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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 1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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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话题依旧是由彩蝶挑起,「公子,下午上街的时候,听闻皇上有要立太子的意思了?」坊间流言一向传得很快,说来也是奇怪,宫里一有什么风吹草动民间都会有流言传出。
叶瀞珽点了点头,在这两个人面前,他向来没什么忌讳,「嗯,听冯大人说皇上确有此意,应该也已经和诸位皇子说了此事。」
「那,公子决定要支持哪位皇子了吗?」彩蝶看着他又问了一句。
身在官场,又在那样的高位,叶瀞珽想要全身而退谁都不支持是不可能的,但是真要说他已经下了决定,似乎也不尽然。他没有立刻答话,院子里便安静了下来,红衣也正直直看着他,似乎对他的答案很有兴趣。
灯烛的烛心微微跳动着,染开的光晕也跟着微微晃动,那光晃进红衣的眼中,在他眼中起舞,让他的神色看起来变得很是复杂。
但是叶瀞珽此刻并未注意到红衣改变了的神色,只在沉思了片刻之后答话道:「若无意外,应该是支持四皇子吧。」
彩蝶闻言微微一怔,很快又接话道:「是因为这几年四皇子一直设宴,所以公子才作此决定?」
「倒也并非如此,就我这几年的观察下来,四皇子的能力确实不错,若他能登上皇位,即便不是一代明君,至少也是个好皇帝。再者他与三皇子、八皇子关系不错,三人应该不至于斗得你死我活,这样无论日后谁登基,跟着他们的臣子总不至于遭殃才是。」
对于叶瀞珽来说,要考量的问题除了要追随的人是否适合当皇帝这一点之外,他还在考量日后的退路。夺储之争向来惨烈,若跟错了人,日后说不定卷入腥风血雨,他自己的命也许不是那么重要,可他还要考虑彩蝶,考虑这叶府上上下下的其他人。
彩蝶这次没能立刻接话,而是若有所思地看着叶瀞珽,又看了红衣一眼,才又问:「我听说二皇子人品贵重,公子没想过要支持他吗?」
「二皇子似乎对夺储并没什么意愿,再者我与他没有交集,也不知道这人到底怎么样。」
就他了解,二皇子容寂在朝中似乎并没有什么势力,他也不像三皇子、四皇子那样会设宴款待拉拢朝臣,至少从表面上看,他对皇位没有兴趣。可是,他始终忘不了,那次意外之下见到容寂,那人一双如鹰隼般的眼睛射出的冰冷寒光,可以在霎那间将人彻底冻结。
这样的人,绝对不会只如他温和的表像那般简单,容寂心机之深,恐怕是其他几位皇子都无法企及的。所以对他来说,也许支持谁都不会去支持容寂,这个人实在太过可怕,若跟着他行事,也许哪日死了,都死得不明不白。
思及此,他心中感慨,禁不住摇了摇头,结果一抬眼,却正对上红衣的目光,红衣直直看着他的眼神,竟也如鹰一般锐利。那一霎那,他心中漏跳一拍,不知怎么的,竟觉得红衣的眼睛和容寂有几分相像。他连忙眨了眨眼睛,待要再仔细看看时,红衣的眸光已经恢复成往日平静的样子,再没有半点波澜。
片刻之后,红衣淡淡开口:「瀞珽,储位之争也许会给你带来许多麻烦,但是无论怎样,我会保护你的。」
「仲默,你放心吧,天子脚下,便是我真碍着了谁,他们也不能堂而皇之把我杀了,再者四皇子也会护我周全。」
红衣点了点头,眉眼间浮起淡淡笑意,似乎是放了心。
又聊了半个时辰,红衣见时辰不早便告了辞,如今搬了大的府邸,府中有下人,红衣来往便都是走的围墙,从不从大门进出。这就省了叶瀞珽送他出门的功夫,两人站在墙根下聊了会,红衣就走了。
他出了叶府却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在小巷中等了片刻,没一会儿,彩蝶便从墙头跃了出来。两人结伴往前走了些路,彩蝶才轻叹着开口:「恩公这几年来和公子见面太多,以至于二皇子无法和公子结交,对于这件事,恩公可曾后悔?」
若不是怕被叶瀞珽认出,容寂也可以像容怜他们那样招揽叶瀞珽,可现今的状态,当真有些骑虎难下。
「没什么可后悔的,红衣与容寂本就是两个人,红衣与瀞珽结交,是出自真心,可容寂却只有虚伪,还是不要让瀞珽接触到容寂的好。」
「可是,恩公总有一天要在公子面前揭下面纱,总有一日,恩公要让公子只能面对容寂,到那一日,恩公又打算如何自处?何况公子若是帮了四皇子,会不会有朝一日,逼得恩公只能下手杀了他呢?」彩蝶字字句句,说得惊心动魄,她心中对叶瀞珽的未来担心得很。
储位之争,从来都是腥风血雨,容寂虽然有把握能登上皇位,但是他本就是为复仇而来,这一条路走下去,必定留下无数鲜血和尸体,会不会有一日,叶瀞珽也成为那些牺牲者中的一员呢?他说红衣和容寂本就是两个人,可事实上,他们是同一个人,便是两种态度,也改变不了他们是一体的本质。
