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负——江湖》云拂衣

34、34

　　沈艳南身上的热度一直到第二天中午才退下去，其间林栖给她服了两次柴胡汤，严如玉一直在给她擦拭身上降温，跟她说话，讲凌风的事。
　　沈艳南退热时，严如玉已经口干舌燥，累极了。林栖确定了沈艳南暂时已经无事，严如玉才长长的出了口气，给沈艳南穿好衣服，出门让凌风进来。
　　“她没事了。”严如玉打开门，眼底一片青黑，却还是笑着让凌风放心。
　　“你呢，你怎么样？”凌风扶着严如玉，这个为了他来照顾沈艳南的女人，总是让他心疼。
　　“我没事，就是有些累，我先去休息，林栖在给沈姑娘诊治，你进去吧。”
　　“我送你回房。”凌风见她神色萎靡，怕她会在路上摔倒。
　　严如玉摆摆手，“不用了，就这几步路，沈姑娘现在更重要，你去守着她，林栖没办法一直留在这儿，她身边离不了人。”
　　“阿风，你去照看沈姑娘吧，我送她回去。”一旁的凌云走到严如玉身旁，他从早上起床就过来了，陪着凌风守了许久。
　　“好吧。”凌风这才点头放心的去看沈艳南。
　　凌云跟在严如玉身后半步的距离，两人慢慢的走回房。
　　“小心。”
　　严如玉精神有些愰惚，没看到脚下有块石头，一下子拌到，差点栽倒。多夸了凌云眼疾手快把她扯了回来。
　　凌云扶着她的肩膀，笑道：“看来你是累惨了。”
　　严如玉不想说话，走了一半，他们碰上了正在外面说话的江白离和青羽一行人，他们好似发生了争执，青羽和江白离的脸色都不太好，隐公子和路少钦在他们俩身后，并不参与他们的谈话。
　　“江公子，青羽姑娘，路公子，隐先生。”凌云和严如玉走上前，问道：“你怎么不在房里休息，可是发生的什么事情？”
　　“没事。”青羽不想把“绝杀”内部的茅盾说与外人听，只是对江白离说道：“你的伤还没有好，要找她至少等你伤好再说吧。”
　　说着，青羽转身告辞，路少钦和隐公子相互看了一眼，也不留下来和凌云寒暄，各自离开去做自己的事情。
　　“我想离开这儿回江城，她不同意。”江白离倒是没有隐瞒。
　　“江公子是还想去圣坛吗？”凌云已经知道开启圣坛的玉环还在江白离手中，他想离开除了这个还能有别的原因吗，青羽先前就想以凌云阻止他。
　　江白离却是摇头道：“圣坛若要开，我会和席沐沈姑娘一起去，当年关闭圣坛的人是我们三人的父亲，若再打开，我不会独自前去，他们也有资格一同前往。我想他们也和我一样想知道柳胜所谓的长生之密到底是什么东西，到时候你若有时间也可以过去瞧瞧。”
　　“介时再说吧。不过，若圣坛里真的有《天衍心经》，还望江公子慎重以待。”凌云没说去也没说不去，只把席沐的消息告诉他，“席沐就在江城，不过，我已经让人带话让他过来清心谷，若是你要和他们一起圣坛，可以等他到了，沈姑娘身体也好了之后一起商议。”
　　“放心，我不会鲁莽修习《天衍心经》，至于我回江城其实是想找别人。”江白离解释道：“不过，等席沐过来也行，反正我现在也走不了，青羽她不同意。”
　　“江公子，那我们不打扰了。”严如玉一直没开口，但凌云发觉她靠在他身边的力道已经越来越重了，赶紧和江白离告辞带人回房休息。
　　凌云扶着严如玉进了房间，见她强撑着精神洗手净面，才往床上躺去，赶紧问道：“你要不要吃点儿东西再睡？”
　　严如玉困极了，摇头道：“不了，吃不下就想睡一会儿，这一晚上折腾得我都快疯了，心累。”
　　“晚上想吃什么，我给你单独做？”凌云又问。
　　凌云做了这些天的饭菜早就发现了严如玉的嘴巴是真的很挑，这不喜欢那也不喜欢，虽然碰到不喜欢的东西也会吃，但只是匆匆几口尝尝味道便放下了，只求短暂充饥，绝不肯用来填饱肚子的。
　　“没什么想吃的，你随意吧。”严如玉打着哈欠盖上被子，不过片刻便沉沉睡去。
　　凌云给她关上门，自己拿了棋盘出去和自己下棋。
　　严如玉并没有睡多久，差不多一个时辰左右就醒了，不是她不想睡，而是这几天都是晚上醒着白天睡，根本休息不好，昨晚了又累了一晚，她并不像凌云他们似的身怀内力，身体跟本吃不消。睡了一会儿就感觉头晕脑胀的想吐，难受的根本睡不着。
　　她好长时间没有吃东西了，腹中没有食物，吐得都是酸水。
　　听到屋里的动静，凌云赶忙进来，瞧着严如玉关心的问道：“怎么了？不舒服吗？”
　　“头晕，难受。”严如玉说着又吐了些酸水出来，“呕……”
　　“生病了，我去叫林栖过来。”凌云试了试她额头的温度，不烧。
　　“不用了，我在屋里闷得慌，我自己去找她。”
