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君心我知（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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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三两个壮丁便随着旖夜和潮堇，出发前往东凌，一刻都没有耽误。
马车刚出锦城不久，旖夜就扳直了半昏迷之中潮堇的身子，给她灌下一副极苦的药汁。
“每日两服，两日之后你的毒便可解了。再忍一忍……”迷迷糊糊之中，她只听有一个人这样和她说着，声音里还有些无可奈何，“你现在可知道我为何让你不要后悔！”
潮堇皱了皱眉，似是有什么疑问，想要问出口。可虚弱的身子已经完全剥夺了她说话的权利。
“其实解药很简单，只是我收买了郎中而已。”他看出了她的疑惑，淡淡地解答道：“还好苏旖暮不懂医术。”
药力的作用让潮堇的身子发沉，思绪渐渐减弱，还不一会儿，她便靠在旖夜的肩膀上，完全昏睡了过去。
这一觉，终于睡得酣意十足，像是从鬼门关闯过一遭又兜转回来似的，病痛的慢慢消散，让潮堇一睁眼，就已到了第二日的清晨。
虽然身子仍然疲乏无力，可感觉连续数日的高烧竟神奇般得褪去，她张了张嘴，喉咙中终于发出了连贯的声音：“我们在哪儿？”
“还有三日，我们便能到邑城。”旖夜看着在他怀里苏醒的潮堇，心里终于有一丝安心，但语气还是犹如那捂不花的冰。
“我们……连续走了一天一夜？”潮堇有些讶然，她完全没有料到，他们的速度是如此之快。
“嗯，除去昨夜换了马，我们一直在赶路。”
潮堇无法完全睁开双眼，只得半眯着眼睛，因着半靠在旖夜的怀里的原因，她此刻只能看见他锥子般地下颚，“谢谢你……”她模糊地呢喃着。
“我不完全为了你。送你到邑阳后，我也有自己的事要办。”他直接拒绝了她的道谢，好似并不买她的帐。
她见状也没有再多话，这不大的车厢内，又一次陷入了死一般尴尬的静寂。
像是隔了几十年那么久，旖夜突然探出马车，拿进一个包裹。打开包裹后，一个不大却十分精致的食盒，立即呈现在了潮堇的眼前。
他没有看她，手中的动作没有停止，当小小的盖子被掀开时，那扑鼻的香味早迷得饥肠辘辘的潮堇神魂颠倒。
他把碗筷递到她的手里，还是没有说一个字。
潮堇的目光中难得露出了感激之色，她抬着有些虚弱的双手接过碗筷，可刚夹起的水晶糕却几次都从筷间直直得落回食盒中。她有些懊恼，连试了几次，颤抖的双手最后竟连筷子也握不住了，连着水晶糕一起跌落。
她长叹了一口气，刚想放弃，却见旖夜直接夺过了她手中的碗筷，夹起一个晶莹剔透的水晶糕，径直递到她的嘴边。
她斜睇了一眼旖夜，看不出他脸上的表情。已有几日没有好好进食的潮堇，此时真是太饿了，顾不得多想，便微微张开了嘴，咬下了一角那外焦里嫩的美食。她的味蕾品尝着这淡淡的清香，竟恍惚觉得水晶糕，才是这天地间最好吃的食物。
刚欲咬下第二口时，马车却猛地一震。
只听“叮”地一声脆响，潮堇还未来得及躲避，一只白羽箭已经射穿马车，直直得钉在车壁上。
那箭如若稍稍得再偏离一点点，恐怕此时，已要换成潮堇小命不保了。
两人的目光都是一凛，不由地交换了一下神色。马车停在路中间，车外那宝剑出鞘的声音已经昭示了一翻腥风血雨。
在旖夜左手揽过潮堇腰际的一刹那，马车的盖顶被一个强大的力量掀飞，他抱着她，稳稳得从马车之中飞入地面。
用那还未完全恢复的视力细细打量，潮堇只见他们的面前，立着五匹黑色的骏马，而骏马之上，分别坐着五个蒙脸的黑衣人。
双方的身形都是一滞，但只稍过片刻，黑衣人便不再犹豫，纷纷握着沾满刚刚杀死苏家壮丁鲜血的长剑，向旖夜袭来。
旖夜不仅要面对着五个人的同时夹击，还要时刻照顾到怀中的潮堇。
可他仍旧临危不乱，借势飞上了第一个黑衣人的剑柄，还未等那人出招，他左足已经一扫，直接踢中那人的小腹，那人来不及呼痛，旖夜却已经借着惯力，向右边飞去，他的右脚勾上另外一个黑衣人的脖子，只身子一转，那黑衣人便也随着倒地。
“小心！”看着一个模糊的人影朝旖夜的后背心攻来，潮堇不禁脱口呼道。
旖夜却好似早有准备，身子轻轻一侧，顺势用手反剪过那人的手臂，内力一震，那人手中的长剑立马挣出，直直地落在旖夜的手里。
