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负——江湖》云拂衣

16、16

　　就在清明前一天，凌云收到了杨固的回信，信中说他也不知道燕辰生现在在哪里，不过一个月前他曾在明月楼歇了几天，走之前说会去洛阳牡丹花会，若凌云有急事可去那里找他。
　　“洛阳的牡丹花会呀，我记得他们送过一张请柬，今年节会时间是安排在初十到二十。”严如玉叩着棋盘，边对一旁的打算盘的霍婷婷说道：“出帐算错了，重新算一遍。”
　　霍婷婷啃着笔头，非常听话的重新翻帐本。
　　“看来，要去一趟洛阳了。”凌云看向严如玉，“你收到请柬，要一起去吗？”
　　“真的吗，严姐姐也要去吗，太好啦？”霍婷婷一听，高兴在旁边差点跳了起来。
　　凌云笑她，“你这么高兴做什么，又不是带你去？”
　　“没关系，我不去我不去，严姐姐能去我就很高兴了。”霍婷婷连连摆手，表示自己只是为了严如玉高兴。
　　严如玉却是对她轻轻一笑，说道：“抱歉，要让你失望了，去赏牡丹哪有留下来陪你重要啊，你可是我最心爱的小妹妹。”
　　“不用，严姐姐，我已经长大了，不用人陪的，你就跟凌大哥去玩儿吧.牡丹花会呀，一年才一次多不容易，错过就太可惜了。”霍婷婷一听严如玉要留下赶紧劝她。
　　“哼。”严如玉瞪了她一眼，“赶紧算你的帐，多大人连个帐本都弄不明白。我不去是因为我在这儿的事情还没完呢，哪有时间去赏花，又不是一两日的功夫。你呀，给我老实点学算帐，再算不会回头凌公子走了，我就带你回去让帐房慢慢教你。”
　　“不去就不去呗，我算还不行吗？”霍婷婷蹙眉皱目，在心里嘀咕：算帐算帐，统共就那么多钱，算那么清楚干什么，以前爹在的时候不也算不明白吗，非得这让我算，都不疼我了……
　　看霍婷婷的小模样就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
　　凌云对严如玉说道：“你也别太逼她，她懒散惯了，你这一下子让她算那么多，当心物极必反。”
　　凌云看着霍婷婷手边那半撂高的帐册，都是以前老帐，错处不知多少，严如玉让霍婷婷全清一遍，就为了锻炼她的会帐能力，多少是有点儿强人所难。
　　“清心谷的帐本从来都是入不敷出的，以前的帐本也不知是谁算的，这种帐若出现在严家早撵出去了。”严如玉说道：“你别小看婷婷，小丫头潜力大着呢，就是不好好干罢了，趁我还在这儿赶紧把她这性子给掰一掰。”
　　“你要走了？”凌云执黑子，停顿了下落子在棋盘中央。
　　“海右的事情也没多少了，有意向的买家基本都已经见过了，剩下在价格上再谈一谈，签了契就无事了。”严如玉白子落下黑子后方，“负责济宁那里的管事已经回来了，几家铺子都已经出手，只剩下最值钱的胭脂铺和银楼。胭脂铺我不打算出手方子，便只盘了铺子出去，银楼是有位赵老板想两家一起拿下，但银子一直不那么凑手，想再压一压价，还在谈。不过，多半也没什么问题，毕竟不是只有他一家想接手的。”
　　“之后就离开吗，不等阿风了？”凌云同她在棋盘上较量，一直紧咬厮杀。
　　“幼子要考会试了，科举过后不管能否得中都要尽快成亲，他中举后订亲至今已有两载，再不成亲人家姑娘家里就该恼了。”
　　“婚期何时？”
　　“还有三个多月，六月初六。”
　　“时间确实有些赶。”
　　“时啊，不然我哪会这般着急结束这些生意。”严如玉说着一子落下，“你输了。”
　　“严姑娘棋艺不俗。”凌云甘拜下风。
　　“是你后来一直没用心。”严如玉将棋子扔进棋盒，“你何时出发？”
　　“身无长物，也没甚可收拾的。”凌云起身道：“现在。”
　　“待你回来我或许已经离开泰安了，再见不知何时，一路顺风，希望你们早一些抓到真凶，若有时间还望到时来苏州喝杯喜酒。”严如玉拿了水杯以茶代水敬了凌云一杯。
　　“一定到。”

