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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异变陡生 ...


  •   “夫人,夫人?”夏灼琰看着百里晴双眼放空,然后沉沉闭起。忽然间心有戚戚,那个一直灵动泼辣的女子,此刻的表情里却隐藏着深沉的无奈与悲哀,像一朵悬崖下被风雨凌迟的孤花,开得独树一帜,却终成荒凉。

      “都是——孤独的人吗?”

      眼睛里迅速涌起幽凉的雾气。逢场作戏、戏谑人间,他一直保持着这般姿态,以局外人的身份看过悲欢离合,在自己的旅途中成为茕茕的行者。可是这一次,许是累了,居然也有想找到一湾停泊的冲动。

      夏灼琰的情绪,百里晴并没有收在眼里。她张开眼睛的时候,已经见到那张漂亮脸蛋不怕死地凑回了挨打的绝佳位置,目光炯炯,饱含期待。

      “夫人,你到底叫什么?我让燕支先回去写喜帖。”

      百里晴盯着他,不说好也不说不好,只是咧了嘴笑。那笑容阴凉阴凉的,目光冷得像刀子。仿佛夏少爷再口无遮拦地嚷上一句,就真的会嗖嗖飞出刀来。

      夏灼琰被那目光震慑得从头到脚一阵凉意。

      不能贪小失大可是祖训里经商的顶顶要义,幸福了嘴巴,倒霉了脑袋,那是大大的划不来。连忙抹了一把脸,一叠声地讨好:

      “呵呵呵……夫……哎,不是,你莫气莫气!正式成亲前,的确不要坏了规矩才好。”夏少爷在马车里抖抖霍霍地站起来,像是失手打破了花瓶,偏偏对上个凶恶万状的主子的小丫鬟。他蹙了眉头,连连乱转。

      “可你又不肯说名字,那我该喊什么呢?柳儿?翠儿?小花?!要不,就叫小花好了。”

      夏少爷好像很为自己的灵机一动折服,他愉快地搓了搓双手,激动接道,“所谓美女,应以花为貌,以鸟为声,以月为神,以玉为骨,以冰雪为肤,以秋水为姿……这个名字里饱含了我对你的深情期望。小花,你要努力啊!”

      “百里晴。”女子一记眼刀,毫不留情地打断了仍在摇头晃脑,沉浸于自己神来之笔当中流连忘返,难以自拔的夏少爷。

      不过这一闹,原本满心的惆怅居然消散不少。难道这家伙在变相的安慰她……呃?

      百里晴在给男人找借口寻理由,急急忙忙把他往正道上拉,不料某人却拒不接受。

      “百里晴?唔,还是小花好听!”夏灼琰的少爷脾气犯了,不容辩驳地嘟起嘴,看向卷云车窗外面。忽然,腰板一震,掀起叮里当当,挂饰繁重而累赘的车帘子,大声嚷嚷:“停车!停车!”
      这又是要整什么幺蛾子。百里晴懒懒往卧榻上一靠,坐等好戏。却见夏少爷二话不说,竟忘记敌我力量悬殊,自己所仗不过一身优质皮囊,攒足了力气,要过来拉她。

      “小花,你睡了一天一夜。前面有个茶棚,我们进去歇歇,吃点东西。”

      百里晴刚刚睡醒,浑身乏的紧,不料这个娇生惯养的公子哥,不会武艺,力气却大得出奇。她心想,反正还要蹭车挨到千灯,路漫漫其修远,上下求索不如以和为贵,干脆由他拉着,迁迁就就下了车。

      ****************************************************

      茶寮的主人在这一带据守多年,也算见多识广,半辈子过去却也从没见过如此富贵逼人的马车。

      通体透白的骏马甫一在山坡上停住,便拉着小二,哎呦一个妈呀的冲了出来。

      夏灼琰从车上心急奔出,却又在明明隔了半个山包的位置,死死拖住百里晴,说什么也不肯前进半步。

      他捂着鼻子,嫌弃地看向不远处那几条凹凸不平,黑漆麻乌的长凳。茅草的屋顶透下光隙,投影在同样积着灰垢和茶渍的木桌上。

      “小花,嘿嘿,我看……我们还是回马车上吃吧。从潮音阁带的虾饺,虽然放了一天,但总比吃了这里的东西,可能一命呜呼的好。”

