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欲天桥》Mousai

12、排挤

　　亚辰、裴希一前一后进入宴会厅。
　　厅内已经热闹起来。到会的不仅有公司高层和资深设计师，还有时尚评论员和活跃在各大时装秀T台上的超模，亚辰终于知道楼下为什么会有这么多记者了。

　　「不就是赢了一场新秀比赛，至于搞这么大架势吗。」
　　面对众多陌生的俊美面孔，亚辰有些不知所措。
　　依照酒会的惯例，作为酒会的主角，亚辰应该大方的去跟陌生朋友打招呼，已展示自己优雅的绅士风度，但现在亚辰驻足在大厅一个不起眼的角落，一种孤立无援感油然而生。若是在中国，在自己的主场，亚辰决对能游刃有余HOLD住场面，可现在身处时尚潮都米兰，在这个富丽堂皇的大厅里，随便拉个人出来都是时尚教父教母级的人物，即使再有自信的人在他们面前都会自然生出一种自卑感，亚辰也不例外。
　　一名侍者微笑着为亚辰送上一杯HAUTBRION，亚辰顿觉口干舌燥，一仰头就将杯中美酒喝个干净。心如乱麻的亚辰并未感觉出，被自己一饮而尽的石榴红液体是89年的Ch.Haut-Brion，是许多葡萄酒爱好者梦寐以求的好酒。
　　亚辰握着空酒杯，转动目光四处寻找裴希。
　　在这里只有裴希能让亚辰感到安心，即使只站在他身边，被当成空气一样无视也没关系。

　　作为酒会的主办方，雷很早就到了现场。
　　凡事喜欢亲力亲为的他，为保证酒会不出一丝纰漏，从酒类的甄选到菜式的搭配全都亲自过目，还有酒会嘉宾的名单也再三确认过。
　　今天这场酒会，表面上是庆祝亚辰技压群雄夺得新模桂冠，实际是为裴希转型设计宣传造势，顺便巩固UP2ME在时尚界的地位。
　　雷深知一个道理：想要不断丰富和发展自己，正常甚至频繁的社交是必须的。他深谙此道并乐此不疲，所以公司才会经常举办各种酒会聚会，但像今天这么隆重盛大的并不多见，一切有关裴希的事，雷都会慎重对待，达到精益求精的地步。

　　随着到会的嘉宾越来越多，雷有些应付不过来。裴希一到场就钻进了VIP休息室，也不知在搞什么，一会儿他还有段话要讲，雷必须和他沟通一下，不然依他的性格和不带技巧的说辞完全有可能出现冷场的局面。
　　雷招呼过几个重要的来宾后，将剩下的推给下属，在进入VIP休息室前，雷看到亚辰一个人站在角落，盯着手中酒杯发呆，一名侍者见他酒杯空了，端起酒瓶为他倒酒，他被惊了一下，酒杯险些脱手。
　　雷皱了皱眉，今晚两位主角的状态似乎都很不佳，到底是怎么了？
　　雷转身推门而入，他想裴希会给他答案。

　　裴希仰靠在宽大的紫色麂绒沙发上，提花织纹西装被他随手甩在茶几上。
　　他双目紧闭，右手抓着百褶襟饰衬衫的领口，几缕黑发散落在额前，样子看起来疲惫又颓丧。没人会相信这个充满焦躁和不安的男人，会是那个面对毒舌杂志记者百毒不侵，干练自信，才华横溢的鬼才设计师裴希。

　　裴希听到开门声和脚步声，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他知道来人是谁，在这个人面前他可以褪去所有伪装，还原自己。
　　“怎么了，不舒服？”雷拾起裴希的西服，整理了一下将它挂在一边的衣架上，雷可不希望一向体面的裴希，在重要的酒会上穿着一件皱得像咸菜干的衣服。
　　“有点。”裴希睁开眼，端起桌上一杯清水喝了一口，干涩的嗓子总算舒服一些。
　　他仰头看雷，眼神透着疲惫：“不过你不必担心，今晚我能撑过去。”
　　雷叹息一声，在裴希身边坐下，伸出左手搂住他的肩，鼓励式地摇了摇：“我知道你为什么不舒服，但这次是我们赢了他，你应该高兴才对。下午我有事提早离开比赛没看到他最后的表情，不过想想也知道他一定很不爽，这么多年了，我们第一次赢他，今天是个开端，我相信有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
　　裴希满怀心事，任由雷搂着，不说话也不动，怔怔地看着水杯出神。
　　“好吧，你不在状态我知道原因，Jamie为什么也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我听说颁奖礼后，你和他一起走的。”雷想到亚辰恍惚的样子，觉得有必要知道原因。

