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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第63章 ...

  •   激情冷却后,两人又卿卿我我了半天,这才起身出发。
      陵兰帮弦儿披上披风,带好帽子,笑道:“还没吃饱,驿站休息时我还要。”
      弦儿又怕又气,举起拳头,冲着他的胸膛咚咚咚敲了起来:“是不是人,我的腰痛死了,痛死了。”
      陵兰哈哈大笑,将她打横抱起,朝门外走去:“再抱怨,上车就开始。”

      弦儿知道他有这个实力,忙闭紧了嘴巴。忽然,一道刺痛在体内一闪,几乎将她劈成两半,脸色霎时变得惨白。

      “怎么了?”陵兰关切地问。
      她勉强地笑了笑:“不妙,蛊发了,那药没用……”

      话未说完,鲜血从她的嘴里鼻子里喷涌而出,染红了陵兰的披风。横七竖八的刺痛在体内肆意穿梭,放佛要将她剁碎。
      从来没这么疼过,理智在瞬间完全崩溃。
      “好痛!”她痛苦地抱着双臂,翻滚在地,“太痛了!”
      “快杀了我!”
      ……

      弦儿缩在陵兰怀里,麻药无力地抵挡着剧痛,身上没有半丝力气。脑子里嘤嘤嗡嗡的,仿佛有无数张嘴在耳边说话。
      衣服,被褥,哪都是汗。
      大夫禀道:“殿下,夫人的蛊已全发,她熬不过三天。殿下不如让她安静的去,然后速速回朝。前几日救夫人时已惊动承天八王,再不走恐怕生变故。”

      陵兰狂怒,大声喝道:“住口,退下。”
      大夫叹了一口气,慢慢退下。
      陵兰不停地吻着弦儿的额头:“不要怕,他们会找到司徒杜娘的,你会没事,有我在,什么都别怕。”

      除了难耐的疼,弦儿什么都不怕。她安慰地抓住陵兰的手,费力笑道:“最后的日子能和你在一起,死而无憾。司徒杜娘她……你别折腾了……”
      陵兰急了:“呸呸,乌鸦嘴,不要胡说。”
      弦儿深吸一口气,本来还想说点什么,鼻子里和喉咙里却再次涌出一股鲜血。
      陵兰手忙脚乱地帮她擦着血,手指比她还凉,身体止不住地微微发抖。

      “别怕……”弦儿安慰道。
      “我不怕,”陵兰的声音都开始发抖了,“我们一起闯过那么多腥风血雨,什么没见过,你还要给我生孩子。”
      弦儿干笑两声:“夫君,我要走了……”

      陵兰突然激动起来,声调陡然抬高:“叫你别胡说,你非胡说,就那么想气死然后去找绝色美男子啊。”
      委屈的声调,像个耍赖的孩子。
      弦儿努力笑出声:“你就是绝色……”
      又一口鲜血涌出。

      陵兰红了眼眶,扔掉被血浸湿的毛巾,用衣袖替她擦血:“不要再说话,等好了我再陪你吵……”
      话未说完,两滴咸咸的眼泪落在弦儿的嘴唇上,润湿了她冰冷的身体。
      弦儿疲惫地闭上眼睛,陷入了半昏迷状态。
      ……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侍卫急急奔入:“殿下,找到司徒杜娘了。”
      陵兰问:“她在哪?”
      侍卫道:“就在临州,她要万两黄金,还要殿下亲自带秦姑娘去交易,交易地点在明心河上。司徒杜娘失踪许久,如今突然现身。这其中肯定有诈,还请殿下稍等,属下先去查探附近的情况。”

      陵兰略一沉吟:“来不及了,不管指使司徒杜娘的人是谁,他早已算准初弦毒发,布下陷阱。只有一个办法,司徒杜娘不是爱赌吗?本王赌一把。”他将侍卫招到面前,低声吩咐了几句什么。

      侍卫有些犹豫:“司徒杜娘是承天侠客,重视江湖道义……”
      陵兰打断了他的话:“赌的就是她的江湖道义。”
      侍卫咬咬牙:“殿下,对方就是冲您来的。明知是陷阱您还跳,属下没法向皇太孙交待。”

