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瑜记事》竹柴子

18、手札十八

　　我在等宋先生带回消息的时间里，自己收拾了一下东西，女装还是只有当初风净送我的那两套，还有就是那套脏兮兮的睡衣。
　　小白被尹大叔拿走了，也没有办法通知风净一声，这一行下山不知又会发生什么事，真想见风净一面。至少，和他在一起就不会这么茫然了。
　　我想，已经有人通知尹大叔宋先生来见过我的事，不知道我屋子四周的防守是不是又加强了。“唉～”现在心里真的是各种的不肯定，不确定。
　　小翠在被我那么一吼之后，在我面前更加的小心翼翼，我也不知道跟她说些什么好，想让她去帮我问问宋先生进度怎么样，又怕节外生枝。
　　是夜。
　　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正当我准备起来倒杯水的时候，门突然被人一脚踢开，我瞪大眼还来不及反应，就猛地被这个全身黑衣的人一把抓住：“走！”
　　“啊？！”我被拽着拖出好几步，才想起挣开手，跑到床边拿起包裹才跟上去：“走吧！”
　　“来者何人？！竟敢擅闯明月教总坛？！快将圣女放开！”
　　我心跳加速，看着门外聚集的越来越多的黑衣人，心想说明明就是我抓着这个人啊……
　　那人突然从怀里掏出一颗东西一下塞进我嘴里，抓着我冲出门外，松开我的手高高跳起，同时左手一震，袖中猛地洒出一串白烟，这串白烟在接触到空气之后迅速的化作雾气一样的东西漂浮在四周的空气之中。
　　与此同时，四周包围我们的黑衣人也立刻不约而同的捂住口鼻，其中一人大喊：“有毒！”
　　我完全呆住了，震惊无比的看着眼前的一幕，连那黑衣人什么时候抓住我的手继续往山下跑去的都不知道。可是正殿是下山的必经之路，如果我有武功的话，大概还可以跟他从四周曲折的山路一步一步跳下去，但是带我的这个人也很快发现我几乎没有武功，只能说跟得上他的步伐，只好拉着我往正殿那边冲去。
　　就在我们快赶至正殿之时，四周的火光越来越多，山顶也响起了警示的撞钟声，而我和这个人身边也出现了越来越多的黑衣人，但好像是和这个来带我走的人一起的，全部围在我身边护送我下山，一路上不停有人留下与追上来的别队黑衣人进行厮杀，我被拉着一路往前跑，连回头的时间都没有，只能听到背后不断传来的刀剑声。
　　更让我觉得恐惧的是，在这越来越多的黑衣人里，竟然有人是将剑直指我而刺来！这么混乱的时候，我根本分不清楚这群黑衣人里哪些是来带我走的，哪些是来阻止我离开的，又有哪些是趁乱想要我命的！
　　我们好几个人冲进正殿，可是一进去，前面领头的人就陡然停下，我这才发现平时不管再晚都会点上长明灯的正殿此时黑漆漆的没有一点光亮。
　　那个领头的黑衣人在面罩下瓮声瓮气的小声道了一句：“是暗使。”
　　我被这种紧张的气氛影响的大气都不敢出一下，惊恐的盯着面前的一片黑暗。
　　那领头黑衣人又道：“带她先走！”
　　这群人好像已经有了非常高的默契，那个人刚出了一个声，拉着我的黑衣人就已经拽着我往前门跑去，还有两名黑衣人也跟在后面。在这片黑暗之中，我只能看到那门口传来的光线，可是耳边却不停听到有人从房梁上跃下以致衣袍摩擦作响的声音。
　　我提着一口气，拼了命的想冲到门口，却看见门口的光线一暗，一个高大的身影已经拦在了大门中间。
　　所有人的身形一滞，护送我的几个黑衣人都不约而同的往前一站将我挡在身后。
　　“圣女。”
　　我一听这个粗犷的声音，心里一紧，是玄蟒石磊……对了，他是暗使的直接领导人，出现在这儿一点也不奇怪。可是，要怎么办……
　　几个人就僵在正殿里，暗使和这群带我走的人都没有动手。可是连我都已经听到不远处换来的打斗声，显然追逐我的人越来越近，我心里焦急不已。走到这一步已经无路可退了……
　　“……玄蟒。”我吸了口气，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变得平缓：“请你让开。”
　　石磊没说话，这和他平时的性格完全不符合，这让我完全吃不准他下一步要做什么。我又重复了一遍请他让开的话，石磊这才出声：“下去。”
　　“……”什么？！我下意识的看了一下左右两边一直虎视眈眈看着我的暗使，不同于我的吃惊，他们在接到石磊的指令之后，没有丝毫的犹豫，就全体窜上了房梁。
　　护送我的这群黑衣人也有些狐疑，试探性的带着我往前走了几步，见石磊站在那里没有反应，这才放心拉着我冲过去，从石磊旁边的空隙走出去。
　　我忍不住手上用力停下来，仰视着石磊：“……为什么……”
　　石磊抓着胸前裸露的肌肉，粗声粗气的道：“我接到的命令是保护圣女，既然圣女是主动离开的，就不关我的事了，回去睡觉才是大事。”
