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9、第 9 章 ...
-
「三师兄,要小心了,你应该清楚,你是不能有弱点的。」上官柔的声音里带着叹息,刚才亲眼所见的那一幕,让她有些不可置信。她那看似对谁都挺好,其实对谁都不过分亲近的三师兄,竟会对那少年产生了不该有的感情。她甚至不敢想象,方才若不是她故意发出响动,三师兄是不是会吻上那昏睡的少年。
叶瀞珽。也许她不该再让这少年存活下去。
红衣察觉到了上官柔身上溢出的杀气,他抬手挡在了她和身后的围墙之间,淡漠地说:「小柔,我还没有弱点。」
「但是如果让他活下去,他终有一日会成为你的……」
「不会!」红衣坚定的语气彷若寒冰,那冰又冷又硬,没什么能让它融化,也没什么能让它改变似的。
上官柔身上的杀气褪去,她看着他问:「若是有那一日呢?」
「我会亲手杀了他。」冷酷的话,在夜色下平静地响起,红衣脸上没有一丝表情,那双锐利的鹰目又射出了让人心惊的寒光。
上官柔盯着他看了半晌,点头笑道:「好,有三师兄这句话我就放心了。」说完,她转身往长街的方向走去。
红衣静静看着她的背影,片刻后问:「小柔,为何帮他买酒。」
上官柔的脚步滞了一瞬,随后再度迈开,声音顺风而来:「他当时的表情,让我觉得不忍。」那少年傻傻盯着酒瓶犹豫不决的样子,让她这向来对师门外的人没有半分感情的冷血之人感到了心疼。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或许,是因为她知道少年那一刻的表情,是为了她的三师兄。
「小柔,你很矛盾。」红衣摇了摇头,说完这句话,轻松跃上高墙,转眼便消失了。
上官柔轻叹口气,是啊,她也觉得她很矛盾,一方面,她不想叶瀞珽成为红衣的弱点,不想到甚至考虑要杀了叶瀞珽。可另一方面,在她窥视到叶瀞珽对红衣的心意时,她又忍不住帮了他一次。
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做,她也不知道,或许,她是在找一个能下手杀掉叶瀞珽的理由吧。
那之后,春夏秋冬,时间过得很快,一转眼,叶瀞珽来到洛州,已经快要两年了。这两年来他和红衣见面虽然谈不上太频繁,但是总也算是一直来往。他对红衣的感情与日俱增,而红衣对他也一向温柔有加。
逢年过节的时候红衣虽然不能保证每次都到,可若是来了,一定会给他带些礼物,让他能开开心心的过节。他心中记着红衣的好,也总是费尽心思讨红衣欢心,所以两人每次见面,都愉快得很。
「瀞珽啊,这马上新的进士又要进朝了,上面还不升你的官,这可如何是好?到时候新人一进来,又像去年一样没指望了。」
「是啊,这两年你把武库这边管理得这么好,还对武器进行了那么好的改进,据说前阵子军营的人都在说新武器顺手,这样还不让你升迁,实在说不过去吧。」
这日,叶瀞珽仍旧是和一直与他一起当值的张令史、王令史在武库,三人无事可做,便围在一起聊天。想来也是,自从他来到武库,这边的一切都打理得井井有条,他们现在也确实没什么活儿,基本上来当值就是聊天。
「听说和你一起进来的那两个新人去年都调走了,他们好像贿赂了吏部的大人,瀞珽,你怎么不想想办法?」
张、王两人知道他们反正是这辈子不用指望升迁了,但是叶瀞珽年纪轻轻,又有真才实学,若当真一辈子窝在这武库,岂非大材小用,牛鼎烹鸡?
叶瀞珽闻言也失神了一瞬,说实话,他早先确实想过只要认真努力,主事总能看到他的能力和优点,可一晃两年过去还是这样,他也有些放弃了。也许是他命里注定不该飞黄腾达,所以虽然及第三甲,却不被朝廷重用。
「不了,靠行贿得来的官位我也不要。」叶瀞珽笑笑,答得坦率。不能升官最大的遗憾,是他无法达到红衣对他的期望,别的,对他来说倒不算什么。好在这两年彩蝶不再提及此事,红衣也从不在他面前说起,他便觉肩头的压力也小了不少。
张、王二人同时叹了口气,对视一眼,都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天他们正要离开武库的时候,突然来了个蒙面人,叶瀞珽一见来者不善,连忙叫张令史锁门。两年前武库被劫之事虽然早已风平浪静,但是那次三个令史被斩仍然叫人触目惊心,所以一看到蒙面人,叶瀞珽立刻想起了两年前的事。
但是,他们急着锁门,对方的速度却更快,那蒙面人武艺不错,张、王虽然也会武,却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不过片刻,张、王二人已被蒙面人打趴在地,那蒙面人似乎知道叶瀞珽不会武艺,看也不看他一眼,便进武库拿了样东西出来。
叶瀞珽一见他拿的竟是武库兵器制造图,心中巨震,冲上去二话不说死死抱住那人,手也抓住图纸,大喊道:「哪里来的贼人,竟敢到武库来抢图纸!」
「瀞珽!」倒在地上的王令史惊恐地看着叶瀞珽,唯恐那蒙面人失了耐心直接杀了他。另一边的张令史摇摇晃晃地爬起身,看到不远处正好有守备走过,连忙大喊:「来人吶!有人抢武库!」
一听他们喊人,蒙面人有些着急,顿时一拳打在叶瀞珽侧腰,怒道:「你找死!放手!」
剧痛从腰部传来,叶瀞珽只觉眼前一黑,手下却还是死死抱住那人,喃喃道:「不行,不能放!」若是放了这人,回头他和张、王两人都不用活了,他不能放!