　　不提亚辰还好，一提起亚辰裴希就是一肚子火，自己的隐私都被那小子知道了。从第一次见面的床戏到和裴轩的恩仇，最关键是自己竟然在他面前哭了，真是破天荒头一次！在人前从来都是坚强的自己，竟然会在那小子面前露出软弱姿态，还被他说教。
　　裴希再次拿起杯子，将杯中水一饮而尽，超级不耐烦道：“他怎么样我怎么知道，出门后我们就分道扬镳了。”
　　“是吗？”雷挑眉看着裴希。记得裴希说过，他的理智只会在裴轩面前崩溃，不知为何雷觉得现在的裴希已经有点失常。
　　“你不信？”裴希不想再看到亚辰，就对雷说：“你看中的那个男人，不仅专业素质差，好奇心还特别强，获得一点荣誉就忘了自己的身份，我觉得他不适合在圈子里发展，没红就如此放肆，要是红了，圈子还不被他搞翻天？这次你看走眼了。”
　　“哦？我看走眼了？”雷眯起眼，装作沉思状。“可能是这期模特都不够优秀才让这样一个素质差、人缘差的人摘得桂冠。好吧，你说我看走眼就看走眼吧，接下来裴总有何指示？”
　　裴希不带一丝犹豫地说：“你招惹来的人，当然是你想办法解决，不如……雪藏吧！刚签约就解约似乎不太好，我也就不为难你了。”裴希说话的时候，眼中精光一现，又恢复了果断狠绝的样子。
　　裴希的建议听上去似乎不为难，这么大个公司要雪藏一个人是件多么容易的事，但一个前途无限，璀璨夺目的新星就这样无端被雪藏，消失在大众视野中，这样的事毫无疑问又会被媒体炒翻天。
　　裴希总是善于制造媒体的话题。
　　雷耸了耸肩，露出一个无可奈何的笑：“Percy,你太体贴了，UP2ME有你这样的股东是大幸还是大灾呢!都说艺术家是疯子，认识一个疯子我感到压力很大，不过，我又非常喜欢你的艺术，还真是矛盾啊。”
　　裴希见雷没有反驳，心中大石放下，对于雷的调侃他反击道：“都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你我并没有区别，是吧？”
　　裴希难得笑了，雷宠溺地将他压在沙发上，箍住他，“作为UP2ME的决策人我应该理智对待这件事，但作为你的坚实后盾，我只能听从你的意见，说实话有时候我真恨不得……”
　　裴希懒懒地推开雷的胸膛，一边整理衬衣一边问：“恨不得什么？”
　　雷站起来取下西服递给他，将他额前的碎发顺好后，温柔地说：“恨不得蹂躏死你。”

　　“嘭……”一声闷响后，雷哼了一声，抱住肚子倒在沙发里。
　　裴希含笑蹲在沙发边，拍拍他的脸，假装无辜道：“谢谢你进来安慰我，现在换我疼爱你，你知道我爱人的方式与众不同，你不会介意的哦。”说完，起身来到酒柜边，拿了一支PETRUS，朝雷眨了眨眼，步履轻松地开门出去了。

　　雷痛苦地闭上眼，面部有些扭曲，对于裴希，他真是又爱又恨。
　　当年那个瘦小自闭的男孩，现在蜕变得如此魅惑犀利，锋芒毕露。他的设计颠覆庸俗和陈规，充满女性的阴柔的同时又不缺男人的阳刚，只要仔细品味他的设计，就能感受到他独特的设计理念跟创新精神，并非外界所说的他的性向决定他的服装风格。

　　Percy是GAY没错，雷第一眼见到他就知道了，在裴希走投无路的时候雷向他伸出援手，代价是成为雷的性伴侣，裴希没有拒绝也没有接受，只说：“性伴侣是指互相满足□□的伴侣，你不能让我高潮，所以性伴侣不能成立。”后来雷才知道裴希有特殊的性癖好，而改变裴希性向和性癖好的人正是他的亲哥哥裴轩。

　　那时，裴希对雷说：“我知道你家境优渥背景雄厚，也知道你目光远大且渴望成功，你会找我做你的性伴侣只是想尝尝鲜，不会涉及情爱。我的条件我自己很清楚，我不奢求从你这里得到所谓的爱，我们能各取所需的地方不是身体而是事业，如果你敢放手一搏，我愿助你一臂之力，我以后的设计所有权归属于你，直到我还清你的钱。”
　　就这样UP2ME在裴希还是学生的时候就诞生了，不过从最初的二人工作室到如今屹立在米兰最时尚最繁华街道上的超模公司，其中经历过的风风雨雨，流过的汗水、泪水，只有雷和裴希知道。
　　而雷对裴希的感觉，从最初的玩玩而已早就升温成欣赏爱慕，雷多次向裴希表明自己喜欢他，可裴希总是让雷不要开这种玩笑，后来裴希被说烦了，直接甩了一句：“你要是再提这事，我立马退出UP2ME。”
　　UP2ME离不开裴希，雷也离不开裴希。此后，雷再没提过这事，即使在裴希需要的时候。

　　当初看到亚辰的时候，雷突然想起，某夜裴希指着一本中国杂志上的一个广告男模说，“如果我手上有像他一样健硕、阳光的中国男模就好了。我想到一个设计，如果想完美呈现，还必须要一个地道的中国模特。”
　　正因如此，雷看到亚辰时才会注意到他并发出邀请，明明一切进展都很顺利，不过一天时间，他们之间会出什么样的事让裴希突然改变主意呢。
　　想到亚辰，雷突然从沙发上跳起来，顾不上整理衣服，雷就冲出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