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chapter2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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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接应的车里坐着三个穿黑色西装的男人，不苟言笑的面容如出一辙。
“陈小姐，您的手机，”上车不久，坐在副驾驶位置瘦高个子的男人忽然回过头，“宋先生嘱咐过交还给您自己保管。”
陈娇伸手接过，犹豫片刻，按下开机键。
伴随着接连不断的提示音，几十通未接来电毫不意外地瞬间涌入，令陈娇有些诧异的是，除却宋远卓跟池林以外，沈迁和赵孟哲名字赫然也在其列。看来宋弈并没说谎，自己被囚禁的这几天里，外面的确不怎么太平。
浏览一遍后，陈娇发现只有四通电话来自宋远卓。一天一通，不多不少。
游轮上一夜未归，对方已隐隐显露不悦，这次自己莫名失踪半周，看似平静下隐藏的风暴可想而知。
不过，反正也已经要离开，何必在意那么多？悬崖走钢索般的提心吊胆日子，从今天起终于可以被画上句号了。
将手机放回包中，陈娇缓缓阖上眼，身体不自觉向后仰去，头枕在座椅柔软的靠背上，轻轻呼出口气。
……
临近机场时，包里的手机忽然振动起来，随即铃声大作。
看见屏幕上的名字，陈娇迟疑几秒，接起电话。
“你现在在哪？”池林的声音从另一端传来，语气不复一贯沉稳，竟带着前所未有的急促。
“正在去机场的路上，”陈娇机敏地听出对方的异样，心里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怎么，是不是医院那边出了什么事？”
“伯父出了些状况，很严重，正在急救中。”对方声音变得有些沉抑。
陈娇只觉得眼前阵阵发黑，下意识握紧了手机，声音微微发颤：“之前不是一直还好好的，为什么忽然会……”
“我也不清楚原因，伯父的精神状态今早忽然出现很大波动，不顾拦阻冲到三楼平台，从护栏跳了下去。你先别慌，现在人已经被送入手术室抢救，里面暂时还没有消息……”
“你等我，”陈娇打断他，强自镇定道，“我现在马上赶过去。”
挂断电话，她立刻冲车内几个人开口：“调头，我要回市里。”
司机闻言跟另外两个男人迅速做了眼神交流，还是那个瘦高男子开口：“陈小姐，现在回去的话，恐怕会错过这班机的登机时间。”
“调头，”陈娇冷冷望向他，重申一遍，语气坚决，“我爸出事了，我现在必须回医院。”
“很抱歉陈小姐，您的要求我们恐怕无法满足，”无视她难看的脸色，对方依旧毕恭毕敬开口，“宋先生有话在先，车没到机场前不会停下，您也不可以随便离开。”
陈娇闻言静静垂头不语，缄默片刻，趁对方不备，忽然伸手以极快的速度将车门打开。
在边上人反应过来之前，她咬咬牙，一脚向外踏出，蓦地闭上眼，侧身一滚从车上跃出，在地面滚出两个来回后才终于停下。过程中，光裸的腿部和手臂撞上都凸出的土石沙砾，留下多处擦伤，有些地方已经汩汩渗血。
陈娇强忍身上传来的阵阵痛楚，扶着膝盖咬唇站起来，抬眼，面前站着不知何时已经从车上下来的三个男人。
“让开。”她哑着嗓子低低开口，垂在身侧的手暗暗攥握成拳。
“请陈小姐配合些，跟我们上车。”对方出口虽然还是敬语，面上却已经隐隐显露威胁之意，不动声色走近几步，挡住去路。
陈娇扫视一眼，慢慢松开握拳的手，从包中动作利索地翻出电话，举起摇了摇：“我自己跟宋弈说。”
“劝您还是别再白费力气了，宋先生是不会接您电话的。”站在中间的男人口吻笃定地开口，表情似乎有些怪异。
陈娇没应声，咬着牙拨出一串号码，耳边果然传来关机的提示。
再打时还是一样。冰冷机械的女声一遍遍响起，陈娇垂下手臂，长睫掩映下，眼底神色不明。
“陈小姐还是配合我们，尽快上车吧，”边上一人劝解道，“继续僵持下去，我们只能选择用强，对您也没任何好处。”
，
陈娇缓缓抬头，正想开口，余光忽然敏锐的扫到对面其中一人腰间无意露出的乌黑管状物。
刹那间，她双唇微微开阖，却说不出任何话来，只觉得整个人如坠冰窟，心凉到无以复加——
任自己再怎么眼拙，也认得出那是什么。
