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见鬼》戒财戒色戒可乐

15、第十五章

　　那鬼怪静默片刻后缓缓形成个清晰的人形，果然是个中年健壮男子的模样，穿着看起来老旧的蓝色中山装，若要细说，差不多就该是老早之前国营工厂里头常见的工作服吧。
　　他应该便是那个时代的人，鬼这种，不管阳间给烧了多少衣物供奉，显身时身上穿着的，一般都还是在世时最爱穿的那件，不过若是意外而死或是自尽等非正常死亡的，又往往穿着的会是临死那刻所着衣物并大多保留着那一刻的死状。好像世人都知道红衣女鬼必定是厉鬼，水鬼大多浮肿不堪。
　　不过这个鬼，怎么说呢，就好像之前我们一直觉得的那样，身上没有什么暴戾的味道，我眼尖地瞧见他上衣的口袋里头还插着一副老式的眼镜。他显身后也往后退了一步，在另一张沙发椅上坐下。
　　“年轻人，你是谁？像我这种被召唤的必须得听从召唤者，这是事实，你说你能送我回去，呵，请告诉我，你准备做呢？”他两手一摊，往后一靠，看那派头到还很有一些那种老干部的感觉。
　　卓枫在气势上可不输人，依然一副冷静又带了点云淡风轻的味道。“那个阵法十分之简陋，猜想当时召唤你用的召唤术也是最原始的，当然，供养你的肯定也不会是高深的方法。他用什么供养你？我在你的供养台旁嗅到了血腥味，他用自己血供奉的吧？”
　　“猜的没错，年轻人，不过，血供虽然低贱，但也的确是供养的一种，而且是最实际的。他的血溶在我的灵骨之中，我的灵力完全来自于他的血，所以，不管他要我做什么，我都得去做。”
　　“包括杀人？”我忍不住开口道，而那个鬼像是刚发现我的存在一般，对我招了招手。
　　“不要和一个鬼讨论法律，我们已经完全不再需要遵循现实的法律，而法律本身也已经无法再束缚我们任何。同样的，道德问题，年轻人，我只是听令行事，你可以去责骂我的饲主我不反对，我还没那么忠诚，但责备我，这是毫无意义的。”他说得冷血但又让我无法反驳，卓枫这时候抬了下手，估计是示意我闭嘴。
　　“告诉我，你是谁，你的饲主是谁，还有，供养的方法。”
　　“好吧，就算告诉你又何妨。我姓林，活着的时候他们都叫我老林。”他又摊了下手，似乎有种无奈的顺从。“供养我的，是那家川菜店的老板娘，用她的血供养我。”
　　卓枫略坐正了些，双手交叉在胸前对那老林淡淡道：“以血供养，就能以血洗净。这种供养最简单的破解方式，就是让一个法力比你供养着更为强大的人用血浸染你的灵骨。很巧，我就可以。”
　　那个老林又笑了一下，点了点头。“是的，你身上的确有一股强者的味道，你可以救我——嗯，救我，其实我也不喜欢过这样的生活，呵，听从一个小女孩的话去杀人，还是那种凌辱致死，就像你之前说的，这样下去，总有一天我也会再无清明的。”
　　他顿了下，转头看向我。“那两个女孩，给我杀死的女孩子，她们也被束缚在川菜馆……哦，你们可以发现我，当然也一定发现了这一点。也救救她们吧，不要让她们变成真正的冤鬼。她们被我杀死，灵魂徘徊不能离去，并且每晚还受到张燕……哦，就是我那个饲主，张燕，每晚都在虐待她们的灵魂，她们的怨愤也成了我的力量，可我真的不喜欢这种负面的情绪……也救救她们吧，如果没有我这个容器，她们那些怨愤会让她们都成了无法容于世间的厉鬼。她们就算有任何错，也不该受到这样的惩罚。”
　　“她用什么束缚住那两个女孩？”卓枫问道。“只是因为你的存在吗？”
　　那个老林点点头。“是的，只是我的存在。年轻人，你既然明白如果破解供养之法，自然也知道，当我可以离开之时，会有反噬降临在张燕身上——天谴，养鬼之术毕竟是天理所难容的，不过那两个小姑娘要怎么办呢？她们还不能往生，满腔怨愤又游荡在世间……”
　　“你说的有道理，”他点点头，对那老林道：“如果不能解决了那两个姑娘，我的委托不算完成。老板娘什么时候会在川菜馆，并且是没人的时候？”
　　“这两天？哦，每天早上三四点老板娘就会来，她对外说因为刚死了人，小工害怕不敢这么早到店里开工，所以只能她先去准备起来，其实，她是去找那两个女孩子。”
　　我一听，立刻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现在是凌晨三点半，我们现在过去是不是正好？”
　　“嗯，你也要去？”
　　“我……如果不亲眼看见事情结束，我觉得我也不会心安的。”我想了想答道。其实呢，虽然我的确很害怕，不过我还是很好奇，想看看卓枫是怎么解决这件事情的，更好奇他身为捉灵人，一个捉灵人又是怎样处理这些的呢？而且，你看这个鬼对卓枫明显有着一种忌惮的感觉在，我觉得他真的应该是比较可靠的吧？我很好奇的嘛，不过当然是不能和人明说这个的吧，就找了个理由。
　　我听见他似乎叹了口气，不过他开口时我又觉得他语声中像是带着笑意。“好吧，随便你。”
　　他走过来，把我从地上拉起。“去把衣服换了。”
　　我一看，自己还穿着睡衣呢，忙就想去拿丢在床尾的运动裤，但被他伸手拦住。“在这里等一下，别出来。”
　　我知道他说的该是别出白圈，对哦，虽然这个叫老林的鬼到现在为止没有出现什么想要伤害我们的举动，但他总是一个鬼，一个会命令他杀人的女人控制住的鬼。“我不动，我等你回来。”
　　他很满意的点点头，没有理会还在窗口那边坐着的老林，径自打开房门，我听见他房间门打开的声音，应该是去了自己房间。
　　“嗯，年轻人……”老林自从卓枫离开后就一直盯着我看，这会突然开口对我道：“你……你的感觉，让我觉得很奇怪哦……”
　　我心中一惊，不自觉后退两步直到脚跟抵在床沿，吸了口气强作镇定答道：“奇怪什么！”
　　“嗯，你给我的感觉很奇怪……你的朋友很强大，而你，嗯……我感觉不到你的灵魂，这怎么会呢？”
　　废话，因为我的肉身和我的灵魂根本不属于原装货，你不能从外表来感觉到不符合的内在，这太正常不过了嘛！我还在想怎么搪塞，就看见他站起来，并且试图往我这里靠近，不过才走近一点，立刻又给那层透明的墙给挡下。“哦，好吧，如果这是刚才那个男人做的，他很厉害……好吧，我们继续说你，年轻人，为什么你给我的感觉，就好像看见了另一个我呢？”
　　我擦，果然他发现了！“你、你在胡说什么呢！”
　　“不可能的！”他突然激动起来，猛地像是要朝我扑过来，不过再次被透明墙挡下，可他完全不在意，完全一副惊讶的样子。“这不可能，你不可能是……但……”
　　就在我异常害怕他真的猜出并且说出来的时候，卓枫再次推门而入，让我们的对话没有继续下去——哦，感谢运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