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负——江湖》云拂衣

70、01

　　洛阳城内最大的酒楼叫“人间客来”，东家姓严，是一女子。
　　人间客来开张不过半年有余，城中人人皆知严东家不仅家资丰厚，为人更是乐善好施，是远近闻名的贤良女子，大善人。
　　这日晌午，阳光正好，春风怡人，“人间客来”来了一位手持长剑风度翩翩儒雅侠客，眉目端方，神色温良。
　　来人端着一盘桂花糕直上顶楼，在屋顶的阳台上寻到正闭着眼睛晒太阳的严东家，递了张大红烫金的贴子给她。
　　“你这十天半个月的便往我这儿跑一趟，蹭吃蹭喝不付钱，不觉得太过份了吗？”严如玉接过贴子，对来人道：“我这是小本生意，挣点儿也不容易。”
　　“看看。”来人示意她看贴子，“我这次不是来白吃白喝的，是来回请你的，省得你总觉得我占了你大便宜。”
　　严如玉打开贴子，正中间是刺眼的喜字，原来是张喜贴，新人是凌风和沈艳南。
　　“事情这才过去多久，凌风便要和她便要成亲了！”严如玉随手将请贴扔在身畔的小桌上，端起茶盏道：“你还来给我送贴子，讽刺我吗？”
　　“哪儿敢呀。”凌云坐到严如玉对面，说道：“他们俩个对你心怀愧疚，你去了，他们才好安心。”
　　“那我更不能去了。”严如玉冷哼一声，“人都跑了，怎么，连点愧疚也不留给我吗？他们双双对对，欢欢喜喜的倒是安心了，我呢，在这儿形单影只，孑然一身，还想让我祝福他们，妄想什么呢！”
　　凌云知她说得是气话，不予理会直接问道：“时间就在下个月初六，还有半个月，介时是你是自己去还是我来接你？”
　　严如玉本身也不是真的生气，懒得同他在费口舌，“到时候你怕是忙得抽不开身，我自己去吧。”
　　说着，她挥手送客。
　　“到时我让护卫统领来接你。”见她应下，凌云转身跃下楼，消失在人海中。
　　严如玉放下茶盏，取了一块桂花糕，上面点缀的虽是去年腌渍的桂花，却色泽如玉，十分喜人，阳光照在上面，更熠熠生辉。

