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故事》蔽芾甘棠

5、五

　　一天的收录结束了。晴岚一如既往地收拾好剧本，准备回家。
　　“晴岚小姐，等一下。”崇楠叫住晴岚。“一起……吃晚饭吧。”
　　晴岚犹豫了一下，“如果是菌火锅的话……”
　　望着平日里常常面无表情的晴岚眼眸中，闪烁着小小的狡黠和任性。崇楠不自觉露出了笑意。
　　“喂喂，那两个人……”音效师看着二人同行的背影，惊异地对监督说。
　　“真难以置信，江老师除了集体聚餐，好像还没和哪个人单独吃过饭呢。”监督本想掏手绢擦汗，却掏出了放在口袋里忘了洗的袜子。
　　“崇楠居然比我会讨女孩子的欢心。”家俊不无受伤地说。

　　一个精致的纸盒摆在了安崇楠的面前。
　　“这是……”坐在录音室外休息的长椅上的崇楠，惊讶的看着晴岚。
　　“对您昨天请客的回礼吧。”晴岚没有留心，一曲身坐在了崇楠的旁边。“打开看看吧。”
　　精致的水晶饼，薄如白纸的酥皮轻轻的颤动着，晴岚亲手做的。
　　看到崇楠惊异又欣赏的神情，晴岚深不见底的眼眸中泛起隐约的笑意。从不爱在人前表现的自己，却第一次这样希望在这个男人面前展现自己最美的一面。
　　自己正是期待看到崇楠这样又惊又喜的神情。

　　不知不觉，三个月的录制结束了。
　　“今天还是在一起聚餐吧，希望下次还能合作啊。”胖胖的监督确认了掏出的确实是手绢后，擦着汗对晴岚和崇楠说。很长一段时间以来，大家都很自觉地单留下他们二人在一起用餐了。
　　虽然和晴岚也算熟识了，在一起吃饭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但是始终没有表白自己心情的勇气。不知道这次是否会是分别的时刻，想到这里，崇楠不觉感到有些沉重，举着筷子的手似乎有些无力。
　　今天的晴岚也很沉默，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崇楠，你好狡猾。”已经醉了的家俊靠过来，将手缠在崇楠的脖子上，面向着晴岚。“不过，你们真的很相配呢。”
　　“家俊，你喝多了……”虽然心里隐隐感到高兴有人这样评价，但是，崇楠却担心晴岚会动怒。
　　出人意料的是，敏感的晴岚没有生气，只是平静地一笑。深沉而清澈的眼眸，似乎在观察着崇楠的反映。
　　“作为他的好友，我可以向你保证，晴岚小姐。”醉酒的家俊饶舌而缠人的毛病又发作了。“三十岁的安崇楠，少见的好男人，绝对是一个，呃，上佳的男朋友，虽然，呃，他并没有恋爱的经验。”
　　晴岚依然没有作声，但是，在饭店并不明亮的灯光中，她的侧脸却显得那样柔和。
　　“我们回去了……”爱操心的监督费力将喝得大醉的家俊塞进了出租车的后座，用手绢擦着汗，“他总是这样，唉，真是，我送送他。你们小心一点啊。”
　　“我……送你回去吧。”安崇楠试探着开口。
　　“嗯？”晴岚故作惊讶，“监督不就是这样安排的吗？”
　　望着晴岚慧黠的笑眼，崇楠开心的笑了。
　　晴岚同意自己送她回家，崇楠感到了难以置信的不真实。站在晴岚的家门口，才有了“一切都是真的”的安心感。但是，人总是得陇望蜀的吧。
　　“以后还能见面吗？晴岚……小姐。”
　　“崇楠先生不是已经知道我的地址和联系方式了吗。”晴岚踌躇了一下，“如果你不讨厌的话……”这句话的口吻是那样的柔和。
　　“那就约好了。一定要再见面啊。”
　　“好的，晚安。崇楠先生。”

