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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户部很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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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议的便是这些日子的重头戏,也正是云相那次去燕王府要对燕王说的事,国库没银子了。
如今的户部尚书是秋隐,琼妃的父亲,算是半个国丈。他没做户部尚书前就已经是户部左侍郎了,不过那时他还一副正经严谨的模样。自做了尚书之后,秋隐终于知道前户部尚书司继元的不易了。
皇帝的吃喝拉撒要银子,皇帝大选要银子,皇帝普天同庆摆桌晚宴要银子,燕王结婚要银子,科举要银子,工事水利要银子,赈灾要银子,打仗要银子……反正处处要银子,都要经户部的手。还好当朝没有大臣向国库借银子的风气,否则借是错不借也是错,借了银子难追回,那才头疼,大燕史上还有为此撞了金銮殿的户部尚书呢。总之,正经严谨是完全不行的,必须要会撒泼耍赖,最重要的是要会哭穷,无论有银子没银子,只要用着银子,先哭个穷,就算最后不得不掏银子,也能少掏点。
此时,秋尚书正哭穷哭在兴头上,真真是老泪纵横,跟死了爹娘似的,让人叹为观止。
景泰兰刚刚感慨着幸亏姐姐出了力,请得燕王帮忙把他分到刑部做员外郎,否则就得跟邵峰和吴唤一样满大燕的跑。此时见到秋尚书的模样,他不禁又默默地感谢了姐姐和燕王一回,幸亏没去户部。这户部也太不容易了,连尚书都哭成这样了。
尚书在哭,部下们总不能干看着,于是也跟着一起哭,逼真的还能掉几滴眼泪,演技太差的就只能扯着嗓子干嚎,一时间金銮殿里鬼哭狼嚎,颇为壮观。
无双虽然一年没上朝,但对朝中事了如指掌,遂冷眼看着秋尚书哭出个绝技来。
只见秋尚书一边眼泪直流,一边还口齿清晰地一条一条数着账目,戍西军那里用了多少银子,容州战事用了多少银子,云州水灾用了多少银子,威远军的军费多少银子,等等,结论就是没钱了。秋尚书流利地说完这么一大段话,连嗝儿也不带打一个,也算是奇才了。就连燕瑞心里也想,选这个岳父做尚书真是选对了。
戏看完了,事情总归要解决。燕瑞轻咳了一声,问道:“众卿以为如何解决?”
这一句话就像平地一声雷,炸出了一个马蜂窝。众臣顿时激烈地讨论起来。
其实这事议了有好几个月了,之所以一直没能解决,一是因为确实没有办法,二是两处用银子的大头可是燕王经手的,谁也不敢越过了燕王去做决定。所以今个儿燕王来上朝,秋尚书卯足了劲头儿来哭,只指望着燕王把这事儿给了结了,不然他就要带着户部的所有官员去当铺当裤子了。
云州大涝是天灾,那是没的法子的,只得给银子赈灾,这是去年夏天的事儿了,洪水早就退了,如今后续工作也已经完成得差不多了,耗银并不多。威远军那里暂时没战事,只是按例的军费,虽然数目庞大,却也不用担心他们会突然要银子。就是戍西军和容州两处,因为战事,士兵们无法耕种,少了粮食的收成,又在不停地打仗,这打的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啊。燕王这些年又是平反又是打击私盐弄的银子全让这两处给败光了。
可偏偏就算不顾着燕王的颜面,这两处战事也不能停,所以才令人犯难。秋尚书想着燕王会捞银子,私心里希望燕王再捣腾出银子来呢。
群臣议论得相当投入,相当热闹。
“还是先停了戍西军那边的供应罢,容州那边毕竟是与梁国交战,梁国虎视眈眈,又素来狠辣,可不能让他们钻了空子!”
“戍西军那边绝对不能停,西西国和离国可都是我大燕的姻亲国,姻亲国求助,我大燕若是不帮,传出去必然失了颜面,有损我大燕国威啊!”
“正是如此。我大燕乃是教化大国,以仁义名扬天下,岂能让梁国东易国捉着把柄诋毁?西西国与离国就算不是我大燕的姻亲国,也素来依附我大燕,年年进贡,大燕若是不帮,其他小国也会寒了心,转而依附其他强国!”
