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无双》夭*

12、不能放手

　　云生顿时红了脸，却未甩开无双的手，就着无双的姿势抬头看她，嗔道：“我哪里会恼殿下，殿下真是……”
　　无双笑道：“既然云生不恼，本王即便再过分些又如何！”
　　云生知道她说的是玩笑话，便也跟着笑了。

　　窗外瞧见这一幕的燕王君咬碎了一口银牙，恨声道：“小七又装作风流公子招惹小姑娘了！”
　　无双前岁曾因新帝大选之事行走民间，与南宫水月相处了不少时日，期间二人朝秦暮楚的，没少踏足风月场所。那时无双化名孟七，扮作一个少年侠客，很能讨得姑娘们的欢心，为此南宫水月不知喝了多少坛老陈醋。
　　无双行走民间的那些日子，李晏因有其他事在身，没能陪伴左右，不但给了南宫水月可趁之机，还错过了另一番风情的无双，自是对无双这一面表示新奇。
　　南宫水月还在一旁跺脚道：“偏偏那些小丫头就爱吃小七这一套！”
　　李晏闻言，似笑非笑地看他，心道你也爱吃无双这一套，可见你不过也是个小丫头，跟小丫头吃醋的小丫头，果真稀奇。
　　南宫水月见李晏一副促狭的表情，岂会不知他心中所想，顿时低声恼道：“本君才不会跟一个小丫头计较！”
　　李晏故作正色地点点头，道：“燕王君多虑了，没有人以为王君和一个小丫头计较！”
　　燕王君，你就承认了罢，你其实就是羡慕嫉妒恨了。
　　南宫水月磨牙，“你……”

　　窗外这一番动作自然瞒不过无双，也就只有不懂武的云生和那无知无觉玩肚兜儿玩得正欢的不凡没有发觉。无双不点明，是怕伤了云生的面子，毕竟是少女心事，太过私密，女子之间说说也就罢了，让男子听见可要羞惭欲死了。只是她瞥了窗外好几眼，那南宫水月不但不收敛，竟变本加厉了，她实在着恼，直接一个利眼横过去，杀气扑得南宫水月心中一惊。
　　南宫水月知道自己有些过分了，看到一旁的李晏，更是生气，当下便没好气地撵人去正厅坐着。谁料李晏却不走，浅笑道：“与燕王君相识甚久，李某竟没能与王君交手，今日恰得空闲，王君不如与我切磋切磋？”
　　南宫水月正窝着气，李晏此言正中他下怀，他干脆应道：“难得李侍郎好兴致，那就去园子里走一走。”
　　燕王府的花园地方大，景致好，正是为无双晨练所建的，用作切磋的场地再好不过。南宫水月对李晏痛恨已久，平日里却碍着无双的面子不好发作，只做些小动作，难得今日李晏自己送上门来，他自然不肯放过，于是一边走着一边在心里琢磨着如何把李晏打得跪地求饶。

　　无双知道那两人走了，才缓了脸色，抚了抚云生的发丝，道：“那公孙蝶无关紧要，可他冒犯你在先，却是不能轻易饶过！”
　　云生忍不住又是脸红，她知道无双指的是公孙蝶留宿她闺房之事，不由辩解道：“那时他还伤重着，为了保命才不得不闯进我的房间……”
　　“他可以选择别的房间！”
　　无双的一句话堵了云生的解释。是啊，四皇子府那么大，少不得暗格密室，公孙蝶做四皇子的幕僚不是一年两年，必然知晓一两个，他完全可以选择这些地方养伤。无论出于何种原因，他都没把公主之尊放在眼里，这本身就是对云生的冒犯，更是对大燕皇室的不敬。这样一个人，让燕王如何放心得下？
　　无双看了有些无措的云生一眼，缓声道：“先让他来燕王府罢，本王总要见上一见。况且他留在你府里的确不太合适，也省得老王妃担心。”
　　云生是寡居，虽然大燕因着出了一个惊世骇俗的燕王，风气开放了不少，但一个壮年男子留在一个未婚公主的府里，于云生的名声不好。况且如今有意求亲的世家子弟不在少数，若因这公孙蝶坏了大好的姻缘，老王妃第一个要跟他拼命。
　　无双的提议是再好不过的，只是云生担心公孙蝶不允。大凡才子，尤其像公孙蝶这样才智超群的，大都脾性古怪，不喜顺他人之意。公孙蝶又是东易人，想来对大燕的燕王并无好感。
　　无双看出她心中所想，便安慰道：“放心罢，他是个聪明人，必然会来的。”
　　云生终于放下心来，坐了一会儿之后便回去了。

