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女人也有春天》最爱红烧肉

5、野女人的曾经（下）

　　说着说着，纪薇就哭出来了。连她自己也不知道是入戏太深，还是真的到了伤心处。这一哭，把那天正好来公司巡视的老板娘引过来了。到底是同性对这样的事更感同身受些，四十多岁的老板娘一边帮着她骂刘帆这个没良心的薄幸男，一边安慰她天无绝人之处。
　　捂着脸哭了半天，纪薇这才抬起头，可怜巴巴的说：“老板，我知道最近这一阵公司同事都在偷偷议论这事，影响了大家的工作情绪和公司形象是我不对，我这就回去收拾东西、写辞职信。”
　　“人家小姑娘这么可怜了，你忍心辞退人家？！”正感同身受的老板娘对一向怕老婆的老公吼道。
　　纪薇的老板姓王，五十多岁，胖胖的，带着一金边眼镜，上海人，向来喜欢在员工面前摆谱，做生意精明着，就是太惧内。
　　这王老板得了老婆的指示，又想着这纪薇短短几个月拿下好几个单子是个跑业务的料，也就真的舍不得这么放她走了。既然如此，索性好人做到底，把这个可造之材牢牢的掌握在自己手里。
　　于是乎，王老板拍着纪薇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要是老板娘不在没准王老板拍的就是纪薇的小手了）：“小纪呀，没想到最近几个月发生了这么的事。我也有女儿，和你差不多大小，你现在这种情况，你说我怎么忍心让你辞职呢。要不，你看这样吧。辞职这事，你以后就不要再提了，你现在大了肚子，出去跑业务也不方便，不然还是调回来做办公室工作吧，等再过几个月，孩子生了，你再回销售部，你看如何？”
　　虽然要留住她，可也不能白白给她这几个月薪水吧，索性，让她回去做行政工作好了，也算人尽其用。
　　王老板的一番话让纪薇舒了一口气，总算是保住了工作，至于把未婚先孕被男人甩掉的事告知公司后带来的闲言碎语，她已经没有精力去在意了。
　　妹妹在她肚子里长到七个月的时候，她开始联系家政公司找月嫂。那个时候，月嫂远没有现在这般抢手，薪资水平没有现在可观，找月嫂这件事也就没有现在这么困难。
　　在家政公司的推荐下，纪薇物色到了一位跟着儿子儿媳来深圳的中年阿姨，她将在预产期前三天到岗，负责照顾临产期的纪薇以及生产后的母女二人。按照纪薇的计划，妹妹满月以后她就重新回到公司开展销售工作，而妹妹在满一岁之后，就送去能够接受低龄儿童的托儿所，也就是说，有一整年时间，她必须凭一己之力负担一个家庭的支出。
　　之前到手的提成够用一阵子，但养孩子是长期的事，如果不能保持良好的业绩，对她这么一个学位证都没拿到手的人来说，根本是天方夜谈。
　　或许上天总是更眷顾长得漂亮的女人一些，或者妹妹就是她生命里的那颗幸运星，一切都按照她预想的那样发展。出了月子后，她火速投入工作，咬着牙，拼了命，抱着面子和里子都是狗屎，能赚钱才是王道的心态，该用的和不该用上的手段都用过了，总算是又从同行手里抢了几个单。其中的付出，有能见的光的，也有不能见光的。
　　纪薇这样的经历，看在别人眼里或许是女性堕落史，又或者有人截然相反的认为是女性奋斗史，可中间的滋味，只有她自己知道。
　　又过了一年，妹妹真的一岁了。纪薇把保姆辞退了，说了好一番感谢的话，附上红包。她找到一家肯接受低龄幼儿的托儿所，价格却比比普通托儿所贵了堪堪一半。需要应酬的时候，纪薇会把妹妹拜托给关系不错的同事，大半夜的，一身酒气的她再从同事那里把妹妹接走。
　　她知道同事们都在背后议论纷纷的，说她以美色换业绩。同事们说的倒没有错，她的确是利用女人天生的本钱为妹妹为她自己，在这个城市里挣一条活路。既然做得出，她也不怕被人戳脊梁骨。就算在怎么背地里戳脊梁骨，当着她的面，同事们也不敢说些有的没的，谁让她是公司的业务骨干呢。
　　渐渐的，同行们都知道了，A公司有个长得很漂亮的女业务员，靠着自身的姿色，帮A公司赚了不少，对了，她还是个未婚妈妈呢。
　　有时候争取某个客户，碰见了男性同行，对方都会对她露出心领神会的笑，带着点自以为是的看破内情，还有些隐藏在暗处的意淫。