“那还是先停了容州那边罢,据说容州好几个月没有打过一仗了,偶尔小打小闹的,不足为虑,耗费想必不多,可以拖一拖。”
“据说梁军之所以那么勇猛狠辣就是因为空着肚子打仗,个个饿得想吃人,自然就凶猛了,咱们不妨也如此试试。”
“梁国人茹毛饮血,本就是野人,怎能拿我大燕将士与他们相比?再说容州还不安定,若放松警惕让梁人得了机会,这容州恐怕又不是我大燕的了。”
“应王殿下年纪尚轻,也不容易啊。”
“也不算年轻了,应王殿下已经二十了,燕王殿下可是十五就带兵与梁国交战了,应王殿下一直跟着燕王殿下,想必学到了燕王殿下几分罢。”
“左一个殿下,右一个殿下,都被说得分不清了。关键不在于应王,而是那怡亲王世子,如今与梁军交战的可不是应王,是怡亲王世子带的兵,他那个统领之职据说就是燕王殿下亲口封的。”
“怡亲王世子?怡亲王当年可是造过反的,不是早些年还说怡亲王世子子承父业,也筹谋造反么?”
“或是燕王好手段,让那怡亲王世子弃暗投明了呢?”
“也有可能。可两国交战是何等大事,又统领几十万大军,让一个不知能不能信任的人做统帅,可是有些草率了!”
“你小声点,燕王那也是没办法了,那时候还有戍西军那边闹着,东易国不是也大军压境么,燕王分身乏术,只得先让怡亲王世子顶着了。”
“那燕王事后怎么就不过去坐镇了呢?”
“你真是榆木脑袋,你忘了两个月前燕王府才有了小世子,咱们还一起去的太庙呢。算算月份,这可是去年秋天就怀上的,燕王得回京生孩子,哪还有时间去容州啊!”
“哦,对了,有小世子。嗳,那小世子是燕王所出么?”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小世子不是燕王所出,难道还是燕王君生的么?”
“是我糊涂,是我糊涂!咱们和燕王殿下同朝这么多年,我竟忘了她是个女儿身了。”
“燕王虽是个女儿身,但跟男子也没什么区别了,那燕王君可是娶进门的,小世子也是姓燕的。”
“这其实也不稀奇,公主本就可以招驸马,大燕史上多的是先例,只不过先帝的几位公主嫁入夫家罢了。”
“快别说了,燕王还能生孩子呢,咱们陛下如今却是连个公主都没有。据说云太妃都去无因寺求过好几回了,去年宫里头又添了不少妃嫔,可就是没见有孕的,宫妃们都愁着呢。”
“真是奇了怪了,陛下做太子时,咱们不是听说过有侍妾有孕么,还是玉良娣查办的呢,那时玉良娣可是得了先帝的赞赏呢。”
“哪里还是玉良娣,现在得称玉贵嫔了。如今这宫里除了皇后与两位妃子,就属她品级最高了,听说很得陛下和皇后信任。”
……
眼见着群臣讨论的方向偏得不着调了,无双终于开了口,依旧是清清冷冷的声音,音调并不高,却能在一团吵杂之中清晰地传入众人的耳中。
“容州那里不能停!梁军筹备多年,此次是有备而来,而且那统帅是司马家的人!”大燕文人喜欢将忠义挂在嘴边,素来对叛臣司马氏很是敌视,很是同仇敌忾。
“可司马氏嫡系不是没传人了么?”此人比较含蓄,不好意思直说司马氏嫡系的三个儿子已经被燕王您杀了个精光。
无双顿了顿,定声道:“是司马氏的一个私生女儿,生母据说是我大燕人!”
燕王的意思很清楚,司马氏早已不被大燕所承认了,不是大燕人,那么这个大燕人必定不是当年跟着司马氏叛逃的,而是后来入的司马府。
燕王这句话使得群臣又炸开了锅。
“私生女儿?如此卑劣的身份也能做一军统帅?梁荆是疯了么?”
“生母是大燕人?堂堂大燕人竟然入叛臣司马氏府上做个没名没分的侍妾,真真丢尽了大燕百姓的脸!这是个叛徒,那统帅就是叛徒之女,我大燕决不能姑息!”
“对!否则梁国还不知如何笑话我们呢!”
……
见群臣激愤,无双又道:“容州来的军报,那梁军统帅极不简单,武艺高强,极善谋略。”
“绝对不能停了容州的供应,一定要把梁军和那叛徒之女剿灭!”
“正该如此!”
“绝不能放过司马氏!”
“击退梁军迫在眉睫,否则我大燕有何颜面存世!”
……
这就是大燕的文人,对叛徒极度痛恨,所以无双只适当点到,不用她费力,文武百官也会全力支持容州战事。唔,至少在精神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