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第十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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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束了，他们二人的时间。”
街市上很是热闹，熙熙攘攘，车水马龙。各处传来的叫卖声不绝于耳，肉包子、糖葫芦、以及白日里刚刚采摘的新鲜蔬果，喧闹的很。时不时会有几户人家的小娃子聚集在一起，有的扎着童子辫儿，有的穿着小肚兜，在繁闹的街市上追着打着跑着跳着。突然一个跑的急，一屁股摔在了地上，哇地嚎啕大哭了起来，闹了闹之后，便又站起来，拍拍身上的灰，不吃教训地又接着跑。
这样的热闹，大概会一直持续到夜里打烊吧。
可是，他们再也看不到了。
逝去的生命，再也不属于这个地方。他们在心中长眠，做着不会醒来的黑色的梦。
神界，天湖。
“我要去了。”纳兰冥池的神色平静若水，隐隐透着些许坚定地感觉，仿佛再也不会回来。他微微勾起嘴角，温柔地对修养中的小弈说道，“你待在这里就好了，无论结果如何，很快，一切都会过去的。”
“会有危险么？”小弈问。现在，最担心并紧张纳兰冥池的，一定是她吧。他出事，是小弈最不想看到的事情，“小弈知道，主人绝不会同玄河大人刀柄相间的。未来是怎么说的？主人你……一定看过的吧？”
“恩，我看到了。未来。”
“那么，未来发生了些什么？主人……您会好好地回来么？”
“知道未来，是要付出代价的。”他还是这句话。不过这次，不是打趣了。
这一句话让小弈闭上了嘴。顿住，沉下头。她想要知道，如果有她可以支付的代价的话。
冥池轻轻抚摸着她的头，笑：“既然是我的仆从的话，就好好听我的话，等着就好。”言止，他转身离去，离开了她的视线。
我已经看不到今天以后的未来了，这句话，该怎么告诉你呢？
小黑屋中弥漫着一股子血腥味儿，使得这里的气氛变得更加诡异了起来。
“哼，脆弱的生命。”玄河舔舐了刀刃上的鲜血，看着那两个已经逝去的少年，默默地吐槽着，“本来就不该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生命啊，居然让你们活到了现在。这两条命，现在，我收下了。”
看向窗外那没有风景的景色，她的双眸仿佛可以透过这些，看到那远处的地方。
“接下来就是……”
玄河拎起了寻与候的尸体，朝着外面走去。由于这是秘密的屋子，所以一路上除了几个轮班的下人，没有别的人在。不过即使是知道这件小黑屋的人，看到玄河面不改色地提着两具满身是血的尸体走着，也无一不露出了惊讶与恐慌的神情。
不过玄色无所谓，一脸满不在意的表情。因为在她的眼里，这些凡人已经被她利用完了。对自已有什么影响，也无关紧要。
从后院离开了馨芳楼之后，她轻身一跃，便上了屋顶。玄河的轻功很好，在这样相对空旷的地方，她能够踩踏着屋顶前行，这样一来会快上不少，也不会被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给打扰到了。
目标——候君阁。
她已经不是第一次到候君阁来了。上一次，在纳兰冥池去往了馨芳楼的那个晚上，她曾经到访于此，重伤了小弈与汝君，为了她的计划。很显然，她成功了。
玄河掌管着‘过去’，同纳兰冥池一样，是掌管着时间的神明之一。她可以任意地回到一定时间段前的过去。所以，如果事件没有按照她心中所期望的想法而行走的话，只要她还活着，便可以回到这之前，使得一切事情清零，再重新度过。
这个能力要比纳兰冥池的预知未来好用的多。冥池仅可以通过梦境看到即将要发生的事情，而玄河则是将这些被否定掉的未来经历了一边，真真切切。这个能力使得她一次次地经历了失败，也一次次地掌握了教训。
最初，还在馗啸的商队行驶的路上，她便已经经历了一次失败，并且通过回到过去的方法，让失败前的自己得知了这一切的细节。
“和计划一样，靠着那小子的血，他们拿到了白虎的内丹，给了小猫妖。玄河不敌，输了。”
而这是纳兰冥池所预知到的未来，被玄河否定掉的未来。这个未来使得纳兰冥池在很长一段时间放松了警惕。
改变未来的方式是做出与未来所不符合的行动，反之，如果玄河一直不改变行动的话，纳兰冥池眼中的未来也不会有所改变。玄河计算好了这一点，所以，在那个行动之前，她的言行举止和原先没有丝毫的变化，直到那个晚上。
尽管纳兰冥池眼中的未来没有丝毫的改变，但是本能却让他产生了不安感。因为防止这个‘不安’，他陪同候一同去了馨芳楼，想要保护他们。而没想到，却正中了玄河的下怀。
在那个晚上，玄河一度离开了商队，去了候君阁。她重伤了小弈和汝君之后，将他们藏匿了起来，又如若无事一样地回到了商队，为了能够接近那两个兄弟。
