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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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好漂亮呀！”无需确认，爱蜜儿美丽的深褐色大眼闪动着激动的光彩，审视着手上工匠交给她的胸饰——做工精细的银托作繁复的花瓣状，如云捧月般衬托着中央那颗大大的、光彩四溢的绿色宝石，真是漂亮极了！
现出如沾上蜜的甜美梨涡，爱蜜儿的笑容让作坊里的工匠和学徒瞬间“石化”。
狄米雅轻轻碰了碰爱蜜儿的手肘，爱蜜儿小嘴微噘，细声嘟囔：“我没用哦。”
接过象征式的极少工钱，作坊里众人满脸恍惚地目送美丽的少女们离去，在爱蜜儿回头附送最后甜笑时，众人再次“石化”。
一路上，爱蜜儿时不时将胸饰取下欣赏一会，又再别上，一张嘴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显然高兴极了。
出了小镇，大路边一人一马在等着他们，一看到他们过来就骑上马，“你们来得可真慢，等你们好久了。”
迎上来的人个子不高，人有点瘦，不过看上去满精干的。脸上有条颜色浅浅但很长的疤痕，疤痕从左太阳穴斜划过脸颊一直到左唇角。
“从这里去石城在地图上看很近，但是要翻三个山头，中间还要经过很多险地，没人带路你们肯定走个十天八天也到不了。”这人似乎很爱说话，还没走到他们跟前就一直说个不停。
爱蜜儿忍不住小声嘀咕：“老板怎么派了个聒噪男来做向导。”
想不到那男子耳朵满灵，隔了几个马身那么远的地方也能听到爱蜜儿的抱怨，马上说道：“小姑娘，你别看我这副样子，我可是整个镇子里最受欢迎的向导，我以前曾经是个吟游诗人，脑子里的故事、歌谣装满满的，敢说有我在旅途不愁寂寞呢！”
是不得清净吧。爱蜜儿在心里头嘀咕，没敢说出口，对方的好听力她是领教过了。
“啊，我还没介绍自己呢！”男子好象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拍掌道，“我是卜鲁提，在公会里头专门负责领路。各位美丽的小姐、威武的战士们，这两天就由我来领路，有了这份交情，以后有什么好事就请多关照老哥我啦！”
冬卡托镇从直线距离离处于三国交界的石城很近，但是中间隔了条耐斯卡托尔山脉的分支，用大马车载货的商队只能走沿着山脚左弯右拐的大道，普通商贩和旅客一般为了快捷会走横穿山脉的小道，这时候就需要向导。
卜鲁提是个嘴不停的人，一路上小故事不断，大都是各地商贩间流传的无聊故事，不过从中也能稍窥大陆的现状。总的来说，由北向南，以卡帮尔纳国、自由城邦、耐桌国为界线，东部比较繁荣互相交流也多，西部比较落后野蛮，多为兽人盘踞地和蛮族居住地。
从旅馆老板口中得知另一路全是盗贼的护宝人马目的地是盗贼公会总部所在的石城，舒娅他们勉强同意接应那队人马，事后盗贼们支付大笔费用给死去的佣兵遗眷。其实最让他们在意的是觊觎盗贼护送的宝物的食人魔与兽人的组合队，到底是何人居然能同时支使食人魔和兽人？
走了两天，终于穿过山脉来到石城南面的大道。
“我们先不进去石城，往南接应他们，怎么样？”卜鲁提在十字路口这样说道。
“他们大概在哪里？”罗玛戈勒马问。
“不清楚啊，五天前就说几乎被追上，三天前来消息说被截击，损失一半人，昨天我收到消息说已过了乌立镇，但是被追得死紧。按一般的脚程本应该前天就到石城，不过这样子的被追截，恐怕要慢上许多，应该还有一天半路程才能到石城，我们这时去接应刚好。”
“那走吧。”舒娅当先驱马踏上往南的大道。
这时后方蹄声杂乱，远远的扬起铺天灰尘，一大队人马飞速奔来。
很快，飞奔的人马逼近，已能清楚辨认马上人的整齐服装。“是奈卓军队，我们让开给他们过去。”卜鲁提小声的说，收起嘻笑表情，一脸严肃。“千万不要跟他们起冲突！”
众人闻言走到大道一旁，让出中间宽阔的地方，小队耐卓人马不停蹄地从他们身边冲过，带过的疾风扬起薄薄烟尘，也扬起他们的衣角。
“呀，讨厌！”爱蜜儿小声咕哝着，急忙背过身去。阳光下，宝石划过薄尘，生出连串星点的耀眼绿芒。
一声马的长嘶，刚以高速越过他们的一骑人马急促骤停，马上人等不及马高举着的前肢着地，在半空勒转马头，向他们奔来。
那骑人马来到爱蜜儿跟前停住，马上人用马鞭指着爱蜜儿，凶巴巴地吼道：“快说，这东西从哪来!”