      主人原殷勤地揪着搭在胳膊上的半灰破抹布擦扫桌子,一见衣着鲜亮的男人皱着眉头远远站定,咕噜噜咕噜地说起闲话,当场不乐意了。他骂骂咧咧地丢下破布,撩起袖子,几乎要冲上前理论。

      这茶寮主人,别看是做茶水一类的文雅生意,倒是长得虎背熊腰,凶悍无比。撩起的袖子下,露出精壮浑圆的肌肉,那硕大的肉块透着健康的古铜色,钢筋铁铸般,仿佛只消一拳就能把人轰个头脑开花。

      “妈呀!”夏灼琰见这架势,立刻蔫了,花容失色地松开之前牢牢攥住百里晴的手,居然迅速躲到女人身后蹲下,寻求庇护。两只勾人的桃花眼从衣服的缝隙里透出,他眼神畏缩,躲闪向前,偏偏一边不省心地大叫:

      “小花~~救命!救命救命救命!!!”

      燕支作为贴身管家兼护卫,抱着胳膊站在一边,居然充耳不闻近在咫尺的呼嚎。神情倒是严肃,可惜目光放错了地方,一直紧紧盯在不原处的茶棚里。

      百里晴迅速嗅出一丝不安,如果,这危险的气息不是从气势汹汹逼来的茶寮老板身上发出的,难道是——

      顺着燕支的目光看去,茶棚下坐着几个男人,气定神闲地用草帽或是手巾扇风,脚边是扁担挑着的行李,身上背一身花疏的阴凉。筷子夹一溜花生米放进嘴里嚼碎,几碗半冷的残色的茶水浇下去,留碗沿在破木桌上重重一磕。

      挑运行李,在山腰歇息的脚夫。自然得不能再自然的场景。

      茶寮主人已经近在眼前,不费劲就能看见他口中残着灰黄色茶渍的牙。夏灼琰还在嗷嗷乱叫,双手纠缠,几乎要把百里晴的衣服后襟揪成一团麻花。

      可是,另外两人的目光却牢牢锁住了那最平常不过的一群人——如果他们没有饱满鼓起的太阳穴,扁担下没有反射出刀光的话。

      情况一时有些微妙。初春的山野竟是寂寂无声,连茶棚上被微风吹起的茅草都乖顺地垂了下来。

      看似脚夫的十几人,忽然间互使了个眼色,霍地转身,各自抽出扁担下的兵器,分了方向迅速合拢来。

      异变陡生!

      这群人移动的身法迅疾诡辩,合围默契有度,暗合天门八阵之势。不像一般的山贼土匪,倒似训练有素的顶尖杀手。

      茶寮老板听到这声响,一个回头,发现自己的客人眨眼之间变身武林高手,一时有些木,两个踉跄,腿一软就跌出了密合的包围圈。

      “你们——唔”

      还来不及发出更多的质疑,老板忽然觉得身体一轻,有什么滚热的液体飞上了脸,他看见自己犹自站立的身躯,泼上了猎猎的红,然后世界归于黑暗。

      “嘶——”夏灼琰一口冷气倒吸,两眼翻白,忽然被身前的百里晴一提,靠到号称天下第一的华丽马车边上。四下里,哪还有店小二的影子,只余此二人加上也不知是否靠谱的小厮燕支,团团围困在山坡中央。