　　“姑娘，您真的不带我去，我不在谁服侍您？”阿凉给严如玉整理着行李，想劝严如玉带她一起去长安。
　　“你还怕凌家没有下人吗。”严如玉轻道：“老吴和胡大都不在，酒楼得你和胡二看着，乖，留下来看家，等我回来，老吴和胡大也该回来了，到时候就该给你和胡二办婚事了。”
　　“可是路上怎么办，谁来照顾姑娘？”阿凉还是不乐意留下。
　　“别忘了，凌云派来的护卫里有女子的。”
　　凌风是五月初六的婚期，今天方五月初一，凌云派的人就到了，来了三个人过来接她，两个男子一个女子。
　　上午便早早的到了，严如玉本想留他们住一晚明天再起程，但来的护卫却道庄主让早些回去，问严如玉能不能午后便起程。
　　严如玉只是怕他们累，自己是无所谓的，既然他们不累，她随时可以起程，所以就让阿凉给她简单的收拾了一些行李，长安城最是繁华，有什么需要的都可以随时采买，不必带太多。
　　严如玉坚持，阿凉只好留下。午时，严如玉让“人间客来”给凌家的护卫好生整治了一桌好席面，没让人做陪，只让他们安心的吃了，就同他们一起前往长安。
　　凌家护卫来是骑马过来的，回去时本想听庄主的话带着严如玉乘马车慢慢走，但严如玉并不想在路上耽搁太久，又不是寒冬腊月出门不便，便也随他们一起骑马，第二天傍晚，便到了凌家庄。
　　凌家庄在长安城外的东南方向，严如玉到时，凌云正在陪母亲一起接待客人。
　　凌风和沈艳南的婚事其实决定的很苍促，是三月底的时候凌母便突然病重，凌家请了好几位大夫都无能为力。说是凌母长年久病，只是因为担忧儿子所以一直提着一口气，如今，眼看两个儿子都有了着落，心头的那口气一松，这病也就跟着重了。
　　凌风把林栖也请了过来，但林栖离得远，还未到凌母就眼看药石无医。
　　这时，家中老仆说了个不是法子的法子，说办场喜事给冲冲喜，冲好了自然皆大欢喜，纵是冲不好，也能让凌母在闭眼前看到儿子成家。所以这才急着成亲，才在沈艳南父丧未过三年时定了婚事。
　　凌风和沈艳南匆匆过了六礼，林栖才到凌家，在林栖医治下，又见儿子要成婚有了心气，凌母的病也好了起来。凌母身体渐好，婚期倒也没有推迟，毕竟给几位世交亲朋的贴子已经发出去了，不好再改婚期。
　　来的最早的就是秋家了，几乎是一接到凌家的信件，秋家父女就过来了，同来的还有安宁姐弟。
　　安宁姐弟当时正在秋家做客，听到凌家的喜事，安宁一定要跟着秋晓蓉一起过来，安峰不放心姐姐也就跟着过来了。
　　他们三天前就到了，凌云不愿和秋晓蓉安宁多呆，白天借口忙都不着家，只有晚上会在一起吃个饭，绝不与她们单独相处。
　　现在正是晚饭时分，凌家所有人都在饭厅，连林栖也在。先前，凌云是想晚饭也各自送去客房的，但凌母不同意，说是太过生分易伤人心，这才一起吃的。
　　只是凌云无意与秋晓蓉和安宁纠缠，便是不得不共处一室也难有个笑模样，温和有礼的很，就是看都不看她们一眼，客气话也只同秋父和安峰说几句，其他时间都闭口不言。
　　这饭，几天来都一样，吃得十分不开怀。
　　“凌大哥，你吃得很少，尝尝这个吧。”安宁越过安峰给凌云夹了一些菜放过去。
　　“不用，我不爱吃这个。”凌云没有接，而是把碗移开了。
　　安宁一下子尴尬极了，安峰只得给姐姐解围，“姐，这个我爱吃，给我吧。”
　　一旁的秋晓蓉也拉了拉安宁的衣服让她坐下，她和安宁的心思一样，只是，没有安宁那么大胆罢了。
　　“来来来，咱别管我哥了，他胃口不好，咱们吃。”凌云修闭口禅，凌风只好开□□络气氛。
　　“三哥，请用。”小辈的事凌母不会过问，只同秋父交谈。
　　“弟妹不用客气。”秋父也笑呵呵的，好似桌上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就在这时，门外下来来报：“庄主，木扬他们回来了。”
　　木杨就是去接严如玉的护卫一行，他们一进凌家庄就赶紧着人去禀报庄主。
　　他们去接的这位严姑娘，可是庄主先前千叮咛万嘱咐要好好照顾，不得有半分损伤的人，重视非常，可不敢怠慢，自然一到家，就要告之已经把人平安接来的消息。
　　“怎么这样快，应该后天到才对。”凌云皱了皱眉，起身对众人说道：“母亲，秋伯父，我有朋友到了，先行一步。”
　　凌云行了礼，赶紧向外走前去接人。
　　“你怎么这么早就到了？”凌云还没走出多远，就看到木扬他们带着严如玉迎面过来，赶紧快步上前迎了上去。
　　“骑马来的。”严如玉整理了下头发。
　　“不是交待了让你乘车来吗？”
　　“我不想坐马车，这个天气已经开始热了，坐在车里不说颠簸，还闷得慌。”严如玉移开视线解释了下。
　　“知道了。”凌云突然反应过来，轻轻勾起了嘴角，对木杨他们三人说道：“你们赶了几天路也累了，回去休息吧。”
　　“是，庄主。”木杨带着手下离开。
　　凌云这才轻声道：“想我，是吧？”
　　还没走远的木杨不知是不是听到了，脚步一下子就变得快了起来，三两下就不见了人影。
　　“不是。”严如玉否认，“对了，你给准备个房间，骑了两天马，累死我了。”
　　“好，我带你去休息。”凌云说着就要牵起严如玉的手，被她躲了过去。
　　“这里是你家，不是我那儿，你给我收敛点儿。”严如玉说道：“对了，我是客人，先去拜会伯母吧。”
　　“我娘在饭厅，凌风也在，还有一些客人，你见了，可别生气啊。”凌云想想饭厅里的那些人，如果可以，真不希望见到。
　　“有什么可生气的，凌风和沈艳南和我可没什么关系。”严如玉还以为凌云说的客人是沈艳南，怕她触景伤情呢。
　　“不是……”凌云不想和严如玉提秋晓蓉和安宁，只道：“算了，你过去就知道了。”
　　严如玉云里雾里的跟着凌云到了饭厅，呵，还真挺热闹。
　　“母亲，我带朋友来见您。”凌云先进的门，错开身让严如玉进来。
　　“伯母好。”严如玉微微施礼，柔柔轻笑。
　　凌母抬头望去，还没看清这姑娘容貌，就听另一头，小儿子惊呼道：
　　“如玉！”
　　如玉，这个名字，凌母有映象，好似是小儿子以前的心上人。
　　凌母惊讶的看着这位姑娘，眉眼温柔，一处端庄，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千金。
　　“严姐姐？”这是沈艳南的惊讶。
　　“严姐姐！”这是林栖的惊喜。
　　“林栖，艳南。”严如玉和她们打了招呼，又转向凌母，“伯母，我是严如玉，此番来访，多有打扰。”
　　“你是阿风的好友，不妨事。”凌母客套。
　　“如玉，你怎么会来？”凌风问道。
　　“你和艳南成亲，我怎能不来。”
　　“你知道，我要成亲，从苏州专程过来的？”凌风又问。
　　“怎么可能。”严如玉笑道：“我从洛阳来的。”
　　凌云上前打断他们，“行了，要叙旧有的是时间，阿风，如，严姑娘一路奔波，我带她去休息，你们先用饭吧。”
　　凌云带着严如玉走人，把一众人扔在那儿神思不属。
　　“好神奇，严姐姐和凌大哥居然没打起来？”林栖满是惊讶，对见过严如玉对凌云动手，恨得咬牙切齿的她来说，见到严如玉和凌云居然如此和睦，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他们还不至于打起来。” 凌风回道：“我大哥不会和女人动手，如玉也没那么小气。”
　　自家兄长和严如玉关系不和由来已久，但也不至于动手啊。
　　“那是你没见过。”凌云是没对女人对手，他是被女人动手，想起当初那一巴掌，林栖到现在都觉得凌云脸疼。
　　其他人听得有些不解，这位严姑娘和凌云的关系很差吗，看不出来呀。
　　“凌风，那位姑娘是什么人啊？”问的人是安宁，她对出现在凌云身边的任何一个女子都会寻根探底，先向对林栖也是这样的。
　　“我朋友。”凌风说着，转向沈艳南，“艳南，你，没事吧？”
　　“没事。”沈艳南到不会因为严如玉的到来而生气，只是，面对严如玉，她总是抬不起头来。
　　“娘，我们吃饱了，先回去了。”凌风和沈艳南都没了吃饭了心思。
　　其他人见此，也都纷纷放下碗筷，各自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