本能地快速将胸饰捂在胸口，爱蜜儿狠狠瞪着那无礼的恶人，“这是我的东西，你管我哪来的！”
“胡说，那是我们家族的宝物，怎么是你这种贱民的东西？见你是女人我就不用鞭子抽你，赶快把宝物还来！”马上青年提缰靠近霸道地伸手就夺。
一柄连鞘的剑拦向青年的手，青年收手转头向拦阻他的舒娅怒喝：“要怎样”
“这该是我问你。”舒娅冷静的脸上，一双眸子已隐含怒意，“你恐怕认错了，这是我妹妹的宝贝，你若不是强盗就不要胡来。”
青年白皙的脸瞬间染上恼怒的红晕，正要发作，“阿狄斯！”身后一把威严的声音制止了他。一位衣着华贵，气度雍容的中年人驱马靠近。
“阿狄斯你太鲁莽了。”中年人责备了阿狄斯，让他一脸不忿地紧闭了嘴，接着用炯炯的目光打量了眼前衣装似是冒险者的舒娅数人一番，然后以平稳的声音道：“各位，我的下属无礼了，请原谅。”语调里虽然不含轻蔑，却充满高位者的压迫感。“不过也难怪我的下属急噪，那位姑娘手里饰物上辍的宝石确实是我家的宝物，早日我才将之赠与人，没想到这么快就见到它在别人的手上，故此想请问那姑娘是从哪得来的？”
“是我们帮了一个矮人的忙他送的。就算原来是你，现在也是我的。”爱蜜儿边快嘴回答，边用慎介的眼神瞅着依旧神情凶恶的阿狄斯。
中年人威严地睇向爱蜜儿，“那么姑娘，我们来做个交易如何？带着这样的宝物可是很容易就招来盗贼，虽说奈卓国土不若其他地方盗贼横行，不过——在某些荒僻的地方，穷凶极恶的盗贼团伙却不是不存在的，带着显眼的财物，被盗贼盯上因此丧命也说不准。”语调平淡，内里的威胁意味甚浓，“我给你的补偿保证会让你满意的。”
舒娅神情一凛，“那是什么意思！”
“有交换好商量，不过那可要看看你们用什么来换啰，配衬的花座我可是花了大钱打造的。”爱蜜儿眼珠儿滴溜溜地转，一脸甜蜜笑容。
“哼，赔你就是。”阿狄斯带着轻蔑的神情，从腰边的钱包里掏出三个闪闪发亮的银币，“这总够了吧。”
爱蜜儿伸长脖子往阿狄斯手上瞧，歪着头斜瞄着他，笑笑道：“不够。”
阿狄斯脸上一红，“怎么会？就算是奈卓城技艺最精湛的工匠也才半个银币。”
“可是我这个是特别定做的，工匠也是最好的，要十倍工钱。”爱蜜儿噘了嘴，一脸委屈的神情，“一共花了四个银币，还给了折扣呢！”四根指头在阿狄斯面前整齐树起。
阿狄斯的脸更红了，连脖子都染上红晕。“你！”咬着牙，就是说不出其他的话。
“爱蜜儿！”马车上帘布掀开一条缝，狄米雅探出半个头来，瞪了爱蜜儿一眼，意思让她少惹麻烦。
爱蜜儿噘了嘴，在鼻腔里轻哼一声，不情不愿地说：“那么你们要用什么来换？”
“十个金币如何？”奈卓国土老提切斯提议道。
“不要。”爱蜜儿一口拒绝，“钱我也有，这么漂亮的宝石怎么也要同等级的东西换才公平。”她其实是爱极了这颗绿宝石，不太愿意换。
“那么你要怎么才肯换？”提切斯口气硬了起来，神情严峻。
爱蜜儿往半包围着他们的提切斯等人环扫了一圈，脑袋中不住打着小算盘：这个老头的黄金胸饰做工不错，不过中间空了个洞，估计是原本镶嵌那宝石的，没了宝石值不了多少钱。那个霸道男的项链坠子藏在衣服里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看链子好像只是银做的，估计坠子也不会是什么了不起的宝物，倒是身上的衣甲似乎是矮人的手工。嗯——他们带着这些跑腿的身上穿戴的都没什么好东西，武器马匹都是些廉价货，就算用100件来换都是我吃亏，我干嘛要做亏本买卖呀！
