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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番外Ⅲ 回忆 ...

  •   拉斐尔第一次见到瓦内莎的时候,他们都还很年轻。他十八岁,瓦内莎只有十六岁。
      那时候,在那不勒斯的他接到父亲战死的死讯,一个人赶到西西里,只接手到一只冰凉的短笛和一封遗书。从此,他成了新一任也是最后一任的镇魂者。
      镇魂者,曾是一个光耀的名词。遗憾的是由于血统越来越稀薄,他们逐渐丧失了那种强大的能力。先祖们曾经可以轻易驾驭的“安魂”成了他们自杀的途径——不止他父亲,还有好几代镇魂者在履行他们的职责时献出了自己的生命。
      年轻的拉斐尔不敢随意使用这支短笛,为了让镇魂者这个职业不要彻底消失,他很乐意活得长久一点并更倾向于通过别的方式来履行职责。
      所以,他成了一个伪牧师。
      他把一间废弃的小教堂整修一新,种了点花花草草,就成了他在西西里的家。
      起初他混的并不怎么样。那时正值杰诺维斯家族在西西里横行,他也是努力周旋才能安生。每天都会有人死去,他却无能为力。没有人来做礼拜,来忏悔,可他却要天天跑出去,为那些死去的等待下葬的人。
      后来,他迎来了第一个找上门的人。
      那便是瓦内莎。她是来逃难的。
      那时,他打开门,看见风雨交加的黑夜里一个少女浑身是血的趴在台阶上哭泣,便将她收留进来。谁知前脚刚刚安顿好她,后脚杰诺维斯家族的人就找上门来。仓促间他使用了“安魂”催眠了在场的五六个人。
      事后他因为精神上的强烈疼痛昏厥了一段时间,再醒来时,少女已经不见了,可是他从冰凉的地板上被挪到了床上,还盖着一条毯子。
      他回想过少女的模样,对方有一双明亮的金琥珀色眼瞳,其余的倒是由于天黑而不太清楚。他真心祈祷这个少女可以毫发无伤。

      或许是上苍听到了他的心声,在他一次偶然外出打探有关弗雷克林·杰诺维斯消息的日子,他真的见到了那个少女。阳光很亮,他们之间远远隔着十几米,他能看到对方手里提着枪,白色的裙子上粘着鲜红的血……不知道是谁的。少女见到他的一瞬间也认出了他,露出了绝望而羞愧的神情飞快地跑开了。他望着她的背影,感到内心有些沉重。
      后来他就开始打听这个女孩,但很多人都支支吾吾,遮掩着有关她的一切。直到拉斐尔遇见一个年迈的老妇人,她勇敢地告诉了他究竟在那个女孩身上发生过什么。
      她的家人都死了。老妇人叹息着说,浑浊的双眼流淌着泪花,她的父亲、母亲、姐姐、弟弟都死了,包括她自己也毁了。
      老妇人压低声音告诉拉斐尔。
      你知道她最近都在干什么吗?
      到处杀人啊!哪里还有当初单纯可爱的模样!
      拉斐尔按照老妇人的指点找到那间已经破败的屋子,昔日的花园已长满荒草,雪白的台阶上覆盖着的暗色血迹也已淡去,家具上满是灰尘,苍白的蜘蛛网结满了每一处可以着力的地方。唯有一张茶几还比较干净,大块的玻璃台面下压着一张全家福。
      拉斐尔注视着那张照片,少女明媚的笑容让他微微错愕了一下。

      自从从老妇人那里得知了有关少女的情况,拉斐尔就下意识去追逐她的脚步。久而久之便发现,被她复仇的对象无一例外都是与杰诺维斯家族有关的人。起初,还是那些有罪恶的人,但后来,他发现有一个与她差不多大的妙龄少女被杀了,而那个死去的女孩正是一名黑手党成员的女儿。
      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在死去五个无辜的人之后,拉斐尔按耐不住了。他感到那个少女走向深渊的步伐已经快到达无法遏制的地步了,她原本坚持的东西已经遗失,她会为她所做的一切痛苦而迷茫。
      于是拉斐尔悄悄地蹲点在她应该会出没的目标附近,那天,她一出现,他就干脆的冲出来,把她放倒拖走了。

