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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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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的大学校园格外安静,只有操场周围枝繁叶茂树木绿得晃眼。厚叶石斑木和鹅掌木连绵不绝的肥厚叶子,也是一味绿,地上影子浅浅淡淡的,散着明亮的光晕。剑子仙迹一路走过来一路顺手掐叶片,掐下来撕开扔地上,走到教师公寓门口时右手食指和中指都被染成青绿的。
提着网球拍子。就那么一提,出门就后悔了,光露天行走都汗流浃背,只想赶紧坐到空调出风口底下。爬上五楼,有气无力按响门铃,佛剑打开门看见是他,愣了一下,问:“今天还打网球啊?”
剑子往前走一步,佛剑往后退一步,直到把佛剑逼得一屁股坐沙发上了,剑子才叹口气说:“唉,想吃你做的红豆冰,天热啊。”
佛剑一句不多问,扭头就扎厨房里去了,过会说:“红豆没了。”
剑子问:“有啥?”
“有绿豆。”
“那就绿豆冰。”
公寓里冷气开挺足,剑子坐了没一会吃冰的欲望就逃匿了一半,幸好佛剑在他这欲望完全消失之前把冰端出来了,里头插一把小钢勺。剑子一勺一勺挖着吃,碎冰块在牙齿间咯吱咯吱的。佛剑说:“今年成绩不错?听说了。”
剑子笑了一声。“外面说的当然是又创新高,其实也就那样,勉强没退步。”又说。“每年到这时候能瘦十斤。暑假要好好养回来。”
佛剑默不作声看他吃了一半,说:“听说你辞职了。”
剑子猛一下站起来。佛剑吓一跳,以为自己触着什么逆鳞了,结果剑子说:“哎这冰吃的,我去一下卫生间。”
佛剑也站起来挡住他去路。“我家卫生间水管今天上午坏了。”
“坏了你不修?”
“打过电话了,人还没来。”
“我说我敲门时你来的那么雀跃,敢情把我当修水管的。”剑子五官都皱一块。“最近的厕所在哪?”
“楼下,左转前进再左转三百米左右。”
“……我说完这几句直接走人得了。”
“……”
“你刚问我为什么要辞职吧?”
我没问你,佛剑差点说。但看剑子一脸善解人意,就缓缓点头做洗耳恭听状。
“觉得不好。怎么说,不算太和谐,大概也有理念不同的缘故。尤其是去年过后,其实步步提防,勾心斗角,我不信他,他不信我。有时候说不对了,就会生气,但是抬头不见低头见。不是办法。有时候也不知怎样就会走偏了,我不是我,不知是谁。他惹我倒无事,怕的是我惹到他,我总感觉我在挑战他底线。当然,不是我本意,他太倔。”
“你二人半斤八两。”佛剑中肯的说。
“怎样也好。”剑子一张苦脸,一边说一边向门口移动过去。“老实说,我心里没底。伴君如伴虎。呃,好像不太恰当,总之在真正触到他底线前,我还是赶快卷铺盖走人的好。我一点都不想知道那后果,一点都不想。”
佛剑咣当一声替他拉开门。
“据我所知,能触到龙宿底线的事只有一件。”
“呃?”
“你走人。”
“哈。”剑子居然笑了出来。“真要如好友所说,剑子仙迹再荣幸不过。”
佛剑前脚关上门,后脚在卫生间玻璃门上踢了一下。门应声而开,龙宿面无表情走到客厅从桌子下面掏出吃一半红豆冰,一看都成红豆汤了。
“佛剑你到底向谁?”
“我谁都不向。”
“那成你来给我论论理,我哪亏待过他对他不好?他来学校第一年底薪就四千,我那时候不是校长,我当校长后我给他提到六千。他单身,我想尽办法给他搞房子。他背着我搞小动作,我只当自己是瞎子聋子。匿名信的时候他不出来给我作证。……”
“你是怕他背地里害你,还是怕你觉得他背地里害你?”
龙宿咬牙切齿的把豆子搅成一团浆糊。
“我怕他以为。”
“不是他以不以为。”佛剑的话说的很玄妙。“他就是太把你当回事了,龙宿。”
以至于开始觉得害怕。这世上能触到疏楼龙宿底线的事只有一件,就像能让剑子仙迹害怕的人只有一个一样。
是认识太久了;导致很多事情都不算回事,同时又莫名其妙生出很多不算回事的事。但确实是有点久。老实说,没想到会到这个地步。不信任也建立在过于信任的前提下,离开最后搞不好只能说明离不开,那丢人就丢大发了,剑子仙迹恐怕比他更明白这点。
却仍旧执意如此。可见对自己的信心大概也已经低到一定程度;这种事并不常见,日后大概可以拿来当笑柄。彼此都落在对方手里太多把柄,一边倒对哪头都不好。他们也算锱铢必较了;小肚鸡肠,谁都不肯让步。可是从没想过会真正拆伙。
从没想过。
疏楼龙宿在佛剑学校门口停住步子,一辆一辆过去的公交车挡住了他的视线。与此同时剑子仙迹站在对面的公交站牌下,手里提着网球包,过热的空气让他微微敛起淡色的眼眉。日光灿白,犹如宣泄。退一万步,这个夏天还长的很。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