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欲天桥》Mousai

13、紧张

　　雷怕裴希心血来潮，现在就去找亚辰摊牌。
　　雷看得出亚辰是个不会隐匿情绪的人，如果亚辰知道裴希不签他，说不定一气之下会立即离开酒会。今晚到场的都是尊贵嘉宾，酒会要是搞砸了，不仅有损UP2ME的公司形象还会让外人看笑话，裴轩应该是笑得最大声的那个。

　　雷一边应酬客人，一边在人群中搜寻裴希。
　　终于在酒水区看到裴希，只见他手持酒杯，面带浅笑，正与几名设计师愉快地交谈着。
　　雷紧绷的神经终于舒缓下来。
　　雷不是担心裴希不懂分寸，而是怕他独断独行，他不顾大局，意气用事捅过不少娄子，雷因此十分头疼。
　　见裴希没事，雷又开始担心起亚辰来。
　　那小子心事太重了，从开始到现在几乎没挪过位置，还是独自站在角落发呆，只是这次他的目光不再停留在酒杯上，而是凝视着右前方。
　　雷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看见的是裴希神采奕奕的脸。
　　雷不动声色，从侍者托盘里拿起一杯酒，来到亚辰身边，与不在魂不守舍的亚辰轻碰了一下杯，“我想你应该去和大家打个招呼，今晚你是主角。”
　　“不，我融入不了他们。”亚辰收回目光，低下头有些局促不安。在场的人都太耀目了，亚辰不想自找无趣。
　　“看来你对自己的了解不够深。”雷轻轻晃了晃酒杯，琥珀色的酒液折射出施华洛世奇水晶灯的璀璨光芒，星星点点映照在亚辰硬朗帅气的脸上。
　　“你干嘛。”亚辰被光亮晃花了眼，忙撇过头去，碎钻般闪亮的光点随即散落在他线条优美的颈项上。
　　“帮你找回自信。”雷将酒杯举起，眯着眼，从香槟酒液里看舞池中那些光芒四射、谈笑风生的人。
　　“你是不是觉得在场的每个人都光彩照人，而自己只能在暗处徘徊仰望？”雷伸出食指，朝人群指了指。“你有没有看见那些高挑的美女们，脖子上和胸前都挂着价值十万甚至百万的钻石饰品？还有那些优雅的绅士们，他们手腕上的名表一块就够你奋斗很久，现在你知道他们为什么那样光彩夺目了吧。”
　　“你的意思是……”
　　“我觉得这里光线太暗了，遮盖了你的优势，我建议你从这里走出去，让他们看看我们UP2ME的模特，在气质上丝毫不输给他们任何一位。”雷抿了一口酒，看了一眼亚辰的衣服：“而且你今晚的衣服非常不错，是裴希的杰作吧，那你还怕什么？今天我们是东家，作为酒会的主角，你不该怠慢客人。来吧，我介绍他们给你认识。”

　　雷的话语，让亚辰瞬间找回了自信。
　　亚辰挺直腰杆跟在雷的身后，雷的身高略胜亚辰一等，但亚辰的气质完全不输给雷。
　　雷身为UP2ME的董事兼总裁，在尔虞我诈的时尚圈搏杀多年，练就了一副傲视群雄的王者风范，加上他有常年健身的习惯，身材保持的非常好，胸廓宽厚，背肌圆隆，一身纯黑手工西服穿在他身上，显得服帖挺拔，让他看起来更加矫健魁梧。
　　走在这样优秀的人物后面，亚辰应该感到压迫才对，但是因为雷的一席话，让亚辰的自卑感一扫而空。
　　亚辰希望得到肯定，而雷肯定了他，他不能让雷失望。
　　亚辰挺起胸膛，目光平视前方，把这里想象成中国，把周围的人想象成艳羡自己的同学，把周围挑剔的目光想象成赞许。
　　亚辰感到身体开始兴奋起来，自信全部归位。
　　亚辰将下颌微微太高，嘴角挑起一个恰到好处的弧度，亚辰知道怎样让自己看起来更具魅力。
　　亚辰能成为模特，身材自不必说，加上有一张近乎完美的东方面孔，他和雷一起出现自然引来不少人的目光。
　　在西方人眼中，东方女人是温婉神秘的，而男人似乎不那么吃香，特别是T台上，只有屈指可数的几个亚洲模特，还不是中国的。
　　亚辰现在可不管旁人的目光，他心无旁骛地跟着雷，以最优雅完美的姿态和雷介绍的人打招呼。身上的西服因为灯光原因变幻成尊贵、神秘的深紫色，将他衬托得更加英俊迷人。

　　随着入场的人数越来越多，酒会气氛慢慢达到一个小高潮。
　　裴希原就不喜欢这样的社交酒会，每个人都戴着一副伪善的面具，在各大时装SHOW台明明斗得要死，转过头来又可以在一起愉快地喝酒聊天，说着言不由衷赞美的话。
　　裴希觉得恶心，但自己也避不开，只能跟着一起恶心。