　　不知为何，心里竟然有些莫名的感动。我咽了咽：“谢谢你。”
　　石磊没说话，往正殿侧门走过去，走了几步又停下，扭头对我道：“不管你是何人，小心尹傲。”又看了一眼我四周的黑衣人：“所有的人。”
　　小心尹大叔？什么意思？
　　还没来得及等我细想，我就已经被拽着离开了正殿，往山下冲去。
　　我们一群人马不停蹄的往山下冲，中途因为树林中布下的阵法和陷阱多次遇袭，我身边的黑衣人越来越少，我满脸都是汗水，或者说是泪水……拉着我的这个黑衣人似乎也是受了重伤，在这黑夜的森林里，我看不清楚，但从他粗喘的呼吸中也能感觉到他不好。
　　最终我们用了好几个小时才跑到山底，逃离了中山。但我们依旧不敢掉以轻心，在这片荒原上持续的狂奔着，直到冲进南湖镇后，我才真的松了口气，而这黑衣人还是十分紧张的四下里观望着，带着我左转又转走到一个坐落在偏僻后巷的宅院里。
　　我才刚刚走进院子，就看到正站在大厅门口不知道在说什么的宋先生和血狐媚娘。黑衣人将我牵到他们面前，才松手倒在地上，粗喘不止。我这才知道那群护送我离开中山的黑衣人是血狐旗下的药使，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刚才一路过来都没有使毒。
　　我也双腿一软瘫坐在地上，有些着急的摇了摇这个黑衣人：“你没事吧？”他穿着一身黑衣，除了手上，其他地方看不到什么血迹，但衣服很多地方都已经浸湿了，我相信那绝不是汗水。
　　没有得到回应，好像是晕过去了。我又扭头看着站在那儿没什么反应的两个人：“你们快来看看！”
　　媚娘发出一声气息般的笑声：“圣女未免太大惊小怪了，若是轻伤，那么一定治得好，若是重伤，死了也是他的命。”
　　“…………”我缓慢的站起来，不可置信的看着她：“你……你怎么说得出这种话？他们是你的手下，是为你卖命的！你、你怎么……”
　　媚娘双手抱坏轻蔑的看了我一眼：“莫非你是让我大哭一场么？明月教每年都会培养无数少年补充四使，这些人在加入四使之时就知道自己随时要面对死亡，若是每死一个药使我都要大哭一场，我看只怕是哭干了眼泪都不够。”
　　“你——”
　　“请圣女记得，他们，也是在为你卖命。”
　　我看着媚娘一双风情又冷漠的双眼，无言以对……
　　“好了，别说了。”宋先生出声打断我和媚娘的对峙，“此地不宜久留，估计不出半盏茶三使就会找到这里。我们要快些离开南湖镇。”
　　我被宋先生推攘着往后门走，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却看见媚娘正蹲在那名昏过去的药使身边，给他喂下一颗药丸，然后又对他说着什么，那个表情，那么不忍，简直和刚才与我说话时的表情完全判若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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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先生在后门准备好了马车，他刚刚把我扶上马车，一扭头就看媚娘正站在他背后巧兮倩兮的笑着准备上车。
　　“你想做甚？”
　　媚娘把玩着自己的头发娇媚笑道：“哟，吃干抹净就想走人啊？”
　　宋先生顿了顿，侧过身子不自在的整理了一下马鞍：“你回去吧。”
　　我看见媚娘脸上有一种哀怨的表情一闪而过，转眼又是一脸的媚笑：“如今明月教的情势，你还不清楚么？要我回去，是要我回去杀人呢？还是送死呢？”
　　宋先生没说话，直接跳上马车准备驾车离开。媚娘一直站在马车边，脸上由始至终都带着那抹娇艳的浅笑。
　　我忍不住插了个嘴：“明月教发生什么事了吗？”
　　虽然宋先生没有回答，但媚娘却十分乐意的回答了我的问题：“看来圣女真是一无所知，明月教啊，就快翻天了，不然你认为尹傲为何要突然离教？”
　　“……”
　　“如今，明月教的人，是人人自危。”
　　媚娘说这话的时候，嘴角挂着一丝讥讽的笑容，看起来就好像自己根本不是明月教的人。我看了看宋先生，他的沉默表示媚娘说的事实。我想了一下，对宋先生道：“要不然，让她跟我们一起走吧，如果她现在回去，会被惩罚吧？”我的声音不是很有底气，毕竟现在我还不知道媚娘是敌是友，所以想看看宋先生的反应。
　　媚娘看着宋先生，也不开口请求。
　　良久，宋先生才无奈的叹了口气，对媚娘道：“快上来，没时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