　　晴岚和崇楠一直保持着联系。对于崇楠的邀约，无论是吃饭，还是散步，晴岚从没有爽约。
　　令人陶醉的仲夏，悄悄萌动着的情愫。
　　终于决定，要在家里招待崇楠，晴岚的厨艺不亚于一般的饭店师傅。
　　两人一起去超市买食材，说好按崇楠喜欢的买。
　　“呀——抢东西了。”一个年老的老妇人颤声叫道。
　　“站住——”崇楠一个箭步冲上去。
　　反应过来的晴岚，也随后跟了过去。
　　崇楠和那人扭打在一起。两人撞上了旁边的货架。架上的货物洒了一地。崇楠夺回了老妇人的包
　　随后而来的保安帮助崇楠一起制服了抢包的人。
　　“崇楠，没事吧！”晴岚跑到崇楠面前。“你流血了……”
　　“啊，”崇楠抬手擦了擦额头上渗下的血，“只是被货架划破的小伤口，没什么大不了的。”
　　“晴岚，晴岚你不要哭啊。”看到晴岚的眼泪，反射性地伸手去擦。
　　“啊……”触到晴岚脸颊的一刻，才意识到自己的举动太失礼了，崇楠连忙想缩回手。
　　晴岚却抓住了崇楠的手，泪水止不住地落下来，“流了好多血啊……很疼吧？”
　　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忘情，晴岚一下飞红了脸。“我们回去吧，我给你上药。”
　　刚才，晴岚直呼了自己的名字。因为自己受伤，晴岚哭了，一直在哭。晴岚其实这样在乎自己，崇楠觉得幸福得有点晕乎乎的。走了将近五分钟，才反应过来，抢过来晴岚拿着的装满了食物的袋子。

　　小心翼翼地替崇楠包好伤口，晴岚不禁略略埋怨：“你还真是喜欢管闲事呢。”
　　“这不是闲事。”崇楠不容置辩地说，“伤害老人是最差劲的。不能看着老太太着急，谁都不能眼看着不管。”
　　望着崇楠认真的神情，晴岚赞许地微笑了。平日里笑容温和讨厌争端的崇楠，内心却极为刚强和坚守原则。“说得真有道理呢，崇楠……老师。”
　　“？”没想到晴岚如此亲热地调侃，崇楠的脸上流露出困惑的颜色。
　　一顿好吃又快乐得让崇楠食不知味的晚饭。直到晴岚忍俊不禁地笑出了声，崇楠才发现自己正吃着用来托装香酥鸡翅的奶油生菜叶。真是尴尬，有条不紊，一板一眼，循规蹈矩地生活了三十年，自己是第一次像一个小男孩一样犯傻出错。也许面对着这个女人，自己向来引以为豪的谨慎心和自制力都完全失效了吧。
　　“回去要小心伤口啊。”送出门的晴岚嘱咐道。
　　“谢谢，今天真的非常愉快，我真的很开心。晴岚……小姐。”崇楠犹豫了一下，还是加上了尊称。
　　“不是直接叫我的名字吗？”
　　“？”崇楠愣了一下，很快又笑了“谢谢，晴岚，那么以后也请直接叫我的名字吧。”
　　“刚才不就是这样叫了吗。”晴岚有点羞涩地垂头轻声说。
　　“晚安，晴岚。”
　　“晚安，崇楠。”

　　自己居然，直接叫了那个男人的名字。平日里矜持和冷淡的假面，在他面前根本无法维持。理智告诉自己，暴露脆弱的自己，会有受伤的危险，但是情感却不受控制。
　　本来以为自己的心已经完全沉睡了，永远不会再醒过来。
　　但是，看到他流血的一刻，心里真的很痛，担心得心跳都要停了。
　　居然可以这样在意一个人，二十四年来这还是第一次。
　　难道，这就是……爱吗？
　　甜蜜的令人微醺的爱。
　　然而，我真的可以忘掉一切吗。
　　与幸福相伴而生的，是忧虑不安的感觉。
　　我真的有力量，爱一个人吗？还是只会伤害他。
　　好希望，又好怕继续走下去。
　　真的好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