　　凌云前往洛阳，本该很快就能回到清心谷的凌风席沐和沈艳南三个人却在半路上出了问题。
　　那天，他们刚出蜀中，大晌午的不见村镇，只在官道边的一座茶寮里歇脚。
　　那间茶寮是对夫妻开的，一看便是种田的乡下人，粗手粗脚，有些畏畏缩缩的，但招呼人的小女儿却伶俐的紧，一张嘴极会说话，为客人添茶倒水推销吃食，收钱找钱忙的不亦乐乎。
　　“店家，来些茶水，有什么吃食上一些。”席沐和凌风沈艳南三人找了张空的桌子坐下。
　　老板娘上前抹了抹桌子说道：“客官，咱这儿东西少，只有些肉饼和汤饼，您看您三位要多少？”
　　“每人一碗汤饼两个肉饼，再来壶茶。”席沐说见凌风他们没意见便自己做主了，“不够再添。”
　　“好嘞，马上就来。”老板娘说着去打了壶茶，对做饭的丈夫的喊道：“当家的下三碗汤饼。”
　　“娘，我帮你拿。”扎着一个大辫子的女儿见母亲又端水壶又拿吃食，忙上前去帮了把手。
　　“客官，你们的茶和饼，渴了吧赶紧喝口水。”女儿麻利的取了碗将茶水倒上，“我们这茶虽然不算好，但我家这饼绝对是顶顶好的吃食，皮酥馅大，味道在这十里八香都是一绝呢，你们尝尝看，绝对亏不了！”
　　虽然她说的天花乱坠，但席沐他们却并未伸手，而是看了看茶寮的老板娘又转向女儿笑道：“大嫂子一年就农家人，那双手粗得很，可姑娘就不一样了，模样好，性子佳，口舌伶俐，可不像卖茶水的。”
　　说着，他们三人的手就握上了剑。
　　那女儿却笑了起来，“呦，看出来了，我还以为你们认不出来呢？”
　　“这茶里下药了吧，或许饼里也有。”席沐勾起嘴角冷冷的道：“就你这样还出来坑人，你的主子是怎么想的，脑抽了吧？”
　　“他脑子好不好你不用知道，你只要知道自己的脑子不行就好了。”那女子说着往他们的桌子上一坐，端起席沐面前的水碗便喝了下去，又吃了一口肉饼，娇声道：“看，没下毒吧，你们呀，也小心的太不是地方了。”
　　这语气，这神情，太熟了！
　　假大嫂！
　　“是你！”沈艳南抓起剑站起来，却突然眼前一黑，又重重的跌了回去，剑从手上坠落，内力全失，手脚无力。
　　见到沈艳南这种状态，凌风和席沐也赶忙调动自己的内力，结果同沈艳南一样，浑身瘫软，内力全无。
　　“你，你怎么下的药？”席沐问道。
　　女子笑道：“桌子上，凳子上都抹了让人丧失内力的药。这种药只对会武功的人有用，对平常人一点用都没有。”
　　她指了指四周，其他桌子上的客人都已经跑得不见人影了。
　　“行了，玉呢，给我吧。”她敲了敲桌子，摊开手。
　　席沐和沈艳南相互看了看，都不想交出玉。
　　“怎么？想让我自己动手取吗？”女子抱胸冷笑。
　　“给她吧。”凌风对席沐和沈艳南说道：“反正最后都得到她手里。”
　　席沐和沈艳南两人心不甘情不愿的将各自的碎玉交了出去。
　　女子收好玉，顺手从席沐身上扯下来的钱袋扔给茶寮的主人，“客人都跑了，这是赔你们的。”
　　见她要走，席沐边哎呕边问道：“至少要让我们知道你是谁吧？”
　　女子跨上马，回头抛个媚眼给他们，“告诉你们也无妨，记住了，我叫青羽。”
　　她骑马渐渐远去，席沐他们刚刚想要松口气，好在这个女人只想要玉不想伤人。
　　不想，却突然从茶寮后面转出来一个中年男子，一身白衣手执折扇。
　　他走到席沐三人身边，笑道：“你们命好，遇到了青羽，她向来不喜杀人。可惜，你们的好运也只到这里了，我可不像她那么心慈手软。”
　　说着，他袖出落下一支匕首，正对着席沐胸口捅去，远处一把弯刀飞来将他的匕首打出去又回旋而归。
　　“青羽？”中年男子见青羽去而复还，神情不定的道：“你怎么回来了？”
　　“今天你说不陪我来设局我就知道你有事情瞒着我。”青羽坐在马背上，沉声道：“你要杀了他们。”
　　“不是我想杀他们，是主上有令，让我杀了他们二人。”
　　“你们瞒着我？”青羽声音渐厉。
　　男子叹了口气，“这是主上的意思。”
　　“那你也该告诉我。”青羽说道：“他让杀你就杀呀，你就不怕他将来后悔吗，到底是江家故人之子，杀了容易，想活过可就难了。”
　　“主上的意思，我不能抗命！”男子据理力争，“我可没那个胆子敢质疑主上。”
　　“放了他们，我去跟他说。”青羽下定决心要保下他们三人的命。
　　“你疯了，万一主上怪罪下来，我有几条命？”男人不肯同意。
　　“那这样，我们各退一步，你不杀他们，我们带他们一起去见主上。”青羽说道：“这是我的主意，一切后果我来担。”
　　“我是真服了你了！”男子捡回自己的匕首，“你是真不怕他生气！”
　　“我更怕他后悔。”
　　“这三个大活人要怎么带走？”
　　“你的药呢，迷晕了，找辆马车扔上去。”
　　青羽现在心情不好，想起自家主人，眉头皱得更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