守备听到了张令史的喊声,立刻朝这边冲来,张令史和王令史也一起扑上来,想把蒙面人留下。那蒙面人一看大势已去,内力一扬,一个大力的旋身,将身上挂着的三人全部甩了出去。
但由于叶瀞珽死死抓着他手中的图纸,这一番动作,图纸竟被他一起抽了出去。蒙面人眼见失手,也不及再抢,纵身一跃翻上武库的屋顶逃了。
「瀞珽!没事吧!」王令史扶起叶瀞珽,便见他额头出了一层冷汗,想必是刚才被蒙面人揍了一拳疼得厉害。
「我没事,还好图纸还在。」叶瀞珽喘息着睁开眼睛,看到图纸还在自己手里,顿时松了口气,又见图纸已经被他捏烂,当即紧张地把图纸放在地上抚平。
守备们分了两路,一路去追那蒙面人,一路则留在武库,确定张令史锁好了武库大门,这才和他们一起离开。
却说那蒙面人逃离武库后甩开了追他的守备,接着就一路往宰相府而去,到了宰相府后院围墙外,他确定没有被人跟踪,这才跃上围墙,进了府。
后院里,一道长身玉立的人影正站在院中的金银花藤下,那人面上没什么表情,目光落在花藤上,也不知在想什么。蒙面人看到他时愣了一下,许是没见过这样形貌昳丽的男子,所以有些惊讶。
「你是王孟?」那人淡淡开口,声音不响,却犹如冷风过耳,叫人一震。
蒙面人点了点头,拉下了面上黑巾,答话道:「正是,按照上官姑娘的吩咐,我假装要劫武库,然后进去摸了一样东西出来,再让那不会武艺的人抢了回去。」
「可有伤到那人?」
「其他两人都伤了,若完全不伤他也不合理,所以我给他侧腰上来了一拳。」王孟说到此处,似是有些得意,嘴角也微微扬了起来。
却未料到,那人听了此话,眼睛猛地朝他看来,那目光锐利更胜宝剑,竟让他在霎那间产生了胆战心惊的感觉。只可惜,他尚未再仔细看一看那人的眼睛,那人已在他面前消失,下一瞬,他只觉侧腰处传来一阵剧痛,低头一看,那里竟已被人破开了个大洞。
鲜血喷涌而出,那人却已回到了金银花藤下,滴血不沾。
王孟根本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瞪大了眼睛死不瞑目地缓缓倒下,被黑暗彻底夺走意识前,他只来得及看到那人端华艳丽的面容上浮起一丝冷笑。
「哎,我便知道,你会杀他灭口。」上官柔和上官正行这时缓缓从院门外走了进来,看到地上的尸体,上官柔轻声笑了起来。
上官正行却轻叹口气,看着上官柔摇了摇头,道:「你们这样下去,杀孽太重,也不是好事。」
「谁让他总是缠着我,不过只是知道了我的名字,便以为能娶我,实在该死。不过他能在死前为我们办件事,也算是他的荣幸。」上官柔长得极美,可这番话说出来,却是句句叫人心惊,上官正行也知道自己拿她没辙,只能再度叹气。
金银花藤下的男子这时转过了头,看着上官正行道:「宰相,钱侍郎那边怎么样了?」
「我已告诉他他家中情况,他明日一早便会向皇上辞官,殿下,这件事应该不会有问题,你可以放心。」
「好。」男子点了点头,答了一个字。
上官正行看了他一会,又开口:「殿下,如今皇上尚未有立太子的想法,但是各家已经都在行动,你这边若还按兵不动,我怕回头会失了先机。」
当朝天子去年刚刚过了四十七岁寿辰,加上身强体壮,确实不用急着考虑立太子的事宜。但是,皇上八子,却已经有不少人开始谋划布局,暗中培养势力,只等皇上一旦有立太子的想法,便先声夺人。
上官柔听到这话,却率先笑了起来,「爷爷,您也太过担心了,日后若是有人敢先冒头,我便直接杀了他,这皇位只能是三师兄的,谁也抢不走。」
上官柔的三师兄,也就是红衣,那此刻站在金银花藤下的男子,今日没有穿那一身鲜艳红衣,也没有戴着那块遮挡面目的面纱。因为此刻,他不是以红衣的身分示人,而是以另一个身分,当朝天子的次子,二皇子容寂。
容寂转头看向上官柔,朝她微微笑了笑,那笑容让人无法想象他在片刻前刚刚面无表情地杀了一个人。「小柔,那也要看是谁冒出来,我也不是要对所有人赶尽杀绝。」
「反正到时候师兄要我杀谁,我便杀谁。」
「这两年来北三邪名声渐响,我想,要让某些人退出皇位之争,应该是易如反掌。」容寂神色轻松,语气波澜不惊。
但他的话却让上官正行心惊不已,他禁不住想到,当年若非因为孙女偶然让他结识容寂,又若非他有自知之明答应辅助容寂,日后一旦夺储之争爆发,他是否也会像那些即将蒙受大难的人一样。只因他心中也很清楚,若他不站在容寂这边,那么,他的亲孙女上官柔会连他也一并杀掉,绝不手软。
这便是以邪出名的「北三邪」会做出的事。
这天下有六大奇人,分别居于南方和北方,世人便称他们为南三圣,北三邪,三圣三邪其实都是怪人,所以也有人将他们集合在一起称为「六怪」。因为南方那三位偶尔会做善事,所以得了「圣」的名号,而北方这三位,每每出现,必是叫人心惊。
而事实上,这些人一个比一个冷血,做事全部随心所欲,不会听从旁人一丁点的建议,和这种人对抗,死亡,怕已是最好的结局。更让人害怕的,是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惨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