      百里晴眼见来人行动狠辣,刚才还趾高气昂的健壮男人竟没有丝毫还手的余地,就落得身首分家的下场。情况凶险,一览而明。

      不远处,因为惊讶而圆瞪的头颅滚落在地上,仆仆的灰尘混合着汩汩流出的猩红的血,在地上汇成一滩。夏灼琰仍就面色发白,捂住脖子不住干呕。

      “劫,劫,劫财?不要啊,我的举世无双天字一号车!”夏大少爷强撑着泛白的脸色,哆哆嗦嗦地说话,张着膀子就就义一般往车上扑,显然还没有搞清状况。

      “少东家,他们不是强盗。”燕支沉沉道。

      “啊?那是——劫色?劫色?!财可以,色不能给你们……”夏灼琰刷地一愣,然后用双手紧紧环住胸口,蹲在地上,缩成球型。

      “士可杀不可辱,不可辱……”

      氛围凝肃紧张,少女飞快地运转着大脑,脑海中偏偏出现了身边活宝一脸宁死不从的烈女表情,忍不住地弯了弯嘴角。

      现在是拴在一根绳上的蚂蚱了,夏灼琰,不管你是招上了什么煞星,就帮你这一次。

      百里晴想着,提转全身的真气,拎住还蹲着废话的漂亮男人的后襟,与飞身赶来的燕支对到一处。二人对视,同时眼前一亮,向身后偌大宽敞的马车里蹿去。

      这一系列的动作看似繁复,不过短短一瞬。来历不知的刺客还在吼着“少罗嗦”,扬起刀锋,就见三条人影一闪,隐入珠光宝气的马车珠帘之后。

      血色一现,顿时,白马扬蹄痛嘶,拉起缰绳狂奔。

      派来暗杀行动的十几人,本来一直对上面要求安排的强大阵容颇有微词。人人皆以为己方人多势众又身负绝技,杀两个人还不是手到擒来之事,布阵稍有松懈。却不曾料到,对方独辟蹊径,奇招陡出,慌乱中连忙掏出箭矢。

      亏得当初为了打造奢华效果,马车上处处以黄金玉石为饰,坚硬无比,此刻误打误撞充当了强有力的盾牌。天字一号的神驹也不是乱吹嘘,夏灼琰爱面子,当年特从西域派人以黄金万两购得良种,当真有日行千里的神勇之能。此刻吃了痛,几下便踹翻两个人,闯出包围。

      铛铛的箭矢声撞击着马车的外壳,几个铁头透过了丝薄的缝隙,随着车子上下抖动。白马渐渐血尽力竭,车速便缓了下来。

      三人蹲在车厢里,两个沉思得眉头紧锁,一个心痛得紧锁眉头。

      “姑娘,他们的目标不是你,自己逃吧。”燕支拉开珠帘,张望着身后刺客还没赶上,示意百里晴赶紧找一个好的角度跳下逃生。

      “小花,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据说那个阴曹地府冷得很,你要是逃出去,记得给我烧两床金丝缎花被子,不能太薄,棉花要弹得松软,还有翠芳楼二十年陈窖的的玉泉酿,淮扬府的松鼠鳜鱼,琼洲馆的葵花献肉,还有……”夏灼琰一脸苦兮兮地掰着手指。

      “永别了,花花……”

      “少废话,留着命自己去买吧!”百里晴听得头大,把蹲在车角落抱住头哼哼的男人拽起来。

      “燕支,这里交给你!你负责引开他们的注意,我带你家少爷先走。”

      “这——少——”燕支本已经掀了帘子要冲出去,一听这话,却不似松了口气,眉毛紧紧拧起成粗黑一道。

      眼前紫眸,灵光乍现,竟是夏灼琰迅速眨巴了下眼睛。

      “燕支,别管我啦,既然小花情深意重,愿与为夫患难与共,我们便生同寝,死同裘!”他咽了口吐沫,迅速接道“你自己保重!少爷我吉人自有天相,我们千灯镇桃叶渡口不见不散!”

      “如此,便拜托姑娘。”燕支略一沉吟,抱拳沉沉弯腰施了一礼。

      须臾间,只剩珠帘来回撞击的响动。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异变陡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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