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焉知妃福》酒熏

18、诡计

　　“放不下？”
　　“是啊，每次宫中赐予，都留了一份最好的给你们，堆积到现在才见你来。”
　　“为什么？”
　　“不为什么。”赵管家不以为意道：“这是王爷亲自吩咐的。不管是什么赐予，最好的都要留一份给夏主子。你快把前几次还没取的都拿走。”
　　闻言，棠溪目光闪动。她沉声问：“王爷为什么要这样吩咐？”
　　“你不用多想，尽心服侍夏主子就是。”赵管家见她迟疑不定，摇头叹了一口气，“你是我至交好友留下的唯一血脉，我受他所托一定好好照顾你。难道我还会骗你么？”
　　“王爷是不是说了什么？”
　　“你非要问得这么清楚？”赵管家无奈道。顿了顿，他还是决定透露一些：“我手上有一封王爷的亲笔信。里面除了写到配合苏臻明，还提到了夏主子。”
　　“王爷怎么说？”
　　“王爷虽没有明说，不过字里行间流露的某些情绪才是最真实的。”赵管家无比认真道：“这位夏主子，以后一定是这王府中最得宠的妃子。你只要尽职尽责地服侍她，她绝对不会亏待你。”
　　棠溪沉默着站了一会儿。见状，赵管家叹了一口气，轻声道：“我想你爹娘一定不希望你因为报仇而此生痛苦。你若能过得平静幸福，他们也能含笑九泉。只要你成为夏主子的心腹，何愁衣食富贵？”
　　见她还在迟疑，赵管家叹息着补了一句：“说不定除了衣食无忧，以后她还能帮助给你报仇的机会。”
　　“……夏桑仪真的会那般受宠？”
　　“只要她接受王爷。”赵管家嗤笑，“不过，又有谁会拒绝王爷呢？没有女子能抵挡得了。”
　　一闻此话，棠溪的目光变得坚定，她向赵管家深深行了一礼：“我明白了，从今以后，我棠溪一定竭尽全力帮助主子。”

　　“怎么这么多？”桑仪吃惊地看着堆放在眼前的首饰珠宝、绸缎等一大堆东西，拿起来看了又看，“成色还如此之好。”
　　棠溪在一旁解释：“这些是王爷特意吩咐为您留的。”
　　“他？”桑仪怔怔地放下手中的珠钗，有些头疼地揉揉眉心，“为了让我尽力调查，他还真是费了一番苦心。”
　　棠溪有些惊讶。
　　赵叔的话她听得很清楚，王爷不是因为宠爱主子，所以才这样做的么？要只是为了让一个人完成任务，他王爷的身份就足够压人了。为何夏主子会这样说呢？

　　刚让棠溪把这些东西收好，这时盈竹进来了。
　　看着她端着的碗，桑仪笑道：“今日是什么？”
　　“南瓜糯米粥。”
　　这样的对话已经持续一段日子了。每天傍晚，盈竹都会给桑仪准备不同的点心，而后者很快便喜欢上了她的手艺，开始期待每晚的加餐。
　　她赞道：“明明是很平常的菜色，却很好吃。”
　　“主子喜欢就好。”等待她吃完，盈竹收回碗筷，低头正要退下，忽然桑仪指了指她的脸庞， “呃，你的左半边脸……好像有点肿。”
　　盈竹赶紧捂住脸，慌忙道：“奴婢睡觉压的。”
　　“压肿了？”桑仪虽然笑着问，但眼神已变得认真起来。“你过来让我看看。”
　　“呃，是奴婢不小心磕着了，它很快就会消的。”
　　“说实话。”
　　……
　　盈竹局促地捏着托盘的边缘，最后一咬牙，跪在地上，“是奴婢无意间和其他院子的丫鬟起了争执。”
　　桑仪瞬间就明白了。
　　“是因为我的原因？”
　　“不、不是的。”
　　见她还想说什么，桑仪挥挥手，“叫棠溪进来。”

　　依旧是那副沉静安定的模样，棠溪行了礼，垂手站在一旁。
　　“棠溪，这几日是不是有别的丫鬟主动挑事？”
　　棠溪一看盈竹的模样、一听桑仪的语气，便什么都清楚了。而她和普通丫鬟最大的区别便在于她接下来的话：“是的，从黑衣人出现的第二天起。”
　　接着，棠溪平淡地将每一件事原原本本说开，吓得盈竹跪在地上连头也不敢抬。
　　听完后桑仪拧起眉，“这件事是我疏忽了。”然后转头问地上的盈竹，“你没什么大碍吧？”
　　“是……忍忍就没事了。”
　　这时门外忽然传来声音，“请问……有人在么？”
　　桑仪和棠溪对视一眼，后者立即一躬身，“奴婢去看看。”

