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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缘起 ...

  •   桑榆县并不大,但由于有运河贯通,地处交通要道,人来人往,也算得上热闹。要说桑榆县的特色,恐怕要算那一片片的桑树林了。不知道何时开始,也不知道谁人所种,打从有记载开始,县里就种满了桑树。据说,桑榆县本不叫桑榆县,因为县里种满了桑树,被人们叫做桑雨县。后来不知道为什么,慢慢变成了桑榆县。
      俗话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靠着桑树,自然就打桑树的主意。大片大片的桑树,最适合养蚕,县里大部分人的生计都和蚕扯上了关系。不是养蚕就是生产丝绸,每年都会有外地的客商专程来采购丝绸,酒楼客栈也跟着兴盛起来。
      我们的故事,就发生在这里。

      长长的石板路,石块光滑泛青,湿漉漉地在阳光下闪着亮光。一双绣花鞋在上面匆匆跑过,映出一团紫色的影子。紫色的影子穿街过巷,跑过石桥,在一幢房子前停下来。
      “青儿,青儿,快出来。”说话的是个姑娘,手提着竹篮,大约十六七岁,身材高挑。椭圆形的脸,麦色皮肤上带着健康的红色,圆圆的杏核眼,乌黑发亮的眼珠,微粗的眉毛透着生气。
      “五月,我来了。”漆黑的门板半开,一个身着蓝衣的姑娘从门里闪出来,手里也有一个竹篮。她和紫衣姑娘年纪相仿,身材却瘦小许多。站在她身边,像个小妹妹。面色苍白,尖尖的瓜子脸,因为瘦弱而显得硕大的双眼。嘴唇的形状很美,是个小小的心型。
      “快走呀,再不去你的蚕宝宝要饿坏了。”五月的声音清脆悦耳,说起话来脆生生的。就在说话的同时,挽起青儿的胳膊就走。
      在桑榆县,几乎家家户户养蚕,有的人靠着它谋生,有的是随便养养,就像养鸡一样普通。青儿和五月显然属于后者,借着养蚕赚点小钱,补贴一下家用。
      青儿出生没多久,母亲就去世了。过了几年,父亲也随母亲去了,是爷爷一手把她拉扯大。青儿的名字是爷爷取的,只要春风吹过,万物就会返青。爷爷是衙门里的仵作,在这个小县城里算是个清闲的差事,没事的时候总爱在家喝茶钻研棋谱。他从不和别人下棋,只是自己对着棋盘摆来摆去,也就没人知道他的技艺如何。青儿的爷爷和五月的爷爷是多年的好友,青儿和五月从小在一起长大,亲密得好象亲姐妹。五月的爹娘经营着祖上留下来的一家小客栈,谈不上生意兴隆,但足可以养活一家人。上个月大哥给她娶回一房嫂子,一家人其乐融融。
      五月拉着青儿,说着女儿家的知心话,也就没太注意脚下。“唉哟”,在经过街角时五月一个踉跄,幸好她及时扶住了石墙,才没有被绊倒。回身低头一看,一个身穿黑衣的男人靠在墙边,两脚随意伸着,宽大的斗笠挡住了他的脸,身上散发着浓重的酒气。“臭酒鬼。”五月踢了他两脚,他却没有一点反应,呼噜声反倒更响了。“真不知羞。”五月正要再次上前,被青儿栏住了。“五月,算了,和酒鬼生什么气。在不走,蚕宝宝真要饿坏了。”青儿好说歹说,拉着她走了。

      “站住,别跑!”繁华的大街上,一个身材矮小,衣衫褴褛的男孩在人群中奔跑,不时地回头张望,转挑人多的地方挤来挤去。另一名高大的黑衣男子紧随其后,他所到之处,众人纷纷退让,自动给他闪出道路。男孩跑不动了,躲在墙角大口喘着气,惊喜地发现追他的人不见了。待他转回身,却发现追他的那个男人正双手抱胸站在他面前。
      “跑,你跑得过我吗?也不打听打听,我是全桑榆县有名的飞毛腿。”他伸出大手擦了擦男孩脸上的污垢,“又是你这个小子,上次偷人家钱袋,好在后来又送回去了我就放了你一马,现在怎么又偷人家东西了?是不是饿了,跟我走,我那里的牢饭很好吃的。”
      男孩“扑通”一声跪到地上,抓着男人的袍子下摆。“差老爷,求求您,千万别抓我去坐牢。我这也是第一次,要不是饿的难受,我不会偷东西的。求您就饶了我这一次吧,我再也不敢了。”
      “你先起来。”男人揪着男孩的领子把他拎起来。“肚子饿了是吗,先跟我去吃东西,吃饱了再办你。”