　　裴希强颜欢笑地听着设计师们讨论今秋流行趋势，一位在设计圈里有点分量的设计师说，秋冬季黑灰色将回归主流成为主打色，其他几名设计师忙跟着点头附和，完全不敢发表自己的看法。裴希啜了一口酒，笑说秋冬酒红和深蓝必定出位。话音刚落，那位说黑灰的设计师立刻出言反驳，裴希微笑着听他滔滔不绝地讲述自己的独到见解。
　　听了一会儿，裴希借口拿饮料，转身后退，实在不想与他们发生争执。裴希初出道的时候，固执己见得罪过不少前辈，后来他尝过苦头走过弯路，现在已经学会装聋作哑，实在受不了就借故离开。
　　裴希小退了一步，刚好撞在前来拜会的亚辰的胸膛上。
　　“小心。”亚辰单手扶住裴希，低声道。
　　裴希转身，看到是亚辰，“怎么又是你？！”这几个字几乎是从裴希牙缝里蹦出来的。每次出丑的时候身边必有他。
　　亚辰将裴希身体扶正后，立刻松了手。
　　“我是来和几位前辈打招呼的。”亚辰一本正经地说。
　　“对于一个过了今夜就没有机会展示自己的模特来说，还有必要认识其他设计师吗？”
　　裴希的话让亚辰摸不着头脑：“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裴希冷哼：“意思就是……”
　　“Percy，”雷适时插话进来。“你去准备一下，马上到你讲话了，Jamie也是，等下主持人叫到你的名字你就上台去，简单介绍一下自己就行了。”
　　裴希看了看雷，没有继续说下去，他向其他人打了个招呼就走了。
　　亚辰隐隐觉得有什么不对，但又说不出来，想问雷，雷却被几个人拉走了。
　　亚辰正在迷惑，手臂突然被人撞了一下，有什么东西塞进了西服口袋里。
　　亚辰回过神来，四处张望，周围的人各有各的小圈子，除了自己没人落单。
　　亚辰把手伸进口袋，摸到了一张类似名片的东西，刚想拿出来看，这时，厅内的大吊灯忽然灭了。

　　在大厅西南角有一个弧形平台，旋转水晶烛台灯打开那一刹，柔和的灯光倾刻泻下，铺满整个平台。
　　一位身着象牙白晚礼服的美女主持，手持话筒，款款走上台，甜美温柔的嗓音听着就让人心荡神移，她简单说完开场白后就请出了裴希。
　　裴希不知什么时候戴上了一副深蓝半框眼镜，他的发型与刚才有所不同，稍显凌乱，像是故意弄的，搭配他身上精美高雅的提花织纹西服，非但不影响美感，反而更添魅力，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既率真又性感。
　　裴希上台首先向大家鞠了一躬，然后开起玩笑。“请允许我在这里发几句牢骚，Ray总是喜欢在关键时刻落跑，他说他性格内向，不善交际，撑不起大场面，可大家都知道，米兰如果要选交际花，没人会是他的对手，他将我推到前面，无非是想让我出丑，他好看笑话。我知道，我们是冤家，一直都是。”
　　“不过……”裴希语调一转，恢复常态。一丝不苟的裴希才压得住场面。
　　裴希的目光越过人群，定格在大厅的雕花门旁。
　　雷双手环胸靠在门上，面带微笑远远地守望着他。
　　裴希嘴角弯了一下，清冷的声音有了一丝温度。
　　“不过，UP2ME能有现在的辉煌离不开Ray，自从七年前我加入UP2ME，Ray对工作认真执着的态度就深深影响到我，从UP2ME做出第一件成衣开始，我就明白我们做的不止是一件服装，更是一生的信仰与追求。”
　　“我和Ray的合作非常愉快，有这个古怪的家伙为伴，我的设计灵感就像喷涌的泉水，永不会枯竭。我把能想到的一切事物赋予新生命，哪怕是一团被丢弃的废纸，它也能让我想到胸花，于是我真的将那团纸别在胸上，竟出乎意料的完美。此后，我的思维更加活跃，想法更加荒诞，外界的各种质疑声给我压力的同时让我有了动力，我只做自己想做的服装，没有任何人能够阻止我。”
　　“当然，UP2ME品牌的树立，更离不开在场诸位的帮助和支持，还有公司其他股东的付出和公司全体员工的努力，我们共同铸就了一个品牌传奇，我在此代表董事会谢谢大家。”
　　裴希说完，朝台下深深鞠了一躬。
　　这时掌声响起，雷率先鼓掌，其他人也附和起来。

　　亚辰站在平台左侧，无比认真地听着裴希的讲话。
　　让他没想到的是裴希竟然这么会说，虽然有些台面话，但他想表达的感情亚辰完全感觉到了。
　　裴希也会感激吗？看来自己做得还不够。

　　裴希的讲话，将酒会气氛推向高/潮。
　　美丽的女主持见时机已成熟，适时地接过话：“成功的满足和收获的愉悦总是与艰辛的付出分不开，我相刚信Percy的一番话中蕴含的力量，会让UP2ME发展得更好。那么接下来，让我们用掌声请出UP2ME最新的签约模特Jamie，他是今天酒会的主角，在刚刚结束的新模比赛中被裁判一致好评，号称最具可塑魔力的新晋Model。我们来听他说说对UP2ME这个新东家的看法，也许不如Percy说的那么好呢，有请Jamie。”

　　亚辰本来打好了腹稿，谁知一听到女主持叫自己的名字，那一瞬，脑中一片空白什么都忘了。
　　裴希发言完毕已经退到台后，空空的平台正等待着新人物的到来。
　　亚辰全身僵硬，迈着机械步走上台，好不容易找回的自信，在众目睽睽下瞬间崩塌。
　　女主持见他有些紧张便试图引导他放松。
　　“Jamie一定还沉浸在获奖的喜悦中，作为新人第一次参赛就赢得殊荣，换着是我也一定会兴奋不已。不过，第一次荣誉只是事业的起点，想捧回更多奖杯，还需要加倍努力才行呢。Jamie，快醒醒，你的前辈们还不知道你的个人资料，快点推销自己，以后跳槽会方便很多哦。”
　　女主持诙谐的语言逗得台下传出一片笑声。
　　裴希却笑不出来，这个家伙关键时刻居然卡壳。

　　亚辰一直在努力让自己镇静，女主持给的台阶他不能不下。
　　因为紧张导致他语无伦次：“各位晚上好,我来自中国,中文名叫亚辰,英文名叫Perc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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