　　管他的呢？妹妹还小，旁人的闲言碎语现在就是当着面说，妹妹也不能明白是什么意思。而对她来说，除了妹妹，再没有别的顾虑了。
　　做业务做到第三年的时候，有猎头打电话来挖角，是业内一家外企名企，开出了让人心动的条件。纪薇毫不犹豫的答应了，条件是，她不用继续待在深圳。老板和老板娘在接到她的辞职信时大骂她白眼狼，忘恩负义。
　　她真是一点内疚都没有，她已经为这间公司做得够多了，难道她拼死拼活的抢业绩，受益的只有自己吗。
　　带着妹妹，纪薇义无反顾的去了大西北为公司开拓市场。她的想法很简单，西北物价较低，有过去两年她努力攒下的钱，就算一开始没什么业绩，也能熬下去。销售这一行，剩者为王，若是熬不住的都走了，那市场自然是她的了。
　　然而，纪薇没有想到，就在她刚在西北市场站稳脚跟的时候，她的生活却被突然出现的一个男人给打破了，这个男人，就是她多年未见的哥哥——纪良。
　　不要以为那是多么感人肺腑的场面，既没有兄妹二人抱头痛哭，也没有形同陌路。当纪良走到面前对她说，“纪薇，我是哥哥”的时候，她丝毫不怀疑眼前这个男人就是自己的亲生哥哥，于是，她点点头，说道，“你好，哥哥。”
　　原来当初父亲带着纪良去往美国后，渐渐了就没有了母亲和纪薇的消息。那个时候，父子二人刚到美国，忙着在资本主义的罪恶土地上站稳脚跟，也无暇托人打听她们母女二人的消息。再后来，父亲与一位美国华裔再婚，纪良上了大学，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父子二人都没有再提起远在中国的那两个人。
　　直到父亲去世。纪良突然发现功成名就的自己，此时此刻身边连一个亲人都没有，是何等的寂寞。他这才记起了远在大洋彼岸的母亲和妹妹。
　　他请了私家侦探，寻访她们的下落。私家侦探很快就找到了他的母亲，然而他的妹妹，却没有任何消息。他的母亲对外宣称纪薇已经死了，然而邻居们都不是傻子，自然明白那是一句托辞，多半，是做了什么不光彩的事吧，邻居们背着纪薇的母亲大声的猜测着。
　　认回了母亲后，纪良也曾问她纪薇的下落，母亲却黑着脸，不愿多说。幸亏私家侦探能干，中算查出纪薇是在北京念大学时与男人私奔了。奇怪的是，这男人没过多久就回了北京，接着出了国。
　　查到这里，纪良多少也猜到妹妹是被男人抛弃了。纪良还记得小时候的纪薇，长着瓷娃娃的脸却总是一股不服输的样子，抿着嘴。纪良料想，她是憋着一口气，不愿回来同母亲承认错误的。又过了一周，私家侦探打电话来说有纪薇的下落了，眼下她在西北某市。
　　安排好手头的生意，纪良飞了一趟大西北，眼看着西北寒冷的十一月，纪薇打扮得像个摩登女郎一般，手里却抱着一个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孩子。那马大哈的私家侦探，居然忘记告诉他，他升格当舅舅了。
　　接下来的事，变得顺理成章了。纪薇辞了西北的工作，带着妹妹去了上海，在纪良名下的一间公司里做市场。虽然依旧是成天与客户打交道，总算不用不管工作时间还是休息时间都围着客户转了。
　　与母亲的关系还是淡淡的，虽说在纪良的逼迫下与母亲在上海见了一面，教妹妹说“外婆”两个字，可母女之间并未彻底的和解，只是偶尔打个电话问候下，或者，母亲心血来潮来上海看看她和纪良。她知道母亲好面子，自然不会带着妹妹回老家。都说在做了母亲之后才能体会当娘的心情，可她现在做了母亲，她和母亲之间还是隔着不远不近的鸿沟。
　　不只是与母亲，与纪良也是，虽然他想方设法找到了自己的下落，给了自己一份新的工作，但她对这个哥哥是敬多于爱的。古怪的是，妹妹和这个舅舅之前倒是很亲近，纪良平时对谁都是严肃着一张脸，对着妹妹才笑得像个大活人。妹妹也不怕他，哪怕他板着脸，也就伸着手摇舅舅抱抱。纪薇有时候在想，纪良帮助自己，说不定还是看在自己的宝贝女儿面子上。

作者有话说

　　纪薇的过去，我无耻的开了金手指，一个女人未婚先孕，一个人养活孩子，基本上是不太现实的。但是，从另一角度来说，纪薇有一种能豁得出去的厉害，面子和里子都可以不要，她就是这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