“不换，你们东西没有一件是我想要的。”爱蜜儿回绝得干脆利落。
提切斯的脸色沉了下去，还没等他发作。
爱蜜儿又说：“除非你们俩脱了身上的盔甲来换。”分别用指头点了他和阿狄斯。
“放肆！”阿狄斯怒不可竭，伸手往腰间挂着的一个皮袋里掏。
提切斯也生气了，他按住阿狄斯的手阻止他动作，“等等，阿狄斯。”又沉声对爱蜜儿说：“姑娘，在下是诚心跟你作交易，请不要故意刁难羞辱我们！”
这时，躲在马车里的卜鲁提急如热锅上的蚂蚁，轻轻推搡坐在身旁的凯丝，催促道：“快去阻止她，把东西给了他们我们赶快走吧！”
凯丝却摇了摇头，“对于钱财这东西，爱蜜儿是说什么也不要吃亏的。”
坐在马车驾座的罗玛戈朝诺修和舒娅使了个眼色，暗暗把手按在剑柄上。
“万事好商量，千万别生气！”见世色不对卜鲁提赶忙从马车里钻出拦在爱蜜儿身前打圆场。
“求你别惹事了！”卜鲁提低声的恳求快带上哭腔了。对方不但带着大队人马，看样子还是身份极高的贵族，他能不顾忌吗？况且，他们现在是要去做一件不可告人的事。如果让对方发现，绝不会放过他们。
正当双方僵持不下之时，一阵杂乱蹄声伴随着粗俗不堪的叫骂声，从远处传来。
不一会，奔来一匹浑身乌黑、头顶长着两根短短黑山羊角的瘦马。马匹跑得很快，虽然并不是跑直线，但左拐右弯的还是很快就疾奔而来。马后腿踢起的滚滚沙尘中一个巨大灰影大声叫骂着紧跟，靠近后才发现，他并没怎么用腿跑，因为死扯着马头上的缰绳，几乎是被马匹拉着滑行。
疯跑着的马奔过爱蜜儿身侧，爱蜜儿动了动嘴，说了句什么，那匹马猝然止步！牵在后头的巨大身影一头就撞上马屁股，马吃了一撞，举起蹄子就踹了出去！
空气中一股微秒的异样感觉迅速凝聚……同时随着一声轻叱：“树皮肤！”一道魔法之光自马车射出，那个要吃马蹄子的巨大身体立时被一层如树皮一般的厚皮包住了。
不过即使没有魔法树肤术的保护，那人也不会挨踢，因为马蹄子举在半空就顿住了，从马臀到蹄子都被凭空而来的冰块冻住。
被冰封了后半身的马不住摆动前方蹄子和身躯，然而始终不能如愿。
“好漂亮的精灵水术！”马车蓬里狄米雅不禁小声赞叹。
同时，一脸倨傲的阿狄斯也露出赞赏的神色，“树肤术。想不到也有人会这种高级魔法！”
提切斯却沉着脸，“阿狄斯你又随便用精灵术！”语气颇为严峻。
淡然一笑，阿狄斯很小声地说：“放心叔叔，这么小的范围的自然力集中，那些精灵是绝对不会知道的，我早试过好多次了。”
闻言，提切斯的脸更阴沉了，“阿狄斯，你该更谨慎点，那些精灵总想找你的茬！”
“没事的，那些家伙老躲在他们的地盘里，是不会知道的。”尽管叔叔是满脸担忧，阿狄斯却是一脸轻松、毫不在乎的样子。“倒是泡泡这家伙老是惹麻烦！”瞥了眼一路被马拉着而搞得灰头土脸的食人魔，怨气满脸。
“主人。”丑陋的食人魔畏畏缩缩地凑到阿狄斯身旁，庞大的身躯佝偻着象只做错事准备要挨骂的巨狗。
“啪！”鞭子如愿鞭下，“我不是让你紧跟着我吗？你去弄那只疯马干什么，白痴！”