「恩公,公子爱你极深,若有那么一日,他会肝肠寸断。」见红衣不说话,彩蝶又补了一句。她本不应该管这件事,可这几年下来,眼看着叶瀞珽一步步走向红衣,她无法阻止,却希望叶瀞珽能有所得尝,不要落到个一无所有的下场。
两年前在洛河河畔,她本有意让叶瀞珽与容寂接触,特地安排那场会面,可是谁料,突然出现的沈谦竟会改变一切。这是否也是冥冥之中注定的缘分?上天刻意不让他们有机会看清对方,因为即将要给予的,是刻骨的伤痛。
夜色之下,红衣面沉如水,眼如寒玉,他望着远方皇宫的方向,终是没有答话。许久之后,他迈开步子往前走,声音淡淡传来:「若真有那一日,我也只能杀了他而已。」
一句话叫彩蝶浑身一震,看着他的眼眸中已水汽迷蒙,她轻咬朱唇,哽咽道:「恩公,皇位于你而言,是否重过一切?」
这句话没能停下红衣的脚步,他越走越快,渐渐消失在了夜幕之中。
彩蝶还停在原地,泪水顺着她的眼角滑下,她一直注视着红衣消失的方向,喃喃道:「既然如此,公子由彩蝶来保护。」
新年的时候,有一次叶瀞珽从别的官员府中出来,回家路上遇到了三皇子和八皇子。
说来也是奇怪,八皇子容烨明明是和四皇子容怜为一母所生,可却和三皇子容贤更为亲近,虽然他和容怜关系也好,可和容贤却几乎形影不离。
在街上遇到,便去附近的茶楼喝了一杯,叶瀞珽和容烨是在两年前就认识了,两人年纪相彷,相谈之下更是发现彼此志趣相投,便大有一见如故,相见恨晚的感觉。
「过了新年,老八你也该参朝了,瀞珽虽然和你同年,却已经参朝多时,经验丰富,你可要好好向他学学。」席间容贤调侃容烨,容烨温和地笑笑,朝叶瀞珽抱拳道:「瀞珽,看来以后我来府上可不能光玩,还要多向你讨教了。」
「三皇子未免太抬举我了,八皇子虽然没有参朝,可跟在三皇子身边,想必对朝中诸事都是一清二楚,这参朝的事对他来说,必定游刃有余。」
容贤听了这句话,脸上露出了个乖张的笑容,「老八,瀞珽倒是很看得起你,即使如此,你也该好好收心,作出点成绩来。」容贤的个性比较张扬,凡事要么不做,要做便是要做好,由此可见,他对皇位必定也是有些心思。
容烨却挑起眉耸了耸肩,无所谓地说:「要不是不参朝就没法封王,我才不要管这些麻烦事,我与爱妻过自己的生活,不知有多快活。」
叶瀞珽听了这话却有些惊讶,他自然知道容烨个性开朗喜欢自由,可他张弛有度,沉稳灵敏,一直很得皇上喜欢,难道他就没想过要争皇位?
「八皇子只想过自己的生活,难道没有想过要争皇位吗?」心中好奇,他便笑着随口问了一句,也不在乎容贤在一边听了会有什么反应。
容烨却是摇了摇头,笑道:「争什么皇位,累不累,我捞个王爷当就好了,我看父皇日理万机也是辛苦得很,何必给自己套个枷锁。不过不管是三哥还是四哥想当皇上,我都会支持到底。」
「那,若是只能支持一位呢?」
「这可真有些难办,母妃怕是要我支持四哥,不过,我还是比较喜欢三哥就是了。」
这话说得容贤心里乐开了花,抬手在容烨肩上拍了拍,笑道:「你小子就不要再拍我马屁了,我都被你拍得找不着北了。我也不想储位之争变得太难看,但是不管怎么说,总是要一步步走下去。」
叶瀞珽在边上听着这话,微笑着点了点头,从目前局势来看,三皇子、四皇子、八皇子算是一帮,剩下二皇子独自一人,大皇子、五皇子、六皇子、七皇子则是另一帮。虽然大皇子那边人是多一些,可光看能力和智慧的话,还是三皇子这边更厉害些。
从酒楼出来的时候,叶瀞珽注意到街对面的一家茶楼里有人一直在看着他们。那人看着有些眼熟,他想了好一会儿,猛地想起那人竟是两年多前被皇上贬去了官职的原北方驻军总统领郑泽。
容贤也很快注意到了他的视线,看到郑泽,嘴角勾起了一丝冷笑,「此人之前得二哥求情,留下了性命,现在应该是为二哥所用了吧。」
容烨却是奇怪,挑眉问道:「不过他现在一无兵权,二无官职,能帮到二哥什么?」
「这就要去问二哥了,二哥的想法从来就和我们不一样。」
对面,郑泽早转过了头去,和一起喝茶的人聊着天,叶瀞珽对他本也没什么想法,所以就没有再注意他。
新年过后,生活又恢复了往日的规律,皇上既已言明要立太子,诸位皇子自然都极力表现自己。叶瀞珽卷在里面帮四皇子出谋划策,看着四皇子他们的势头渐渐压过大皇子他们,便意识到他已经无路可退,只能继续走下去了。
但朝中的事也并非一帆风顺,有时候遇到了难题,他也会在红衣来的时候与他商量。
红衣虽是江湖人士,可头脑灵敏,反应极快,好几次他不知道应该如何解决的问题,红衣都帮他想出了办法。经由这些事,他对红衣愈加佩服,在他心中,几乎觉得红衣无所不能。
三月底的洛州百花盛开,四处皆是一片春意盎然,当朝天子容劲风的五十寿诞到了。皇上寿宴,自然无比奢华,百官都要献礼,但是献什么礼,却是门学问。
如今诸位皇子都急于表现自己,各种礼物自是不凡,其他官员,礼不能送的太俗,显得自己没有品味,可也不能送的太不俗,盖过皇子们的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