      在她昏睡的时候,拉斐尔深深受到良心的谴责。因为少女被梦魇所困,她在梦里不断尖叫、颤抖,蜷缩在短沙发上翻来覆去。拉斐尔把“安魂”当做普通的乐器给她吹了好几首安神的音乐,再让她沉沉睡去。
      也许少女真的是太久没有睡过安稳觉了,本应该只是让她昏厥一个小时的手刀居然让她睡了上了大半天。所以当她醒来时,天已经完全黑了。
      她醒来,便看到那个熟悉的人。在危难时刻救过她的年轻牧师就站在她身边,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她眼里流露出畏惧,逃避对方的注视,快速的翻下沙发,向门口跑去。
      “不要跑!”拉斐尔大步赶上她,修长的手臂牢牢地困住少女的身躯。经过一番扭打,少女终于由于体力不支败下阵来。
      “为什么这么惧怕我?”拉斐尔问她。
      少女金色的眼瞳盛满泪水。她说,她不愿让她认为的最美好的人看到她现在的样子。
      几个月前你救得瓦内莎,不是你眼前的瓦内莎。
      少女绝望的抱着手臂低着头哭泣。
      拉斐尔把自己的十字架结下来挂在瓦内莎的脖子上,主不会遗弃内心忏悔的人,他说,现在为时未晚。
      于是,原本双手满是杀戮的少女暂时从西西里消失了。那段日子,拉斐尔和瓦内莎一直呆在一起,他一边聆听她内心的倾诉,一边尝试着引导她。就在他打算完成对少女心理辅导的最后步骤时,瓦内莎的同事找到了她。
      再一次非常遗憾的,瓦内莎选择了复仇。
      或许,血腥的征途更适合你。但愿你不会再走上歧途。
      拉斐尔送走瓦内莎时这样说道,瓦内莎不舍的回头看他,却最终披上黑色的风衣跟随来者离开。
      瓦内莎走后,拉斐尔又开始重操旧业。说来他也很奇怪,明明他们都是要对付杰诺维斯家族,却从来无法合作。瓦内莎他们是日复一日的暗杀,而拉斐尔采用的是安抚受害者的内心,净化凶手的内心,并暗暗积蓄力量准备通过正当手段铲除这个黑手党。他深知对他的大计而言,零星的人员死亡根本动摇不了杰诺维斯家族的核心;但对于瓦内莎他们来说,如果不是对方死,就是他们死。
      所以,他们有的时候甚至都会碰面,却在没有说过一句话。随着年岁的增长,瓦内莎越来越成熟,她的头发被剪短,衣着也变成了一成不变的紧身衣,她身上老练的杀手气质越来越明显……而拉斐尔,虽然他不想承认,但他扮猪吃老虎的水平真的越来越高了。
      他们都在为自己的目标努力着,可是弗雷克林·杰诺维斯却开了一个天大玩笑。在拉斐尔差不多组织好了当地的群众力量,瓦内莎他们制定出近乎完美的复仇计划时,他带着所有人到美国去了。
      真是哭笑不得。
      杰诺维斯家族全体撤离的大楼内,他和瓦内莎时隔两年再次交谈。
      我曾经无比期望踏破这道大门,可当我踏进时却发现里面没有我想要的人。瓦内莎苦笑着踩在一地碎玻璃渣上。我经营的一切都失去了意义,她望着高高的天花板,我牺牲的一切也都失去了意义。
      还没有,拉斐尔对她说,回答我,你是想守护西西里还是想复仇?
      我想……守护西西里。瓦内莎呐呐自语,眼神却明亮起来。
      所以,只要他离开了,不就足够了吗?
      是的……只要能守护西西里,哪怕一身罪孽又如何呢?她释然的微笑起来,反正即使他死了,我不也一样罪孽缠身吗?
      但西西里还有很多小黑手党,如果想要维持相对的稳定,就必须再出现一个强权。于是,瓦内莎带领着幸存下来的伙伴,成立了黑蔷薇,在拉斐尔的加入下,黑蔷薇很快崛起。
      几年后,他们秘密的结婚了。当瓦内莎怀孕的时候,她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纠结。
      我想留下这个孩子,我希望他继承我不能完成的梦。她这样告诉拉菲尔。
      但是,这样一个孱弱的孩子,将会生活的太危险。越是得到母亲的爱,越是容易成为暗杀者的靶子。且原先为了掩人耳目,瓦内莎有好几个情人,现在她怀孕了,那么孩子的父亲势必会拥有与之前不同的地位。对于暗杀者来说,有感情的人就会有弱点,那个孩子和那个孩子的父亲会成为他们重点打击的对象。
      让他成为我一个人的孩子吧。瓦内莎突然开口,极轻的、满含愧疚。
      好。拉斐尔干脆的回答她。
      你不后悔?
      我发誓,我愿以一生默默地守护他。他深知自己不是一个合格的镇魂者,他将这种悲哀的父子不能相认理解成上天对他的惩罚。
      迪斯马斯克出生后,瓦内莎与某个情人如胶似漆的一段日子,不久,那个情人就被杀掉了。瓦内莎顺手做掉了那个组织,并遣散了所有情人,在别人看来就仿佛是心如灰死。而拉斐尔也开始留长长的刘海,渐渐从瓦内莎的身边消失。
      当幼小的迪斯马斯克每次被母亲莫名其妙的冷遇,都会到拉斐尔的身边寻求安慰。他总是在拉斐尔的怀里大哭一场,在拉菲尔的哄诱下上床睡觉。
      每次迪斯马斯克沉睡时,拉斐尔都会重复几句话。
      你不是一个人,迪斯马斯克。我和瓦内莎都爱你。
      迪斯马斯克,你不是没有父亲的孩子,我一直在你身边。
      所以,不要难过,亲爱的迪斯马斯克,我们一直深爱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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