短短一段路程，“护送”自己的这几个人，居然随身都配着枪！
手哆嗦得几乎快握不住电话，陈娇站在原地，忽然觉得自己此刻是天底下最傻的傻瓜，而不久前的那场缠绵，则成了天底下最大的笑话。
“如果我临时改变主意，不想走了呢？”隔了不知多久，她终于听见自己的声音响起，带着掩饰不住的微微颤意，“他让你们怎么做，干脆杀了我？还是说，出国只是个幌子，他根本就从没想过要我活着到机场？”唇畔笑意宛然，缓缓松开牙关时，一道青紫齿痕却横亘下唇。
几个男人闻言，立时脸色微变，尚来不及作出回应，近处变故突生。
一辆灰色捷豹忽然从后面急速驶来，猛地转弯调头横在正前方，将本就狭窄的街道彻底堵死。
车门打开，走下来的居然是沈迁。
对方回手“砰”的一声将门甩上，动作明显隐含着蓄势待发的怒气，双眸亦微微眯起，神色危险，朝着陈娇站立的方向望来。
“看来我又低估你的本事了，怎么，这就是你最后给我的答案？”他一步步走近，蓦地伸出手，用力钳在对方的下颚处，轻轻使力上抬，强迫对方直视着自己，“陈娇，没我的允许，你真以为你能走得这么容易？”
周围几人都不曾开口，眼睛却紧紧盯向这边，一瞬间气氛仿若凝滞。
似乎觉察到眼前局面的诡异之处，沈迁微微皱眉，犹豫了一下，松开手，双眸依旧直视陈娇，沉声问道：“怎么回事？”
他早上时接到陈娇在宋弈的安排下将要出国离开的匿名消息，心中急切胜过恼怒不甘，匆匆披了件衣服便立刻驱车赶来堵人，行驶到半途才想起打电话给手下，却不想终于赶到，却撞上这番情形。
“沈公子，”陈娇翘起唇角，笑容里明显带着几分嘲讽，“您再看清楚些，您觉得我跟他们像一路的么？”
“你的意思是，你是被迫的？”沈迁扫了一眼边上的三个男人，眉头皱的更深。
“沈少，”瘦高男人迈出一步，谨慎开口，“送陈小姐离开是宋先生亲自作出的安排，看在万恒与沈氏一向交好的面子上，请您不要插手这件事。”
“原来真是宋弈。”沈迁若有所思的低低开口。
掌心有些汗湿，陈娇暗暗咬唇，冲着面前神色不定的男人轻声唤道：“沈公子。”她已经走投无路，虽然清楚眼前的男人绝非善茬，却是自己此刻唯一的指望。
似乎察觉到她的紧张，沈迁发出一声轻笑，忽然伸手将人拽到自己身后:“回去告诉宋先生，就说人被我带走了，这次当是我沈迁先欠他个人情，以后一定加倍奉还。”言毕便要拉着陈娇离开。
“沈少，这恐怕不行，”男人脸色一变，又往前走了两步，“宋先生特意交待过，无论发生任何情况，都必须将陈小姐顺利送上飞机，您还是不要再为难我们了。”
“我今天非带她走不可。”虚与委蛇的耐性似乎已经耗尽，沈迁收敛笑意，冷冷打量对方一眼，斩钉截铁放出话来。
“抱歉，那就只能得罪了。”男人侧头使了个眼色，剩下两人很快上前呈包围圈将两人围在里面。
“他们身上有枪。”陈娇忍不住提醒沈迁。
“怎么，担心我？”沈迁忽然俯身附耳开口，唇擦过陈娇的耳垂，故意轻轻呵气，神色几近轻佻。
陈娇毫无防备，一时间躲避不及，只觉得半边身子通电般一阵酥、痒，回过神来只觉得懊恼非常，忍不住朝着对方狠狠瞪去一眼。
“放心，他们的枪未必快过我，”沈迁直起身嗤笑一声，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柄锃亮的袖珍手枪，来回旋转把玩，“谁的手想被废，就尽管先来。”
陈娇这才隐约想起，印象里，沈迁似乎曾经获得过全国射击比赛的冠军，报纸上有阵子还曾大篇幅刊登宣扬此事。这个男人的确有出类拔萃的本事，如若不是城府过深，当初自己也未必会全无好感。
果然，对面几人似乎也相当忌惮，迟迟不敢轻举妄动，眼前似有一条无形界限，谁也不敢轻易向前逾越一步。
这时瘦高男人的手机忽然响起，铃声在静谧的空气中格外刺耳。抓住对方瞬间分神的时机，沈迁抓着陈娇的手腕骤然用力。
“跑！”随着对方刻意压低的声音传入耳中，几乎是同一时间，陈娇感到自己被人带着猛地转过身，往旁边的小巷里拔足跑去。
后面很快响起凌乱追赶的脚步，耳边呼呼的风声里夹杂着断续的枪响，身旁的男人一边伸手回护着自己左右躲避，一边时不时回头朝后面射击。
再往里面跑，巷道深处十分狭窄，两人根本无法并排，只能一前一后在错杂的街弄里穿梭。
“人数好像增多了，”沈迁忽然淡淡开口，“不知道来得是敌是友。”
像是着意配合般，”砰砰“两声枪响打在近前的墙面处，紧跟着传来对方的叹息：“真不巧，似乎是他们那边来了援手。”