      陵兰静静地望着侍卫,目光坚定不移:“你告诉我皇兄,若我妻子出事,我便不回燕国了。”

      侍卫想了想,只好点头:“属下明白,属下的职责是保护殿下,属下愿追随殿下。”

      待侍卫退下,陵兰低下头,在弦儿额头上印下深深一吻:“小笨驴,我们会赌赢的,我们会白头到老。”
      ……

      柳絮状的雪花纷纷扬扬从天上飘落,大地银装素裹。
      弦儿伏在陵兰背上,胸膛贴着陵兰的后背,心脏被陵兰火热的体温捂得暖洋洋的。
      积雪在陵兰脚下发着咯吱咯吱的响声,像催眠曲一般,哄得她心尖柔柔软软,如秋水一样平静。

      “陵兰。”她轻声喊。
      陵兰回头看了看她:“嗯?不舒服吗?”
      “走慢点。”最好就这样,让她走到生命的尽头,不叫陵兰冒险。
      “哪有时间?”陵兰没好气地继续往前走。
      “陵兰。”
      “……嗯?”
      “我想睡觉。”
      “不许睡,以后有的是时间睡。”现在睡了,有可能再也醒不过来。

      终于到了交易地点,明心河中央的小筑。
      小筑建在水面上,用几根粗大的木桩支撑。进出只靠一座蜿蜒曲折的木桥。河水湍急,碧莹莹的水面上不时飘过几块浮冰。
      没等上桥,一道人影伴着熏天的酒气从树上飘然落下。
      “来了,嗝——”

      是司徒杜娘。
      许久不见,司徒杜娘颓废了许多。
      头发散乱,脸色蜡黄,眼圈黝黑。身上穿得破破烂烂的,手里拎着个脏兮兮的酒瓶子。
      依照弦儿的经验判断,这个赌徒又将钱输了个精光。

      陵兰道:“前辈,还请快些给初弦解蛊。”
      司徒杜娘灌了一口酒,歪歪倒倒地走到捧着盒子的侍卫面前,查看了一下黄金。又回身掀起披风瞄了弦儿一眼,笑道:“丫头,还没死啊?”
      弦儿轻声答:“师傅眼圈发黑……想必纵|欲过度……您……您放心……徒儿一定死在您后边……为您收尸……”
      司徒杜娘抬起手,习惯性地就要给她一巴掌:“贱样儿,看见你就烦。”

      陵兰忙往旁边一闪,大声喝道:“前辈再不给她解毒,休怪晚辈不客气。”
      有人撑腰,弦儿得意洋洋地回嘴:“师傅的贱样儿……也不好看……”
      “丫头厉害了啊,”司徒杜娘挑挑眉毛,“和你娘一样讨厌。不过老娘是大人,不计小人过。来吧,给你解毒。”说着朝湖心房子走去。
      陵兰将弦儿往上托了托,也跟了上去。

      房子不大,一进一出两间屋子。外屋稍宽,里屋很窄,转身都费劲。屋里烧着炭火,有些闷热。
      陵兰在侍卫的帮助下将弦儿扶到里屋塌上躺好。
      司徒杜娘先用热水洗了洗手,对陵兰说道:“我要给她引蛊,出点纰漏她就死定了。无干的人都退到外屋。”
      几个侍卫得令退下。

      司徒杜娘又吩咐陵兰:“去外屋替我护法。”
      陵兰从袖子里掏出一包用油纸包着的东西,递给司徒杜娘:“这是前辈要的草药。”他意味深长地眨了眨眼,“前辈,只要解了初弦的毒,还有双倍黄金奉上,绝不食言。”
      司徒杜娘笑了笑,了然地接过油纸包:“知道,双倍黄金。”

      陵兰也笑笑,低头深情望着弦儿,温柔地拂去覆在她脸上的头发:“答应我,一定要活下去,我们一定会在一起。”说完,俯下身,吻上她的唇,辗转吮吸,良久才直起身。
      弦儿依依不舍地抓住他的手:“我,答应你。”
      陵兰微微一笑,按住弦儿的手背,使劲握紧。然后毅然推开,决绝地转身。

      司徒杜娘关上门,将油纸包打开,把里面的东西倒进香炉,笑道:“这小子挺好,长得不错,出手大方。而且老娘能看出来,他是真心爱你。易得无价宝,难遇有情郎。丫头你比师傅走运,只可惜……”
      她卖关子似的停住了话头。
      陵兰不在身旁,每分每秒都很难熬。弦儿只希望司徒杜娘赶紧替自己解蛊,没了斗嘴的心思:“可惜什么?”