“那匹马主人你不是赏给了泡泡的吗？泡泡当然要带回去。”食人魔的丑脸上满是委屈。
“我是说那匹马野性难驯就不带回去，让你卖了，那钱就赏你。”阿狄斯双眸圆睁，显然生气了。
“可是没人肯出高价买呀。”食人魔更加委屈。
阿狄斯气极无言，一鞭子狠狠抽向驽钝无比的食人魔。“我怎么会有这么个白痴的护卫！”
“好了阿狄斯，你也别再跟这傻瓜胡闹了！”提切斯忍不住开口，“虽说他是个蠢蛋，但对你可是最忠心的，你也没什么好抱怨的了。还是先把眼前这事了了先为妥。”接着，提切斯把目光转回爱蜜儿身上。
“大叔，咱们每人退一步，我就吃亏一点，你就给我这匹马再另加颗其他宝石怎么样？”爱蜜儿一改先前的强硬态度，竟然爽快提出条件。
提切斯用带点讶异的眼神瞅着她，似乎不太相信她说的话，“就这匹马？”
“还另加一颗宝石哦！”爱蜜儿加重语气提醒。
“这匹马野得厉害，最厉害的驯马师都不太控制住，你真要它？”
爱蜜儿笑笑，“动物都听我的话。”傻瓜，是你们不懂货，这不是普通的马，是魔族从暗黑域召到人间界作坐骑的魔马，要用魔法暗语才能驱动的魔法生物，用这马换宝石绝对值得。再多加颗普通宝石，怎么算我也是赚翻了！爱蜜儿心里暗暗偷笑。
“不行！”食人魔泡泡大叫：“主人已经赏给我了，是我的！”
“住嘴！我另外赏你其他的。”说着，阿狄斯掏出钱袋，倒了三个银币抛给食人魔。
食人魔半垂的眼皮里闪出精光，飞快地伸手接住银币，呲开排列了两行参差锯齿的大嘴，布满疣点的脸皮扯出高兴的表情，匍伏下身子握住阿狄斯踩着马镫的脚吻了一下。“主人，你对我真是慷慨。你长得好看又出手大方，泡泡我发誓永远要对你忠诚！泡泡我发誓一定要找个跟主人你一模一样的母食人魔才娶她作老婆！”
“闭嘴，不许再说后面那句！”鞭子狠狠抽向食人魔长满粗疣的身体，阿狄斯气得七窍生烟。
围在四周的随从个个捂着嘴，抽动着脸皮拼命忍笑。
“主人，泡泡是在赞美你呀，泡泡从来没试过不用抢就可以得到三个银币，泡泡是真的感激主人，如果主人不喜欢刚才泡泡说的，泡泡再说过，主人千万不要收回给泡泡的银币。”食人魔泡泡抱着头大叫。“泡泡最近跟费列典卫队长新学了首赞美诗，告诉我主人听了一定会打赏泡泡的，泡泡马上念给主人听。”
“你这白痴肯定又不知道学了首什么歪诗，我才不要听！”阿狄斯收了鞭子没好气地道。
“这首诗主人一定喜欢的，泡泡花了一个月记熟的咯，绝对不会背错。”食人魔泡泡挺直了巨大的身躯，装模作样地双手捧在心口，昂头大吼，“你是我的星星，你是我的月亮，你是我的太阳，啊！你曼妙柔软的娇躯，夺去了我的视线……”
“闭嘴！闭嘴”阿狄斯脸色大变，淡蓝的俊脸被怒火烧得通红通红的，鞭子如雨点密密抽向食人魔。
“你甜美的嗓音，勾去了我的魂魄……主人，主人，别打了，你听我念完下面的呀，费列典卫队长说他的婆娘最喜欢听他念这首诗的了，你也一定会很喜欢。”食人魔一边缩头挨鞭子，一边依然不屈不挠继续念他的赞美诗，“我的眼里从此只有你，我的心里只会装载着你，我在此誓约我要将我最真挚的爱和忠诚献给你……”
“噗，哈哈！”那些本来就强忍笑意的奈卓军士全都抱着肚子爆笑当场，包括舒娅他们也都忍俊不禁。
阿狄斯从腰间袋子里掏出一搓颗粒握着，念了几句咒语，“沉默！”碎沙般小颗粒撒向食人魔。