“怎么办？”陈娇大口喘着气，转头望向身后，“你还应付得过来么？”
“我就这么不值得你信任？”沈迁笑了笑，俊容两侧全是晶亮的汗水，举手晃了晃手中的枪，”就算信不过我，你也总该信我的枪法。“
陈娇稍稍安下心来，与此同时心中却升起一种无法言喻的复杂感觉。在这之前，她从未想过有一天，这个男人竟然也会成为自己前身心交付的依靠。他们明明不该是这样的关系……
来不及多想，上衣里的手机忽然响起，她下意识低头，沈迁脸色却忽然一变，身体紧跟着迅速扑上来，将她按到自己怀里，两人随即重重撞在墙壁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动。
周围似乎出现短暂的沉寂，陈娇窝在沈迁身前，下意识想要挣脱，却被对方身躯加诸的沉重力量死死压住，半点也动弹不得。眼前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这样的情形让她心中莫名涌起一阵惊惶，试探着叫出对方的名字，声音里尽是掩不住的慌乱：“沈迁？”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头顶终于传来一声平静的回应：“别动，我没事。”
力道一松，身体随即被人放开。
光线瞬间涌入双眼，陈娇下意识想朝沈迁的方向抬头望去，却被对方先一步伸手，用力往前推了一把。
“后面有人要追上来了，”低沉的嗓音在身后响起，“一直往前跑，别回头，后面有我。”
……
后面的脚步声终于渐远，枪声似乎也暂时停歇。来到一个分岔巷口时，沈迁忽然叫住体力已经明显不支的陈娇。
“听我说，这么跑下去不是办法，”他停下来，背靠着墙壁，持枪的手垂在身侧，脸色带着不同于往时的苍白，似乎隐隐透出疲惫，唇也干得厉害，向来阴翳的黑眸此刻却亮得惊人，“你先走，我留在这里垫后，待会儿想办法拦住他们。”
“要走一起走。“陈娇头脑一热，下意识上前去拉他的手，却被用力甩开。
“万恒和沈氏一向都有利益上的往来，他们不敢真的将我怎么样，”沈迁微微喘着气，强扯出一个有些虚弱的笑，一脸轻松道，”况且我的人马上就到了，你那么了解我，应该知道我从不做没把握的事。“
陈娇紧紧抿着唇，一言不发，固执地又去抓他的手，只觉得入手一片冰凉，全是湿漉漉的汗水，只是这样握着都不停打滑。她这才发现，沈迁的前襟几乎已经完全湿透，汗却还在滴滴答答顺着脸侧和脖颈流入衣领中，留下一道道蜿蜒的水迹。
一个人怎么可能流出这样的多的汗？
”你再不走，到最后我们两个谁也走不了，“沈迁重新挣开她的手，脸色变得凝重，口吻也仿若命令，“快走，你留下来只能拖累我。”
陈娇咬牙望着他，脑中浮现出陈辞年双目紧闭、躺在手术床上的样子，蓦地冲上前，用尽全力紧紧抱住对方，只短短一瞬便松开手，转身朝着一边奋力跑去。
沈迁目送她的身影跑远，回想刚刚那句轻不可闻的谢谢，唇边渐渐扬起一抹自嘲的笑。
“算了，好歹换你一次心甘情愿，也不亏……”
下一秒，靠着墙壁的身体蓦地弯折，随即失去支撑般缓缓下滑……
……
陈娇脑中一片空白，发疯似的朝向奔跑，冷风迎面打在脸上，终于让她渐渐找回些意识。
没跑出几步，她很快觉出手心一片异样的潮湿，下意识低头望去，入眼是满手刺目的鲜红，尚且温热，情形可怕至极，几乎将原本明澈的双眸也染上红意！
脚步变得机械，她在心中催眠般反复告诉自己要冷静，绝对不能停下来。
不要停，不能停。
父亲还在医院里生死未卜，她必须尽快逃离这里。就算现在回去也根本于事无补，最理智的做法就是一直往前跑，只要跑到前面的大路上，自己就彻底安全了。
陈娇，你不是一向自私、从不会在乎别人的死活么？
眼前是你唯一的机会了，所以只管往前跑就好，不要回头，千万不要……
凉风掠过眼角，忽然带出一阵不该有的湿意，失控般越来越多，越来越汹涌——
“沈迁！”她终于再也忍不住，调头拼命往回跑去！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chapter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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