　　云生走后不过一炷香的时辰，南宫水月与李晏切磋完毕，款款走来。两个本是风度翩翩的贵公子，如今却衣着凌乱，发髻散落，面上竟还挂了彩，灰头土脸的，跟乞丐没甚差别。碧云见多了南宫水月在自家殿下跟前伏低做小的样子，倒不觉这般模样的南宫水月稀奇，但李小公子人前人后神情肃穆，冷静自持，却是从来没有这般失态过的，着实惊得她瞪圆了眼睛珠子。
　　莺歌是看着无双长大的，如今在宫人里已是姑姑一辈的，身份自是不一般。她见二人这般模样，便取笑道：“咱们王君的全部家当都成了嫁妆，手头紧张些在所难免，李小公子一没分家二没娶妻，怎么也如此穷酸？那袍子一条一条的，都不能蔽体了。”
　　莺歌说得倒也是实话，夏日里谁都穿得轻薄，南宫水月和李晏里里外外也不过三四件，被剑气割上十几道，都快成了碎布条条，自然衣不蔽体。
　　钩子笑道：“府里还有八皇子的旧衣，平日里熏着香，保存得甚好。八皇子的身材与李侍郎差不多，奴婢去取件来给李侍郎换上，否则李侍郎可走不出燕王府了！”
　　像李晏这等世家子弟，衣食住行无不精细，自然穿不惯别人的衣裳，他正要婉拒，却闻南宫水月阴阳怪气地说道：“钩子姑姑何必如此费心？姑姑难道没瞧见，李侍郎的衣裳与旁人的不一般，那领口生生地高出半寸，也不知有甚隐疾，琥珀的衣裳恐怕李侍郎不合穿。”
　　若是旁处倒也算了，领口上高半寸却是显眼得很，不止南宫水月这个眼尖的看了出来，莺歌这几个老人也早就看出来了，钩子的脚步不由顿了顿。
　　李晏即将出口的婉拒又咽了下去，笑着对钩子道：“有劳姑姑了。”
　　不凡已经睡得沉了，这一番动静都没能惊醒他。无双得了空，便注视着李晏，若有所思。南宫水月见状狠狠地瞪了二人一眼，却思忖着刚刚才犯了错，要是再发作可要惹小七不快了。
　　莺歌瞧三人一眼，对大眼瞪小眼的南宫水月道：“王君也去换身衣裳罢，王君的家当归入燕王府，如今这副装扮，外人瞧见了可要以为公主苛待您了。”
　　南宫水月一阵气闷，这是嫌他丢人了，但他素来不受燕王府里的老人待见，因此只得小意地应下了。
　　燕王府里闹腾的唯二，不凡睡了，南宫水月去换衣裳了，这房里自然静了下来。莺歌无声地退了出去，在门外守着。

　　“何苦？”
　　无双这话问得没头没脑的，李小公子却是明白。他掸了掸袍子上的灰尘，负手而立，浅笑道：“殿下其实知道的。那折铁宝剑一日留在殿下身边，晏的心便一日遗落在殿下身上。”
　　谁都知道燕王腰佩双剑，一把是燕王洗三礼时李太师所赠的折铁宝剑，一把是燕王命能工巧匠打制的剑身含有剧毒的隋刃。
　　那折铁宝剑是李太师夷平琉国时的战利品，琉国第一铸剑师干戎所铸，曾为琉国大将军夏侯见所佩，陪伴李太师四十余年。此剑状似刀，仅一侧有刃，另一侧是背，上有一窄凹槽。剑身中间印有宽凹槽，长三尺四寸三分，重仅一斤四两。《名剑谱》谓：“状极古雅，有刚柔力，能弯曲自如。单双手持之，无往不利。”
　　李太师本是想将这把剑传给孙子李晏的，却未等李晏成年就给了无双，李晏幼时心有执念，为夺回折铁宝剑，曾多次向无双挑战。可李晏那时心思纯净，无双的左手又是天生神力，是以次次皆以他战败告终。直到李晏的心中装了无双，他夺剑的心思才淡了，当年他陪伴无双左右之时，他曾对无双说过，那剑能为无双所用才不负折铁宝剑之名。
　　这已是明明白白的赠剑之意，无双也是这般以为，没想到李晏今日会重新提起这把剑。
　　“王君曾对晏说过，他与殿下是姻缘天定，即便是女儿节上的观音娘娘也为他与殿下祈福。百张花牌，王君恰恰就抽中了殿下那一张。有句话晏没对王君说，去岁的女儿节，晏恰巧也抽中了一张花牌，恰巧又是殿下那一张。王君仅凭一张花牌便道姻缘天定，那么晏是如何也不能放手这天赐良缘了！”
　　自无双成亲以来，这是李晏第一次明明白白地向无双表达自己的心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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