　　屋里刚被她吐了一地，味道难闻的紧，她根本呆不下去。
　　出了门，吹了吹风，严如玉觉得脑袋清明了一些。
　　林栖给她开了些药，还给了她一瓶专门提神醒脑的鼻吸散，气味有些重，但确实极好用。
　　严如玉又去看了沈艳南一次，她还没有醒，但也没有再起热，伤情稳定。
　　严如玉同凌风说要回城一趟，她到清心谷两天了，但并没有带换洗的衣物，要回去清洗。
　　凌云依旧陪同，其实他也一样，换洗的衣物都在城中，并没有带到清心谷。
　　严如玉服了药头痛好了许多，上了马车就又睡着了，连何时进城的都不知道，一觉睡到了傍晚，歇足了才醒来，喝了些白粥填饱肚子，才坐下来泡茶。
　　“你生病了，就不要饮茶了。”凌云把茶叶拿开，让她喝白水，“而且，你睡了一下午了，再喝茶，晚上还睡得着吗？”
　　“忘了。”一生病，严如玉倒是软和了许多，“听你的，不喝茶，只喝水。”
　　“你们日后有什么打算？”挺无聊的，严如玉随口问凌云。
　　如今，柳胜死了，他们不用再东躲西藏，四处逃命。
　　“还不清楚。”凌云想了想，说道：“等席沐过来，无咎说会去江城放了他，等见到他平安无事了，我就回家，出来有一段时日了，不知家里如何了？”
　　“凌风呢？”
　　“他向来自由惯了，不年不节，不到母亲生日父亲忌日他从来都不露面。”
　　对于凌风，凌云也是有些无奈的，但是弟弟不喜束缚，喜欢行走江湖，他也只能由他，只要注意安全，定时来信报平安就好。
　　“你呢？”凌云问她，“是回家，还是留下？”
　　“凌风在这儿，我不会走的。”严如玉笑道：“我得帮着一起照顾沈姑娘，她可是凌风的救命恩人。”
　　“你在害怕。”凌云笃定的道：“怕沈姑娘死了阿风记她一辈子，也怕她醒了，在阿风心里留下痕迹？”
　　“无论是生是死，凌风都会记着她。”严如玉看得很清楚，“一个能为他舍命的女人，如果在他心里留不下什么才是不可能的。”
　　“那你在怕什么？”
　　严如玉望向空傍晚的天空，幽幽的说道：“我做不到。”
　　“什么？”凌云不明白她没头没脑的话是什么意思。
　　“我是说，为一个人舍命，我做不到。”严如玉自嘲的笑道：“无论是谁，我都做不到。”
　　严如玉眼中的晦暗让人不由的难过。
　　“我是这个世上最自私的人，无论亲人还是情人，爱我的还是我爱的，在我心统统没有我自己重要。”严如玉看着凌云，就是这个人，他知道真实的她是那样的不堪，纵是他们现在讲和了，相处的像朋友一样，但她还是不太喜欢他，只是，有些话，在他面前却很容易就能说出口。
　　“世人都是自私的。”凌云倒是开解起她来了，“我们不是圣人，在生死面前选择生路是本能。”
　　“可是，有很多人控制住了这种自私的本能，而将救人变成了自己的本能。”严如玉想起许多事许多人，“比如我母亲，比如沈姑娘，可我却和她们完全不同的人，我可以施粥施药，可以免田租税契，可以修桥铺路，只要能用银子解决的善，我都可以做，但若舍以性命，我却做不到。”
　　“凌云，我怕，真的害怕。”严如玉定定的看着他，说出的话却那么自私，“我不怕有人喜欢凌风，也不怕凌风喜欢上别人，因为我有自信，我可以把他的心从任何地方拉回到我身边来。但我害怕的是，我不够爱他，不像沈姑娘一样能为他不顾一切，这样的我，害怕自己没有资格陪在他身边。”
　　“这两天你不言辛苦尽心尽力的照顾沈姑娘，就是为了你在凌风心中的地位，是吗？”凌云向来知道眼前的这个女人不是真的善良，这两日不分昼夜不假人手照顾沈艳南绝不可能只是因为她是凌风的救命恩人。
　　严如玉笑道：“我瞒不了你，一半一半吧，不过，我确实也有真心，毕竟她救下凌风的命是真的，我的感激也是真的。”
　　“瞧，你也有一半的真心是为阿风感激她，为了这份感激照顾她，不仅仅只是为了你在阿风心中的形象。爱不需要资格，你心中有阿风，他心里也有你，爱情，不也就是如此吗！”凌云走到严如玉身边，一同看那渐渐沉落的日头消失在天际，“你没有必要害怕，不是必须舍命的情才算情，那种极致只是个例，我们只是普通人。”
　　“你这么说我心里好受多了。”严如玉并不是真的觉得自己比不上沈艳南，只是沈艳南为爱舍命让她想起了当年她的母亲为了自己的孩子也肯舍弃性命，一时感慨。
　　“对了，你说的这么好听，那如果是你呢，你会为了你心爱的人舍弃生命吗？”严如玉好奇的问了一句。
　　凌云垂眸，声音低的几乎听不到，“也许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