　　很快她便回来了，简明扼要地道：“外面那人自称是兰妃的丫鬟。”
　　“哦？”
　　“说是明日未时一刻，兰妃请您在王爷的书房一叙。”
　　王爷的书房？桑仪眉一挑，瞬间有些不好的回忆涌上心头。
　　“不过奴婢看她面生，不像是兰妃的丫鬟，主子还是不要去得好。”
　　桑仪声音渐冷：“总归是兰妃指使的。”
　　棠溪疑惑地看她。
　　“我问你，王爷的书房和别处有什么不同？”
　　“嗯……由于王爷常年在外，那书房其实没什么特别，也没有什么机密。”
　　“错了。那里有一样很重要的东西，也就是夕妃每日都会去书房的原因。”
　　“那副巨大的地图？”
　　“对。”

　　桑仪陷入回忆。
　　那时王爷死去，她在苏臻明的帮助下来到王府，步履维艰地护住这敬王府的一草一木。地位最高的三位王妃，自然每一位都是她重点照顾的对象。
　　她记得当时兰妃善意热情，颜妃不闻不问，至于夕妃则在得知王爷死讯后整日将自己锁在房中，直到有一天忽然想通，才才结束了那段封闭的日子。而她想通的原因，即是她从前每日都会做的一件事——在早晨将书房中的地图展开挂起，黄昏将之卷起收好。
　　这是一项殊荣。
　　看地图是王爷的乐趣之一，也是他不容别人碰触的地方。这偌大敬王府，能亲手碰那地图而不会被训斥的只有夕妃，就连兰妃也曾因不经意碰到而受了王爷的冷面色。
　　因此只要是王爷不在王府的日子，夕妃便会每日将地图挂起又收好。这是她怀念爱恋的表示，是绝不容许别人碰触的逆鳞。
　　结果当时桑仪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兰妃的丫鬟喊去，到了书房，没见到应在的兰妃，反而看到了掉落在地的地图。
　　她正想去捡，这时兰妃带着丫鬟进来了，一脸歉意地说她迟到了，而见到地图落地的丫鬟顿时大呼小叫起来。
　　闹到最后，闻讯赶来的夕妃气急败坏地收起地图，从此便恨上了桑仪，处处妨碍她的工作。刚开始桑仪还很困惑，希望夕妃相信她的解释，结果被后来得知此事的苏臻明一语道破，“兰妃做的。”
　　她终于后知后觉地明白，之前没有见过大世面的自己是多么地单纯。

　　而现在不一样了。
　　桑仪微微冷笑。兰妃连招数的都不会变的么？只是换了一个陌生丫鬟，方便到时候撇清关系吧？
　　不过这次还能让你如意？
　　“棠溪，你立刻去夕妃那里，就说我明日未时约她在王爷的书房相见，到时我会告诉她王爷让我转达给她的话。”
　　“明白了。”
　　“提醒她，那是王爷只说给她一个人听的话。”
　　“是。”

　　清风徐徐，空气中沁着宜人的香气。
　　夕妃只带了贴身丫鬟，未时准时出现在书房附近。她环顾四周，没发现一个人，于是转头对丫鬟道：“先寻个隐秘点的地方等着，我可不想被别人知道王爷有话对我说。”
　　站在树荫下，繁茂的枝叶伸展开，而夕妃站的位置恰好，可以看见书房的动静。
　　她微眯起眼，满意地远望着那挂在墙上的地图。那是她今日清晨亲手挂的，每次见到它，就像看见了王爷。
　　过了半晌，夕妃抱怨道：“这夏桑仪怎么还不来？有什么话为什么偏偏拖到这时候才说？”她一边嘀咕着，一边时不时往书房那边瞟。
　　忽然夕妃身形一定，睁大了眼，一旁的丫鬟也被眼前的一幕惊住了。一个绿衣丫鬟，打开了书房的房门，只见她快步走进去，一直到了地图下，然后伸手轻轻一扯……
　　“啊！”夕妃尖叫，“她在做什么？”
　　夕妃疾步赶了过去，贴身丫鬟甚至没追上她的步子。
　　“你疯了！竟敢这么做？”
　　那绿衣丫鬟见了夕妃，脸色剧变，正想夺门而逃，却被夕妃堵个正着！
　　“你……你说！你想做什么？”
　　眼看逃不过，丫鬟顿时扑通跪在地上，拼命地磕头，“夕主子饶命！夕主子饶命啊！”
　　“你竟敢！”夕妃气得发抖，冲上去赶紧捡起地图，而后心疼地拂去上面的灰尘。她的贴身丫鬟则在一旁大叫：“不得了啦！王爷的地图被扔到地上啦！”
　　很快，附近的下人丫鬟们闻声赶来。
　　在一片混乱中，桑仪带着棠溪姗姗来迟。

　　“咦？这是怎么回事？”
　　夕妃一见她，脑中的气愤在还升腾，连两人的约定都忘了。只是咬牙切齿道：“你看地上这死丫鬟！竟然敢碰王爷的地图！还把它拽到了地上！”
　　桑仪惊讶地啊了一声，然后赶紧道：“夕姐姐息怒，快问问这是什么原因。”
　　“哦！也是……”夕妃揉揉太阳穴。一旦遇到牵扯到王爷的事，她就会大失方寸。
　　“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而丫鬟只是拼命磕头，什么也不说。气得夕妃差点想动手，幸好贴身丫鬟死死拉住她，以免她做出有损王妃威仪之事。

　　“哟！这都是怎么了？”终于，正主兰妃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