旖夜左手执银光锃亮的宝剑，在微风中，更多了几分肃杀之意。剑锋映出他英俊的面容，看起来，竟丝毫没有幽惧。
他右手把潮堇抛出，在她落回之前，他已飞身挽着剑花，直直向黑衣人的命门攻去。每一招都又狠又准，可黑衣人多势众，也都是难缠的角色。旖夜的剑刃虽滑破一人胸前的衣襟，可并没有给他造成致命的伤害。
眼看潮堇马上要落回，来不及多想，他的长剑刺入敌人的小腿，那人下意识地呼痛弯腰，却给了旖夜机会。旖夜借势踩着他的脊背腾空而起，右手一伸，重新把潮堇卷回怀中。
潮堇在入怀的那一刹那，突然感动旖夜的身子一震，他的嘴边溢出了一个微不可知的冷哼。还未容她多想，他已经抱着他跃上了一匹黑马，用尽全力的鞭笞抽打，那马终于发疯了一般的狂跑起来。
潮堇的身子软塌塌的紧贴在他的胸口，她此时对他，颇有几分愧疚。若不是她身上的毒气未散，手无缚鸡之力，那她怎么也不会成为他的累赘，而且还可以帮他一起搞定这些难缠的对手。
风在耳边呼啸，骏马在原野里奔驰，那闪电一般的速度很快便甩开身后紧追的黑衣人数丈。而这距离越拉越远，渐渐的，四个黑色的身影终于消失在潮堇的视野尽头。
这一骑骏马好似也跑得极累，速度竟是骤然之间慢了下来。一路的狂奔到了此时，也已变成了小跑。潮堇望着身后马蹄留下的一路痕迹，却突然觉得有什么东西，猩红刺眼。
她努力得睁开双眼，反反复复的定睛观察。终于发现，那一排深浅不一的马蹄印边，正是那淅淅沥沥，斑斑驳驳的殷红血迹。那血迹徜徉了一路，一滴一滴，溅在地上，好似娇艳欲滴的血玫瑰
“你受伤了？”她有些惊诧得问道。
旖夜却没有说话，冷峻的面容依旧直视前方，观察着那不知通往何方的道路。
潮堇抬手想要向他的后腰摸去，可指尖还未触及，却被旖夜一手打开，“不要碰！”他厉声说道。
“你挨了一剑，是不是？”她见他不让她触碰，心里更是生了几分着急，又再一次询问。
旖夜仍旧是缄默不语。
她奈何不得，只得使了全身的力气，反复尝试，终于撕下了裙摆底端的一抹布料，硬生生得往旖夜手里塞去，“用这个止一下血！”
可旖夜的一手握着缰绳，一手抱着潮堇，实在没有多余的第三只手接过布料，更不用说包扎止血。
她不顾他的反对，再次双手往他腰间环去。在他轻皱了一下眉的间隙，她已带着那长长的布料，掠过他腰间伤口，绕回前腰，打了一个结。她手中的动作缓慢而颤抖，等她举起手想要仔细看清那沾满的汩汩血迹时，粘稠的血腥味已经率先扑鼻而来。
他扫在她颈边的呼吸，已经变得促狭而又粗重。每一次氧气的摄入，都像是费了极大的力气。
“是谁？……你可知道是谁要杀我们？”她感到他的躯体越来越凉，便紧紧得靠着他，希望能够传达给他一丝丝身体的温度。
“哼……故伎重演，她还真是黔驴技穷了！”旖夜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冷笑着道。
他鼻息的声音从粗重逐渐转而虚弱，慢慢得，就连和他身子紧靠的潮堇，也难以捕捉的到了。
“四公子……你，不能死！”她的心里，突然极其的害怕，她怕这一声，他不会应答。
“放心……”旖夜那自负冷漠的腔调却一成不变，在潮堇的耳畔响起，“我若不想死，没人，能让我死。”
又这样不知奔了多久，当那炊烟袅袅的小镇和在溪边浣衣的少女隐约出现在旖夜的视线中时，旖夜仿佛再也坚持不住了。
潮堇直觉得自己的身子犹如千金重，狠狠地向后坠去。她不知道，这时的旖夜已经没有力气再握紧缰绳，他抱着她，两人直直摔下了马背。
在触碰到地面的那一刹那，潮堇竟奇怪地没有感觉到一丝疼痛。她仍旧被他护在怀中，可他此时的脸色，已经惨白如雪，没有一丝血色。
“苏旖夜！”她怕他的意识逐渐消退，忍不住大叫着想要把他那渐散的灵魂拉回。
“苏旖夜你不能死！”“苏旖夜！”
“你的解药，在我的胸襟……”他挣扎着在意识的弥留之际，慢慢得吐出这几个字，“记住，每日两帖，你再服今日一天,毒就差不多该解了……”
“记住要水煎……毒解之后，最好再静养几日……”
“苏旖夜！”看着他已经完全阖上的双眼，潮堇终于痛彻心扉的大叫起来。
作者有话说
第33章 君心我知（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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