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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1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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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如玉把席沐一个人留下,自己转身回房,该说的都说了,再多,也不过都是这个意思。
月下的席沐孤独的倚着石磨独对长空,他该怎么办呢?
他师父错了,错到了极致,他不怨不恨吗,不是的,他也怨也恨,他父母的死,他师父难辞其咎,但是,他也养育了他二十年,视如亲生,教他育他,恩亦重如山。
凌云杀了他师父,他无法报仇,但若让他放下,如同事情没有发生过,他做不到,曾经的兄弟,如今形同陌路,到底是哪里出错了?
席沐在后院纠结难解,严如玉回到楼上却见房门外倚门等待的凌云正怔怔的看向她,眼神透着欣喜。
严如玉不是个多管闲事的人,却肯为了他的事去找席沐谈。
“大晚上不睡觉呆在我门外干什么?”严如玉的脚步顿了下又若无其事的走到他面前。
“你呢,大晚上的不睡觉又干什么去了?”凌云不答反问。
“听到了?”
“嗯。”凌云轻道:“白日里你不还说着楼姑娘多事吗,怎么晚上变得和她一样了?”
“没办法,谁让有人总是心中纠结不安呢。”严如玉说着就要越过凌云,却被他一把拉住了,“严如玉,我……”
“怎么,要谢我吗?来吧,我听着呢。”严如玉冲着凌云笑靥嫣然,摆好了架式等着接受凌云的感激。
凌云却道:“严大姑娘,酒喝得挺痛快吧?”
严如玉一愣,讨好的笑了笑,伸手出来比划了一下,“两口,就一点点,真的,一点点。”
“大夫说的话你全忘了,你在病中吃着药不能喝酒,别说两口半口也不行。”凌云语气严肃,面上却柔和极了。
凌云推开门拉着严如玉进去,“今晚的药算是白吃了,你说你图什么!”
“对不起,我错了。”严如玉现在最怕的就是听凌云念叨,赶紧认错绝对是首选,然后又再转移话题,“不过,你既然听到了我和席沐说的话,那你觉得我说的对不对啊?”
凌云点头。
“既然我说的对,那你还留在这儿做什么,去和他谈谈吧。”严如玉赶人,“你们俩人原是那么好的朋友,现在见了面话都没两句,我看着都尴尬,何况你们俩个当事人。去吧,和他谈谈,虽然不能再像以前那样要好但至少可以不留下心结。”
“你想赶我走就直说,不要拐弯抹角的。”凌云让她到床上躺好,取下她头上的发钗,给她散了发髻。
“直说多难听啊,我怕你听了心里不舒服。”严如玉扬起头,看着凌云,“你快去吧,你们俩应该是从柳掌门过世之后一直没有谈过,对吧,否则也不至于见面就疏离成这般模样。”
“快睡。”凌云把严如玉又按下去,才起身离开,“我这就去。”
凌云关上门前去后院,严如玉这下终于可以安心入睡了。
客栈的后院,席沐还在对月凝神,身后的脚步声打断他的思绪。
凌云走到严如玉原先的位置,她留下的酒壶还有大半的酒水,凌云执起壶却没有喝。
“一个人喝酒,孤单吧?”
“刚才有人陪。”
一阵沉默后,凌云又道:“柳掌门的事……”
“我明白。”席沐出言打断他,终于抬头看向凌云,说道:“不用说,我都明白。”
“呵。”凌云看着他轻笑。
“凌云,我不是怪你,我只是没办法面对你。”席沐敞开心扉,把话都说出来,“我师父,他养大了我,可我父母之死,他亦是因,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一切。我该恨他的,因为他我成了孤儿,可是,他对我视如己出,我所失去的亲情他都给了我,我恨不了他。”
席沐的声音有些哽噎,“世人都道我师父是十恶不赦,罪大恶极,对,这是真的,于世人而言,于二十多年前死去的众人而言,这是事情,可是对我来说,他却是至亲。不恨他,我对不起父母,对不起二十年前枉死的江湖前辈,可恨他,我却做不到。”
凌云走到席沐身边,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无声的安慰。
“这些话,我不知道该和谁说。”席沐言语中的无奈痛苦如满溢的沸水,伤着他的心,“他错的离谱,二十多年死不悔改,他该死,我知道,他真的该死,可他是我师父,凌云,他死在你手里,我不该怪你,不能怪你,可我,也再也没有办法像从那前那样和你做兄弟,我做不到,别怪我。”
“我懂。”凌云拿起酒壶示意,“来,杯酒泯恩仇,纵然做不成兄弟,也是朋友。”
“朋友。”
酒壶相撞,酒入肠,从此,只是朋友。
不为兄弟,不为挚交!
凌云仰头看向月空,突然笑道:“果然,还是如玉说得对,我们应该谈谈,说开了,也不必再多纠结。”
经过一番交谈,席沐也轻松不少,看着凌云接话道:“如玉?你对严姑娘的称呼会不会太亲密了些?”
