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葵》橙味果奶

12、12

　　恒川藏书馆坐落在最繁华的东区，它很霸气地占领了这一块的黄金地段，却是这喧嚣中最安静的一角。
　　尹英葵平生最爱的事就是不厌其烦地一遍又一遍为图书编码归类并耐心地将它们排列整齐。即使藏书馆在前不久用上了最新的图书排序程序，她依然乐衷于自己手动排序。
　　她愿意将一整天的时间花在这枯燥的排序上，自得其乐。
　　而现在这也是唯一能让她平静下心绪的工作，枯燥乏味却能忘记一些不愉快，倒也是一举两得。
　　里层都是些最珍贵的藏书，平日里很少出借给他人，所以长年累月多少都积了一些灰。
　　阳光从窗口洒了进来，灰尘在光线中悠然地徘徊，整个藏书馆静地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
　　英葵用剩下的线装书的书绳将头发随意地扎成一股搭在肩上，手上是一本今早刚发现的珍贵古籍，她看地入迷，不知不觉就过了一个上午。
　　她看书的小习惯总是改不了，捧着书的左手手指习惯性地将书页夹在指甲间，一遍一遍来回摩擦着，牙齿咬着右手的拇指指甲，眉皱地很紧。
　　翻过了最后一页才发现这不过是上本，有些小小的失望，要寻找下本又得花上一整天。
　　于是把书合上，小心地塞回了书架，然后将有些凌乱的书摞摞整齐。
　　正要将手收回，却在半空被另一只大手拦截住。
　　“这种看书习惯可不好，该改改了。”
　　英葵吃了一惊，慌忙回头，却是一张熟悉的脸。
　　“韩景坤！”
　　他微微皱了皱眉，他以为她会将他的名字念地更亲密些。
　　“你怎么……”
　　韩景坤将食指贴在了她的唇上，“作为藏书馆的工作人员，你应该时刻保持馆内的安静。”
　　英葵向他做了个鬼脸，“是你的出现叫我太意外了。”
　　“我也有些意外；他会放你在这里工作。”
　　英葵解下了细绳，让发肆意地披散了下来，“把我放在我自己愿意待又能受到他足够控制的地方不是一举两得吗？唐易川——恒川，这是他父亲在他六岁那年送给他的礼物。”
　　“用整座藏书馆做礼物？”
　　“太斯文了不是吗？”英葵笑了起来，“唐易川公开的身份可是一位名绅，游走在上流社会，投资公司，办慈善，当然也包括这座藏书馆；只有江湖上的那些人才叫他大哥或者头目。”
　　话音刚落，走道里忽然传来了脚步声，英葵慌忙走了出去，回身示意韩景坤不要出声。
　　“英葵，不去吃饭吗？”
　　“何老师你先去吧，我还要找本书。”
　　“好，那要不要我替你买回来？”
　　“不用了，一会儿我自己出去吃。”
　　“好，不过你也不要弄地太晚了，实在找不着就让小许替你一起找。”
　　“知道了，谢谢！”
　　英葵转回头，韩景坤已站在了她身边。
　　“同事？”
　　“恩，他们对我很照顾。”
　　“因为唐易川？”
　　“他们不知道我的身份，他们甚至没见过唐易川，对他们来说，他的意义只存在于门口那块牌子上。”
　　“那么对你而言呢？”
　　“什么……”
　　话未说完她的背脊已经亲吻到冰冷的墙壁，唇上却是炙热的亲吻；一双大手将她牢牢禁锢住，仿佛要她的骨也捏碎。
　　英葵原本没有防备，这样突如其来的吻几乎让她窒息，一口气提不上来，顿时脑袋里一片空白，韩景坤和天花板都在旋转。
　　她慌忙将他推开用力喘了几口气才缓了过来。
　　“你想要我的命吗？”
　　“是你想要我的命。”
　　他眼里还有残留的欲望，想到她的离开心里就翻涌起一股怒火。
　　“随便扔下几句好话就甩手走了，你以为我是三岁小孩由着你哄的吗？”
　　“我没有哄你，我说的都是实话。”英葵有些委屈，原本以为他会懂的。
　　韩景坤靠在了墙上，没有再说话，只是一个劲地沉默。事实上他很清楚英葵临走时那些话的意义，他不想否认的确有些感动，只是到底她还是走了，仔细想来或许刚才那一通埋怨不过是他的不满和任性而已甚至还带着些小孩子脾气。
　　英葵站到了他的对面，双手插进口袋里，手心还留着他留下的力道。
　　气氛有些尴尬，谁都没说话，慢慢猜度着对方的心思，考虑着要如何开口。
　　光线中的灰尘旋转地很快，就像在这空气中弥漫开的思虑，或许只要一道阳光就能全看见。
　　沉郁的空气里回响起英葵幽幽的轻叹，好象那些古书，诉说着纠结多年的心绪。
　　韩景坤弯下腰捡起了她遗落在地上的细绳，慢慢地缠在了自己的手指上。
　　那绳缠地太紧，在他手指上留下了一条条的勒横。
　　英葵瞥见了他的手上的绳，伸手要替他解去，却被他一把抓住。
　　“会痛吗？”他抚着她的手指，“勒地太紧会痛吗？”
　　英葵不愿回答却被他固执的眼神打败，“会的。”
　　“你替我解开。”他将手伸到了她面前。
　　韩景坤的脸埋在阳光下，乍一抬头，洒着金色的眸子里沾染了异样的光彩。
　　她尴尬地笑，为了掩盖和结束这种尴尬，她试图寻找另一个话题。
　　“难得来一次，我可以让你偷偷地挑几本带回去收藏。”她故意摆出神秘的表情，“这些书可都是珍贵的古籍，有些甚至是孤本，就看你有没有眼光了。”
　　“可惜，书是死的。”
　　英葵露出了一个古怪的表情，并没有答话；她如何会不明白他的意思。
　　韩景坤抓住了她的肩，让她转向对着那些发了黄的古籍。
　　“我真后悔来这儿一次，看看这些书，因为你和这些书散发着同样让人受不了的沉闷的气味。你该回去照照镜子，看看你的样子，然后再问问唐易川为什么让你到这儿工作，他喜欢这样的你吗？”
　　在那个位置，阳光直射着她的眼睛，英葵赶紧闭上了眼，头一次害怕起阳光来。
　　韩景坤没有放手，依旧紧紧抓着她，不让她有所动作。
　　“你在找下册吗？”
　　英葵没有回答，她害怕回答韩景坤提出的所有问题。
　　“回答我！”
　　他低吼着，手下的力道传到了她的肩上。
　　“是。”
　　“找来做什么？”
　　“读它。”
　　“为什么要读它？”
　　“因为我喜欢这本书，我想要知道它到底写了些什么。”
　　“如果你找不到那本书，或者说这本书根本不在这个藏书馆里你会不会觉得遗憾？你会不会整天想着它？你会不会对它更加地渴求？”
　　“会！”
　　韩景坤忽然松开了手，向后退了几步，脸上扬起了满意的微笑。
　　“你现在明白我的感受了吗？”
　　英葵站在书架前一动不动，仿佛被定了身似的。
　　韩景坤伸出手轻轻贴在了她的后背上，柔声道，“那么现在我们可以谈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