“啊！我的爱……”正努力背诵情诗的食人魔的大嗓门登时哑了，只能空张着嘴巴一动一动的。
在众人笑声中，提切斯眉头深锁，“阿狄斯你什么时候得罪了费列典？我不是告诉过你那人心胸极为狭隘，要千万小心别惹上他。”
“是他先惹我的，我也只是回讽了他一句而已。”阿狄斯小声申辩。
“唉！”提切斯暗叹一句，“没让你学会人情世故是我的错。”抬头朝笑得前仰后合的军士威严地扫视一圈，“别笑了，你们的主子被这样的愚弄你们还能笑得出？”
充满威压的声音压下全场笑声，军士们都静下来了。
提切斯又将注意力回到爱蜜儿身上，“姑娘，你的条件我答应，不过这马现在这副样子……看来先要它冷静下来，看来它被激怒了，脾气正倔呢。”
事实上，怎么摆动前半身都不能获得自由，脾气本来就暴躁的魔马的马鼻正呼呼喷着预兆着怒火的白气。
“那个不是问题。”甜甜一笑，爱蜜儿笃定回身朝马车召了召手，“狄米雅姐姐——该是你的魔法大显身手的时候了。”
应声而出的是白皙纤细的手指，握着一柄魔法杖，半边蓬幕掀开，随着魔法杖顶端宝石闪烁着的魔法光芒映衬，一张俏丽面庞出现在众人面前。
奈卓军士中爆发出阵阵低声赞叹，原以为出来的会是满面皱纹，表情阴沉的老妇——印象中女魔法师大多是这个样子，结果却是如此美丽的妙龄少女。长睫半掩的杏眼里，自信的芒光星点般闪烁着，抹去所有第一眼就沉醉在她妍美容颜的人所会抱有的疑惑。
狄米雅来到焦躁不安的马前面，念动咒语，一道柔和的光自魔法杖射出笼罩了整个马头，暴躁的马安静下来停止了挣扎，眼神里的狂暴消失，转为呆滞。
“这就好了，请这位大人消去马后身的精灵魔法。”狄米雅说着抬头望向阿狄斯。这一望，眼光仿佛被什么粘住了一般。眼前的贵族青年跟以前旅途中遇到过的各色人等完全不同。气势虽强横，但不若佣兵战士粗野；衣着华丽但不花俏；出自矮人手工的衣甲凸显其英伟，外披做工精细的绣花长袍，以镶着红蓝宝石的胸扣扣着，若同样衣饰穿在以前见过的那些小领主身上定然显得俗不可耐，而这身华美衣装在这青年身上却是锦上添花，使他更显气度高贵。灰蓝色的短发微圈，前额宽广神采奕奕，淡蓝的英俊脸孔上，两片薄唇微弯，勾出一抹淡淡的赞赏的微笑，海色的深邃眼眸正热切地注视着她。
不知怎的，狄米雅平稳的心跳忽而怦咚怦咚地跳得急起来。
微妙的气氛在互相凝视的两人间回转……
提切斯干咳一声，“咳，阿狄斯。”
以坦白得近乎无礼的视线互相凝望的二人猛然惊觉，各自调开了胶着的视线，红晕泛上二人面庞。
“阿狄斯。”提切斯沉着脸再次提醒。
阿狄斯这才如梦初醒般急忙消去冻住马后腿的巨大冰块。“这可以了吧？”红着脸小声的问，一双眼左右游移似乎不知该把目光放哪里好。
对面的少女陀红着脸，目光低垂直盯着他的马蹄子，“应该可以了。”
“请……请问姑娘，该……怎么称呼。”阿狄斯觉得舌头似乎有点僵硬。
“狄米雅。”声音小得恐怕蚊子都听不见。
“诶？”阿狄斯当然听不到。
“那宝石呢？还有宝石哦。”小财迷爱蜜儿担心着她的宝石。
阿狄斯梦游般解下胸扣，低低地弯下身子递到狄米雅面前，“给……给你。”
“那个石子太小了！”爱蜜儿尖声抗议。
“这个可以了吧？”提切斯拿出一颗蛋白石。