“是吗?”凌云把玩着手中的酒壶,轻道:“我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她和凌风……”席沐的未尽之意尽在其中。
凌云轻笑,毫不在意的道:“她和阿风已经没有关系了,你也应该见过了,阿风和沈姑娘才情投意合,现在是他们在一起。”
席沐当然知道凌风和沈艳南在一起了,他是亲眼见过的,只是,严如玉到底曾是凌风的心上人,两个人也曾情衷意浓过。
而凌云对严如玉的称呼,语气中的亲呢,明显超过对待弟弟曾经心上人的意味。
“你们的事我本不该多说,不过,你想好了吗,如果你是认真的,那你要怎么跟凌风说,怎么和伯母说?”席沐担心凌云,如果他真的是认真的,那事情可就有够乱的,以后相处难免尴尬。
凌云道了声谢,说道:“就算我是认真的,里面那位可不是,我们的事情有些复杂,至于你担心的那些,现在说为时尚早。倒是你,先前如玉还问着呢,你不是喜欢林大夫吗,怎么身边还跟着一位楼姑娘,说是你的未婚妻?”
席沐苦笑道:“没办法,楼姑娘,我在江城遇到了她,她追着我一起出城,被我师父一块抓到囚禁了起来,有一次,我喝醉了,糊里糊涂的就……发生了那种事,我怎么还能往林栖身边凑,她会看不起我的。”
责任。
这是一个男人必须担起来的事情。
第二天一早,严如玉起得床来坐在镜前独自梳妆。脑后只梳了个简单的发髻,一侧呈扇形簪了三根白玉钗。耳挂珠坠,略施眉黛,轻点胭脂,掩去尚未褪却的病容,精神显得较前两日好了许多。
凌云来叫她下楼吃饭,座上有席沐和楼心月。
几人见礼后同处一桌,虽再无清心谷之时的亲密热情,却也不似之前尴尬,气氛很是平和。
饭间谈起莫风,凌云说不欲与他多做纠缠,如席沐能找到他说服他自然好,若是不能,他也不会手下留情。
席沐倒不反对,只是,要找到莫风却非易事,他在城中找当地的势力打听过了,没有他们的消息,很可以莫风根本不在城中。
“既然我们找不到他们,不妨让他来找我们吧,咳咳。”严如玉说道:“我们来个引蛇出洞,恩恩怨怨一次了强,省得一路上不得安宁。”
凌云和席沐都同意她的意思,之后便开始商议计策,只是为免伤及无辜,最好不要在城里起冲突。
订下计策,严如玉就和楼心月一起围观了凌云和席沐在大厅广众之下来了场不算绝裂的绝裂。
客栈外,席沐和凌云相对而立,从先时的语气若有僵硬到后来声音加大,引得路人纷纷驻足。
在众人好奇的目光中,凌云直面席沐,正气凛然:
“席沐,因你师父一己之私,二十年前多少人死于非命,他死不足惜,杀了他,我于心无愧。”
席沐却苦笑着恨声道:“凌庄主,你说得对,我师父是死不足惜,但他不该死在你手里,凌云,别忘了,你是我的兄弟,是挚友,他死在你手里,你考虑过我的感觉吗,你杀了我师无愧于心,那你也无愧于我吗?”
凌云登时愣住了,半晌才道:“你要为他报仇吗,如果是,你尽管动手,兄弟一场,我绝不还手。”
席沐死死的盯着他,倏然出掌,凌云当真躲也不躲的站在那里。
掌风迎面而至,堪堪停在凌风眼前半分之处。
“你可以狠得下心,我却不行。”席沐苦笑,“凌云,若我下得了手,也不会等到现在。”
说着,席沐的手掌从他面前转换到肩头,一掌下去,凌云皱眉后退数步,嘴角溢出鲜血。
周围围观的众人都已经傻眼了,这两人说的杀来杀去的,虽不知杀的是谁,但却是死了人的,现在,又在大厅广众之下一人将另一人打得吐血。
这是要命啊!
一部分胆小的人已经悄悄的离开了围观的地方,留下的都是胆大的,或是好奇心胜过性命的。
“凌云!”严如玉赶忙上前扶住凌云,转向席沐说道:“席公子,你师父的死是他纠由自取,不说二十年前因他而死多少人,只说当日在清心谷,沈姑娘重伤近亡,乃是你师父亲手所为,你怨凌云,你怨得着他吗,若他不出手,清心谷七八条性命能留下来一个吗?”
“是,我知道,所以我没办法去恨他,没办法杀了他为师父报仇,这一掌,我断他一条经脉,就当为师父报仇。”席沐看着他们,闭了闭眼,沉声道:“从此此后,我们恩怨两清,兄弟义绝,再见陌路。”
席沐决然的转身离开,楼心月在后面紧紧的跟了上去。
留下凌云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轻轻叹息。
“凌云,我带你去看大夫。”
“不用了,我们先离开这里。”凌云摇头,因为他们言语之中谈及杀人之事,已经有人前往官府了,他们不能多留。
“我去取行李。”严如玉听从的回客栈退了房取了行李出来和凌云一起离开淮南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