      司徒杜娘一撇嘴:“可惜,我就不让你有好日子过!”
      话音一落,香炉里腾出了滚滚黑烟,一会儿就将屋内染得伸手不见五指。

      弦儿正捂嘴咳嗽,身下的塌板忽然一翻。
      她整个人在一刹那间猛地翻滚下坠,“啪”的一声落在一只小船上,摔得后背一阵剧痛。仰头一看,头上的地板已重新合拢。

      司徒杜娘也落到了小船上:“走。”
      船上早已等着两个舵手,两人飞快地划了起来。

      弦儿一整颗心悬在了喉间,挣扎着抓住司徒杜娘的衣袖:“你,想做什么?”
      司徒杜娘笑眯眯地灌了一口酒:“自己看。”

      等小船驶出屋子下方,岸边树丛中冒出了几十号弓箭手。
      一声令下,几十只火箭腾空而起,扎在早已被滚滚黑烟吞噬的房子墙壁上,火蛇瞬间便沿着涂了特殊东西墙壁蔓延开。
      弦儿急得爬到船头大声喊:“陵兰,快出来,快出来!”
      司徒杜娘一脚踏住她的背,放声大笑:“屋子是专门为他特制的,窗户门都封死了。”

      胸腔逐渐被恐慌填满,弦儿用尽全力,想摆脱司徒杜娘的脚,可后背丝毫不能动弹。
      “陵兰……”她抬起头,恐惧的泪水顺着脸颊滑落,胸膛中空荡荡的刺痛。
      河面已完全被黑烟吞没,犹如一团黑黝黝的地狱入口。已看不出哪里是河水,哪里是房屋,哪里是河岸。
      陵兰不会有事的,他一定不会有事!

      突然,一股橙黄色的火焰轰的一下,冲上了屋顶。火焰越窜越高,左右摇曳,像狞笑着的恶魔。渐渐的,火焰燃烧的巨浪驱散了周围的黑雾,只剩下一幢到处冒着金黄色火苗的破屋。

      弦儿脑袋阵阵昏眩,再也无法去思考任何东西。
      陵兰在火里……
      陵兰活不了……
      她再也看不到陵兰,甚至不能碰到陵兰的头发。
      陵兰死了……
      陵兰怎么可能死?
      她身上还有陵兰的温度呢,陵兰还要带她去燕国……

      恍惚中,有人将双腿瘫软的她架上岸。
      她不知道他们是谁,只半悬在两人中间,目光呆滞地看着前方,看着那幢在烈焰中渐渐塌陷的房屋。

      “呦,当寡妇了?”司徒杜娘扳住她失魂落魄的脸左右扭了扭,笑得兴高采烈。

      一旁,抱着双臂的天苍冷冷地说道:“前辈好大胆子,竟敢诅咒本尊,解药。”
      司徒杜娘愣了愣,放开弦儿的脸,满脸谄媚:“对对对,你才是弦儿的夫君。解药忘带了,老娘改天给你。”

      天苍微微眯双眼,:“前辈,解药。”

      司徒杜娘扬扬眉毛:“阁主别发火嘛,我被阁主关了这么久,身上到处不自在。这配药又费了我好多精神,阁主……”

      “前辈,本尊提醒你。”天苍打断了她的话,透过面具,灰色眸子中腾起了一股杀气,“本尊只是暂时不想让她死,并不一定要替她解毒。如果前辈愿意,本尊随时可以宰了前辈。”

      闻言,司徒杜娘的笑容变成了委屈的干笑:“嘿嘿,天阁主何必动怒,给,这是解蛊的药。慢慢施药,不可中断,两个月就能解掉蛊毒了。施药的活还是我做吧,让我赚点小钱。”她将一包东西交给天苍身旁的侍卫,嘴里还在埋怨不休,“辛苦养了这丫头好几年,一点报酬都没有。人家燕国小子本想给我很多金子,要不是为了国家大义,真不想弄死他。”

      “真不想弄死他。”“弄死他。”“弄死他。”
      这话落到耳朵里,弦儿顿时一个激灵。……
      陵兰死了……
      他被司徒杜娘骗到那所房子里,烧死了。
      司徒杜娘杀了陵兰!