爱蜜儿立即笑弯了眼，“成交！”几乎是蹦跳着走到提切斯马前，将胸饰交给他，换回那蛋白石。
阿狄斯拿着胸扣的手悬在半空，狄米雅去接的手也悬在半空，两人都不知道该怎么好。
拿了蛋白石的爱蜜儿回身，按下狄米雅僵在半途的素手，另一手就去牵魔马，“狄米雅姐姐走了。”呆会这些呆子反悔就不好了，虽然这个可能性不大。
狄米雅，她叫狄米雅……阿狄斯一面默念着这个名字，目光不自觉地追随着名字主人纤秀的背影。
“阿狄斯不要再磨蹭了！”提切斯面色阴沉，神情、语气非常不悦。
“哦。”阿狄斯轻轻应了声，人是拨转了马头，视线却还是被牵在后头，在提切斯的不断催促下，总算策马继续赶路。那个少见的贪财又白痴的食人魔一边指手画脚，一边紧跟后头。
“呼，总算走了。”卜鲁提夸张地长吐一口气。
“奈卓军队这么可怕吗？他们没多少人，也没野蛮乱来，不至于让你这么害怕吧？”诺修不解问道。
“奈卓军队是不野蛮，只不过咱们这手买卖……呵呵……”说了一半，卜鲁提醒觉不能说出真相，只好打着哈哈企图蒙混过去。
但是诺修他们却不是那么容易打发的，罗玛戈目光炯炯直射卜鲁提，“卜鲁提你最好说清楚，这趟买卖到底跟奈卓军有什么关系？”
“没……没什么关系，哪里会有呢！”卜鲁提慌忙否认，一丝慌乱自强作镇静的表情漏出。
正当大家要向卜鲁提逼问出真相之时，一旁检视新增财物的爱蜜儿发出讶异叫声，“咦？这是什么东西？”
这确实是相当值得惊讶的事情，盖因爱蜜儿的鉴别力是很高的，珍宝财物、有价值的东西固然是普遍认得，魔法物品的鉴别力也只是稍逊于狄米雅，连她都不认识的东西确实罕见。
爱蜜儿擎着一块鸽子蛋那么大的一块石头，连声称奇，“好奇怪呀，象水晶但比水晶清透，里面什么东西都没有，颜色也是一点也没有，水一样透明无色，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沃斯的宝物图鉴和常见魔法物品典籍里头都没见过，以后回去一定要问问沃斯，说不准他也不知道呢！狄米雅这是魔法物品吗？”
狄米雅接过石头，审视半天，摇了摇头，“不象，我没感觉到有魔法能量在里头，一点都没有。凯丝你看是神物吗？”
凯丝握着石头一会后，也摇了摇头，“不是生命女神的神物，是不是其他神的神物我也不太清楚。”
“那么就是废物咯。”爱蜜儿失望之极，“怪不得随便混在钱袋里，还好钱倒有不少。”叮呤呤的钱币作响，爱蜜儿用手捞起扒来的钱袋里的钱币，让它们一个个从指缝漏回袋中。
“这么好看的东西不会是废物吧？”舒娅好奇地凑头过去看。
“舒娅姐姐喜欢就送给你好了。”爱蜜儿索性大方递给舒娅。
笑着伸手，舒娅嘴角挂着笑，“谢谢你爱蜜儿，我可看一眼就喜欢得不得了。”
宝石从爱蜜儿指尖坠向舒娅手心……
扑通！
火，猩红的火苗从水晶球中猛然窜起！
昏暗的重重帐幕里，骨瘦如柴的老妇尖叫着扑倒在地上，“回来了！真的回来了！我奈卓族要灭亡了！”歇斯底里的尖呼嚇人心魄。
热，好热，烧灼着全身的是永不熄灭的纯净之火，即将要毁灭自己的火……
救我……
……
那是什么？
啊！是水，好舒服！
不用形神俱毁了……
那又是什么？
鲜红的紧紧包裹着我的是什么？
……
这里是哪里？
温暖……好温暖……
是浸在水里吧？
好温暖……
