进罗皇后的怀里去了，走的步子倒是稳当许多。
　　众人又是大笑。

　　不过小半个时辰，乾仪宫来人通知开席了，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往御花园旁的问仙阁去。赏月嘛，就得看着月亮，问仙阁的视野相当好，最适合赏月。往年群臣共宴，人太多了，只能摆在御花园里，今次人少，在问仙阁摆几桌就够了。
　　皇帝已经领着驸马们等在那里了，平郡王燕晓也在，坐在轮椅上，看着消瘦了些，精神却好。其实关于平郡王暴虐的传闻一直没断过，不过顾念他废了双腿，天子一直不曾苛责。平郡王平时不上朝，倒是难得一见，今日见着了，燕瑞觉得他心绪还不错，倒是生出几分兄弟之情，想为他寻一门好亲事，却是被他拒绝了，只道不愿耽误好人家的姑娘，听得燕瑞一阵心酸。
　　见到颜嫔，燕晓的双眼顿时沉了下来。燕瑞看得分明，此时却不能多言。燕晓的腿是怎么摔断的，他们一清二楚，根本就是宁家下的手，便是当年三皇子燕满的死也是宁家一手造成的。
　　南宫水月才不管大舅子们的神神鬼鬼，他眼里只看得见无双。见无双和儿子到了，他连忙迎上去。虽然儿子不要他抱，但亲生的哪怕是个蛋也要好好孵出个龙娃来，他光看着也是高兴的，尤其在两个没有儿子的大舅子面前。
　　无双一见他那神情，便知刚才他没讨到好处，便也由得他去。
　　燕瑞见到不凡自是高兴得无与伦比，相比之下，三公主和四公主的孩子就逊色多了，好在她们也习惯了天子对燕王的偏爱，怎么说燕王才是和天子一母同胞的，便也生不出嫉妒的心思，偶尔感慨两句罢了。
　　席间顾秀雅似模似样地背了几首咏月的事，得了天子的夸奖，笑得丽妃眯了双眼，嫉妒得玉贵嫔拧皱了帕子。
　　轮到燕凤凰的时候，他连话也说不周全，众人皆笑。燕瑞笑着说堂堂凤王竟还比不过一个白衣，以后要多向顾秀雅学习才是，由此奠定了燕凤凰不喜欢顾秀雅的基础。
　　颜嫔倒是没再说什么阴阳怪气的话，顺着天子的意思说了些话，可见在讨好天子。云生瞧见了觉着有些安慰，无双向来是视而不见只当没这个人的，燕晓只冷眼看着，不反驳也不接话。
　　酒过三巡，云生起身净手，在外头恰巧遇到了净手回来的宁颜若。云生自是念着往日的情分，而宁颜若因为宁太后的关系，那些年在女子学馆里算是和云生最亲近，二人便不约而同地往外走了走。
　　相对无言地走了一会儿，宁颜若到底急性子，忍不住先开了口：“你对她倒是好，为了她连代嫁都甘愿，她到底许了你什么好处，怎么就不见你为我代嫁？”
　　云生听着她赌气的话，不禁笑道：“你哪里用得着我代嫁，你一心一意想要嫁给陛下的，我若代你嫁给陛下，恐怕你要恨死了我。其实，我什么都为你做不了，而为她却还能做那件小事，于是便做了。做的时候也没想那么多，可能是一时冲动罢。”
　　其实云生并非一时冲动，老王妃和她的兄长们当年都反对她远嫁东易国，但她坚持那么做。只是她知道颜若对无双的心结，便只能含糊地这么说。
　　颜若点点头，道：“有时候的确是一时冲动。我那时候只想着嫁给他，只要能嫁给他，我就开心，谁料到会一直不开心。”
　　宁颜若进宫之后，云生就去了东易国，是以并不清楚颜若在宫中的处境，只隐约听说并不好。想到近来宫中的传闻，云生试探性地问道：“陛下对你可好？”
　　“原先是不好的，不过现在好了，要是永远都这么好就好了。”颜若浅笑着说。
　　现在的宁颜若不是刚才在长德宫里冷言冷语的颜嫔，不是当年宁王府里嚣张跋扈的颜若郡主，她褪去了宁家的光环，丢开后宫给她的枷锁，成为一个普通的渴望丈夫宠爱的女子。云生想，这就是颜若最美的时候，希望她一直这么美。
　　因为宴席还在进行中，颜若不能久留，只说了几句便走了。云生哽在嗓子眼里的话便没能说出口，她想问颜若和宁家的余党还联系么，她想劝颜若真心对待陛下，别再沾染宁家，宁家就跟一个会传染的毒瘤一般，谁碰谁就会中毒，然后腐烂，最后化为卑微的尘埃。云生不希望宁颜若再沾上这个毒瘤，或者成为这个毒瘤。
　　因是家宴，并未耗时太久。用了晚膳之后，就着点心赏了会儿月，聊上几句，便也散了。

　　不凡在回去的路上就睡着了，进府的时候便由南宫水月抱着了。
　　南宫水月小声说道：“这小子，也就只有在睡着的时候才这么乖巧。”
　　无双没理他，快步进了府。她一进门，田园就迎了上来，道：“赵侍郎正在厅里等着公主。”
　　赵瑟这个时辰来找无双还能为什么事，自然是为了苏长空的事。
　　无双快步走进正厅，不等赵瑟开口便率先问道：“可是苏长空醒了？”
　　“才醒了不到一个时辰。姚太医说明日再禀告殿下，臣想来想去，觉得不妥。苏长空狡诈非常，又练就了一身的本事，难保没留下后手，先前他昏睡着便也罢了，现下他清醒了，若是不想殿下问出什么，寻死怕是极容易的。故臣不敢耽搁，立即来求见殿下。”赵瑟快速地说道。
　　无双点点头，道：“你做得好，本王现在就去见他。”
　　随后她吩咐莺歌几人照顾好不凡，自己只带了暗卫出去。出门的时候刚好遇到江夫子，不由分说拉人就走，可怜江夫子还没弄明白事情的始末，便被拖着走了一遭。

　　姚朔是知道无双在宫里的，便劝赵瑟回去休息，明日再禀告燕王，谁料赵瑟是个谨慎的，偏要立即告诉燕王，姚朔拗不过他，此时只能留在刑部大牢里等着。
　　无双到刑部大牢的时候，姚朔正和苏长空大眼对小眼。见无双到了，姚朔顿时松了口气，总算能快些回去睡觉了。
　　苏长空虽然醒了，却是一动也不能动地躺在牢房的石床上。他虚弱至此，一双眼却还是满满的都是杀气。
　　江夫子啧啧几声，调侃道：“这双眼看得人真不舒服，就为了这双眼，也该把他抓起来！”
　　姚朔动了动脖子，没好气地说道：“燕王殿下看到了，他虽然醒了，全身还动弹不得，事实上他几乎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遑论咬舌自尽了，赵侍郎多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