      “你杀了他!”弦儿惨叫着,猛地扑向正谈笑风生的司徒杜娘,按住她的肩膀,狠狠地咬住了她的脖子。
      司徒杜娘痛得哀嚎一声,发疯地推着弦儿。
      弦儿死死咬住她,用尽全力咬住她,用尽所有的恨意咬住她。她想将司徒杜娘撕碎,撕成一片一片的,完全撕碎!
      因为她杀了陵兰,她杀了陵兰!

      周围的人先是一愣,接着涌过去,七手八脚地想把弦儿拉开。
      可弦儿双眸血红,已经变成了走火入魔的妖。滚烫的血液混着苦涩的泪水,嚯嚯地流进她的喉咙,堵住了她的喉咙鼻腔。

      突然,她嘴巴一轻,原来司徒杜娘脖子上的肉已被她硬生生扯下。众人趁机将她拉开。
      只见司徒杜娘捂住脖子,踉踉跄跄地往后退了几步,然后仰面倒地。四肢不断抽搐,眼睛直瞪瞪地望着天。鲜血从指缝中涌出,四处喷射。不一会儿,已是只有出气没有进气。

      弦儿叼着一块人肉,下半脸颊已被鲜血浸透。血珠子顺着下巴,一滴滴往下落。恍若吃人的修罗恶鬼。可她的目光却如小鹿般纯净,她用纯净的目光,静静地看着司徒杜娘。
      她在想,害陵兰的人死了,陵兰是不是就会活过来?
      对,陵兰会活过来的,他不会丢下自己的。

      天苍走到她身边,命令道:“把人肉吐出来!”
      弦儿没理会,她在等陵兰活过来。
      天苍不耐烦了,用手指强行抠出她嘴里的人肉丢到一边,接过侍卫的手绢给她擦脸。

      感觉到脸被眼前的人蹭得生疼,弦儿有些慌神了。为什么,她面前的人不应该是陵兰么?她已经杀了司徒杜娘了,为什么陵兰还是没有出现?他们不是说好,要永远在一起的么?他怎么还没回来?

      对了,害陵兰的不止司徒杜娘,还有眼前这个戴黄金面具的人。只要杀了他,陵兰就会回到自己身边了。

      心魔一动,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抽出藏在袖口的无柄软刀,连刀刃带手指,狠狠地刺进了天苍的小腹。

      天苍眼疾手快,在她刺进半只手掌的时候抓住了她的手腕。
      “你干什么?”天苍忍住痛,发狂地对她大吼大叫,“你疯了!”

      一击不中,弦儿急火攻心,双眸惨红似血。她一咬牙,使尽全身的力气,想将无柄刀完全刺入天苍的身体。

      巨大的力道推得天苍快步向后退去。

      片刻,天苍定住脚跟,一把将她推开。捂着肚子半跪在地,喝令侍卫:“不许动她。”

      杀不了天苍,她杀不了天苍。杀不了天苍,陵兰就不会回来。弦儿晕乎乎地退了几步,红色的眸子渐渐褪色,化成死灰。她用死灰般的眸子茫然地打量着四周,只看到呼啸的寒风卷着细密的雪花从眼前飞过。
      果然没有看到陵兰。
      为什么?为什么再也看不到陵兰?她的陵兰呢?
      终于,她再也坚持不住,颓然瘫软在地。小腹中刮肉般地剧痛,股股热流从身下涌出,染红了地上晶莹剔透的薄雪。

      “你说过要带我回燕国的,”她望着那幢已快燃尽的房屋,目光呆滞,喃喃自语,“你说过不会不要我的。”
      突然,她抱住头,仰天长啸:“啊——”
      凄厉的尖叫刺破了浓烟滚滚的天空。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63章 第6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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