好安心。
……
痛！痛！好痛……
是什么在撕扯着身体，快停下……
要被撕开了，快停下！
好痛！
不要再扯了……要裂开了，不要撕裂我的身体，不要啊！
救我，救救我……我要被撕裂开来了，谁来救救我？
那是我，不要分开我，不要把我裂开！
救救我！
裂开了，裂开了！
我的手，要紧紧握住，不能放开，握紧了。
那是我——我自己，不要分开……
“不要分开……”
“舒娅！”“舒娅姐姐！”“怎么会这样？突然就睡死了。”“我刚才也吓坏了。”
“我们别吵她，可能是太累了，把她搬上马车，让她睡个够吧。”
好安心，手握着手，那是自己另一只手。
我跟我还是在一起……
……
怎么回事？四周温暖的水怎么突然在翻动、旋转……
不要，不要把另一个我带走！
我的手，要握紧了，不要松开……松开……
分开了，分开了！
我不要分开！
别让我分开，我是完整的一个！
别……
马车轮碌碌地跟在数匹马后渐渐远行，身后他们适才所处地方旁边树丛中从一开始就笼罩在一片诡异的寂静中。
这时，一个阴森、粗砺的声音响起：“藏不住的，在我面前什么魔法都不济事的，渺小人类让我看看你到底是什么样子！”话音一落，一股几不可闻的低沉音波，一圈一圈在林中波动，音波所到之处，树叶在剧烈抖动，草木仿佛都发出无声的怵惧喊叫。
叮叮咚咚地一串美妙琴声悠悠响起，打散无比嚇人的音波。
粗砺的声音嘎嘎地笑了起来，那笑声难听得让人打寒颤，“有点本事，被预言的少年！”尾音尖锐刺耳，隐约藏有杀气。
“非常可惜，你搞错了。我可不是那个被预言的少年，如若是的话，我倒很想试试能不能真的杀死你。”回答刺耳声音主人的是把和煦动听的嗓音。
“嘎嘎嘎……”充满嘲讽的难听笑声让树叶刷拉拉地抖动，笑声主人冉冉地自林中升自半空，墨黑长袍裹身，五官丑陋，勾鼻深眼，模样不肖人类，那是与舒娅他们打过照面的黑先生。四周的空气随着他的现身慢慢地变得沉重，仿佛充满无形粘腻物质，阳光也好像慢慢地被这些物质渐渐遮挡了。
“你就是那个满口胡言的菩诺迩收养的人类孩子吧？”问声嗡嗡回响。
“是的。”
“那么，”半空中的黑色人影逐渐膨胀、变幻……一个巨大的爬虫类头颅隐约显现，身体隐藏在浓浓粘雾中，突出的长吻裂开一条缝，露出尖尖的两排锐齿，瓮声瓮气说道：“他有没有预言到你将被我的火焰烧成黑炭？”
半开的大嘴对着的树上，少年怀抱竖琴冷俊面容毫不动摇，“你说呢？”冷静反问对方。
爬虫类头颅半侧，巨大琥珀色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少年，少年依然面不改色地与他对视。
良久，爬虫类头颅倏然消失，四周沉重的气流也随之变得轻松。“这时候就杀了你实在没趣，我要留着你的小命看热闹。”
“玩火是你的本性吧？”少年苦笑。
“我倒希望你是那个少年，与你作对手可能很有趣。”
“可惜我不是被预言的少年，这辈子也不可能作你的对手。”
“少年，不要让我失望，即使你杀不了我，也可以是个了不起的人物，这个我看得出来。作为对我不杀你的报答，不要让我无聊，做场好戏给我看看吧！”声音渐远。
“布来克司托，那颗火泪是你故意放在那女孩偷的钱包里，让他们得到的吗？”少年仰头向高空喊道。