      青儿和五月一路走一路在摊子前流连,把玩女孩子喜欢的小玩意。眼尖的五月发现了面摊上一个熟悉的身影。
      男孩狼吞虎咽地吃着阳春面,一边的男人看着他的样子觉得好笑,又怕他噎着赶紧倒了杯茶给他。“阿海。”一声娇喝,打断了男人脸上的笑容,上翘的嘴角忘了怎么收回去,就那么不上不下的挂着。一根修长的手指在他眼前摇晃,“没事吧,见鬼了?”
      “没,没有。”阿海反应过来,对着五月笑笑,又看到了五月身边的青儿,朝她点点头。“又去采桑叶啊?五月,我能求你件事吗?”阿海小心观察着五月的表情,等待她的答复。见五月半天没回话,低声问了一句:“到底行不行啊。”
      “行不行?求我什么呀,你不说,我怎么知道行不行。”
      “其实,就是一件小事。”阿海拍拍男孩的肩,把他的头从面条碗里拉出来。“他叫小成,家里遭了水灾逃难出来的。一个人孤苦伶仃的,能不能在你家的客栈打打杂。别看他小,可能干了。”见五月皱了皱眉,紧接着开口。“只要管饭就行,工钱你看着办。你不用怕他跑了,有事找我,我给他担保。”
      “你叫小成啊?”五月仔细打量男孩。“看样子还算机灵,好,人我收下了。不过你记着,出了什么事,你要负责。好了,先跟我去采桑叶吧,回头带你去我家的客栈。”
      “没问题。”阿海拍拍胸脯,“有事尽管找我裘阿海。”
      青儿被他的样子逗笑了,阿海也跟着看直了眼,不知何时三个人早已离开。

      蓬帆扬起,船在水中行过,留下道道波纹。一名二十岁左右身材高瘦的年轻人站在甲板上,看着岸边的景物匆匆而过。看着青山绿水,所有的前人诗句一股脑冒了出来,但又找不到合适的。他自嘲地笑了,亏自己还是个读书人,到了要用的地方才发现脑袋空空。他将身子转向另一边,船上的人可以清楚地看到他的面孔。狭长的双目深邃而平和,鼻梁高挺轮廓分明,坚毅有些棱角的下巴配在他斯文的脸上并不突兀,反而更显精神。
      “请问,这离桑榆县还有多远?”一名船工从他身边经过,被他拦住了。
      “桑榆县呀,不远了,还有半个时辰就到了。”
      这个年轻人就是左渊,新上任的桑榆县令。左渊出生在北方,家里有百亩良田,算是当地的大户。他因为是家中幼子,格外受父母宠爱。少年时因为文采在家乡享有盛名,后来却对功名不甚关心,在科举中不上不下,补了个县令的缺。对于前程,他没有过多的考虑,家里的产业有兄长们照应,他只需有个温饱。儿时听过的故事又在脑海中浮现,刚正不阿的清官是他最初的人生构想,如今他正在一步步向梦想靠近。
      船靠岸后,左渊带着随身物品下船。前方不远停着辆载满稻草的马车,车夫在一旁吃着干粮。左渊一时童心大起,趁车夫不备偷偷爬上马车,随车夫一起进了城。
      躺在草垛上,闻着干草特有的清香,左渊叼了根干草在嘴里,享受阳光的温暖。随着马车的颠簸,左渊昏昏欲睡。

      “你给我说,我的金戒指呢,是不是让你拿走了?”一个年过三十,身材略微发福的女人站在路边,扯着身边男人的衣角,一边说话,一边往外喷口水。
      “没有,我怎么能做这种事呢?”男人蜷着身子,双手抱头,躲避女人的纠缠。
      周围的人被吵闹声吸引,慢慢向两个人聚拢。
      “谁说没有,你敢说你没有偷我的镯子去赌钱?”
      “那是好几年前的事了,我不是都改了吗?”
      “改?你狗改不了吃屎。谁知道是不是手痒痒又去赌了。”
      “福婶。”青儿正从附近经过,从人群中挤了进来。“您别着急,说不定是真冤枉了福叔。”
      “是青儿呀。不是婶不听你的,我的戒指昨天就不见了,到了现在也没找着。这戴在手上的东西,怎么说丢就丢了呢。除了这赌鬼,还会有谁?”说完又狠狠瞪了男人一眼。
      “您再好好想想,您家的树上不是有个鸟窝吗,是不是鸟叼走了?”
      “对,鸟。”男人一拍大腿,立刻奔回院里,用极不灵活的身手爬上了树。众人也挤在门口,抻长了脖子向里张望。
      “找到了,找到了。”男人从树上下来,手里攥着枚金灿灿的戒指。
      “青儿,从实招来,你怎么知道的。”青儿从人群中悄悄退出,可身边的五月还不依不饶。
      “没有,只是猜的,我也被鸟叼去过东西。”一辆运草的马车从青儿身边经过,一道白光射入她眼中,耳边像有什么人在对她说话,却始终无法听清。
      马车上的左渊也打了个喷嚏,头脑从没有过的清醒,心像被什么东西轻柔地拨动,暖意蔓延到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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