“菩诺迩没预言到这事吗？那自吹自擂的家伙不是很喜欢胡言乱语的？”布来克司托没有直接回答少年的问题，消失无踪。
“他就是没有说呀。”少年苦笑着自言自语：“布来克司托你就是太无聊了，总是唯恐天下不乱。菩诺迩这难道就是你说的不可预言的歧点？是指他放宝石还是指他不杀我？菩诺迩有时我觉得你根本不是预言者，而是个大骗子，就象布来克司托所说的，是在胡言乱语，可是你说的几乎都在发生，菩诺迩难道命运真的不可违？”
眺望远方，少年轻轻拨动琴弦，低声自语：“被预言的少年我好想见到你，你到底长什么样子？你会不会巨人一样高大？”轻轻摇了摇头，少年露出一抹自嘲微笑，“你可是人类，不可能长得象怪物。”忽然想起什么，少年用拨琴的手敲了一下自己的脑壳，“我怎么光顾想那人，竟然忘了那少女可是得到火泪，接下来可有大事发生了，还是追去看看才对。”说着，双臂大张，从高高的树顶跳下，张开的臂膀下衣袖飘飘，呼呼风吹，悠悠然地脚朝下降落，毫发不损地落到地面上。迈开大步，少年朝着舒娅他们离去的方向跑去，沿途风声呼呼，仿佛风在推着他跑，轻轻松松的气也不喘，却跑得马般快捷。
呼！舒娅猛然从熟睡中坐起，双颊湿濡，那是被睡梦中的泪水沾湿。
“舒娅姐姐。”狄米雅和凯丝正用既担心又奇怪的眼神看着她。
“我怎么了？”舒娅茫然无焦距地注视着前方，喃喃地问着。
没人能回答她，只有马蹄踩在石块路上的哒哒声和车轮转动的碌碌声。手心里紧攥着那块泪滴形的石头，谁也没能看到，原本通体清澈透明的宝石现在整个里头流转着殷红，艳得象火，鲜得如血！
路上斜阳夕照也艳红如溅血。
在奈卓国一隅，覆盖在夜明珠上的锦巾被掀开，莹白光芒瀑布般马上流泻在青石地板上，葱白、纤长的手指紧紧捉着锦巾，抓得那么紧，以致骨节都发白了。
重重锦帐外，一个平板的声音问道：“主人，有什么吩咐？”似乎听到里头有什么动静。
锦帐里的人，白得几近透明的脸颊上，蔚蓝如晴空的眸子波光莹莹，如扇蓝睫低垂，掩去青瞳里盛满的孤寂。一声轻叹自粉色的，让人不禁联想到未放花苞的嫩瓣的唇瓣泻出，却被重重的锦帐吸走，谁也听不到。
满室无声的寂寥。
夜风撩起舒娅火红的发丝在乱舞，握着散发着淡淡红光的泪滴状宝石，眺望着漆黑夜空中遥远、不可视的南方。那种寂寥、若有所失的感觉是那么的强烈，她是怎么了？从来未曾有过的抑郁抓紧了她的心，闷闷的难受。
“舒娅，身体还有不舒服？”身后诺修关切地问道。
“没什么。”虽然这样说，蛾眉却轻蹙。
“该换我了。”
“不是时间还没到？我睡了那么久才刚起来，精神得很，你还是多睡会。”
诺修轻轻把她推向简易帐篷，“可是你的脸色不太好，勉强值夜会降低警觉性，有什么来袭击的话就糟糕了。”
“对不起。”舒娅垂下头，她甚少这么心绪纷乱，不知该怎么收拾自己的情绪。
“好好睡一觉，明天一切就会恢复如常。”
感激地朝诺修一笑，“谢谢你，诺修。警戒就交给你，我去睡了。”
“去吧。”诺修扬了扬手，拿着他的剑跳上一块大石坐下。
舒娅也弯身钻进女孩们睡着的帐篷。虽然白天在马车上几乎睡了一天，出乎意料，她很快就坠入了梦乡。
作者有话说第6章 第 6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