当行动发生了不一样的变动之后，未来随之也会发生变化。入睡之后的纳兰冥池，看到了同原先完全不一样的未来。那个现在已经成为了现实的未来。小弈受了重伤，而寻与候，则是死在了玄河的刀下。
依照纳兰冥池的能力，无论怎么样，都会有所牺牲。小弈和汝君当时是玄河手上的人质。冥池只要护在寻与候的身旁，就可以防止他们的死亡。但相对而言的，小弈和汝君很有可能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纳兰冥池知道，玄河是真的下的了手的。
所以，纳兰冥池选择了。选择了小弈没有死的那个未来。
玄河的这一盘棋下的很是精明，至少超出了冥池的想象。
候君阁，是他们棋盘中一个重要的据点，是玄河这一场布局中，扭转了局势的制胜之点。而这一次，她来此，则是为了寻找。寻找那个想要见到的男人。
到达目的地之后，玄河将寻与候的身体随手抛在了地上。
“他们都已经被我杀死了，你还不打算出现么？诸君！”
她一个人，对着毫无生气的候君阁，这么说着。
“谁也不会来的。”那个令她感到厌恶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却不是她一直在等的那个人，“我告诉过你了，玄河。他早就不在了。怎么样你才会明白呢？”
玄河将视线转向了纳兰冥池，道：“你要的，我已经还给你了。你还来做什么？”
“我来，想让你明白，有些事情回不去了。就像我，就像纳兰夫人，就像诸君。”纳兰冥池扭头，望向那个不久前还与他一起谈天的小家伙们，现在却已经变得冷冷冰冰。想到这里，他的嘴角勾勒出了一丝苦涩的笑，“怎么样？杀了他们，有让你感到开心一点么？”
“他们本就不该出生。”
“你说的没错。他们，本身就是要死的……但不是现在。”
“我不懂你说的意思。”
“因为诸君的愿望，他们活到了这个年龄。”纳兰冥池说着，闭起了双眸，“而且，他们也会继续活下去的。即使你阻挡了，也没有用。”
玄河看着他，眉头一皱，不屑地冷哼了一声，“现在说这些，你不会觉得太迟了么？纳兰冥池。”
冥池摇了摇头：“我不过是为了将未来引导至应该要发生的未来而已。”他笑着，告诉玄河，“引导成为，那个人付出了所有的代价，也想要看到的，所期望的未来……”
蓦地，他的周身泛起了紫白色的光晕，自地面朝上发散。是很漂亮的颜色呢。却不知为何，仿佛透着些许寂寥的感觉。
“呐，玄河。我曾经，有说过吧。你太过于执着‘过去’的事情了。”
“一味的执着于‘过去’，被其蒙蔽了双眼，看不清‘未来’的道路。”
“但是，我想现在发现，我大概错了。”
“真正不再看得到‘未来’的人，其实，应该是我才对。”
他笑着说。
纳兰冥池是掌管着‘未来’的神明。他可以透过梦境，看到未来所要发生的一切事情。然而，他却再也看不到了。就如同人不能得知死后的事情一样。纳兰冥池很清楚，他的生命，大概也只能走到这里了吧。撇起了眉头，他流露出了像是在对父母抱怨的小孩一般的神情，冲着自己苦笑了一声。
如果当初没有接下这个苦差事就好了。
他这么默念着。
随之，那些光晕变成了紫色的火焰，将纳兰冥池包围在了其中。
“你……就算牺牲自己，也想要复活这两个孽种么！”纳兰玄河朝着他质问道。
冥池没有在意她的咆哮，而是一点一点的，开始燃烧自己的生命，让其成为改变寻与候‘已经死亡的过去’的养料。小弈的担心似乎要成真了。为了完成应该存在的那个‘未来’，他舍弃了自己的全部。
“如果我不在了，那么如今的世界上，掌管时间的神明，就只有你一个了。”
“你变得很厉害了呢，玄河。现在的你，一定可以接任这个职务的。”
“这个本就该属于你的职务……”
“说真的，还真是辛苦呢。不断地看到未来，引导未来。”
“你的资质很好，就和那个人一样。和诸君一样。回到过去的能力，在他之上也说不定。”
“得到看见未来的能力的话，一直执着、迷失在‘过去’的你，哪怕一点点，是不是……也能够看见自己的‘未来’了呢？”
成为了养料的他开始变得透明，开始消失。一点一点的，朝着死亡的方向步去。
“你简直疯了，纳兰冥池。”玄河说。纳兰冥池这样的行为，在她的眼里，是十分可笑而滑稽的，“原来你也会为了别人而牺牲自己么？别装的这么伟大了！”
他静静听着。这样的话语，也并没有让冥池改变自己的行为。
“你以为这样能够改变什么么！没了你的保护之后，我可以将他们再杀死一次！你这是白白送命罢了！”
“恩，那样的话，对你来说不是很好么。”他温柔地看着玄河，像是普通人家的哥哥看着自己妹妹那样，温柔地看着那个与自己有着些许血缘的妹妹，“从今往后，你再也没有敌人了。再也没有人会和你作对了。我再也不会，从你身边夺走任何东西了……”
玄河一时没有答下去。眼前的这个男人，是什么时候开始，一步、一步地，同自己成为敌人的呢？渐渐地，就成了无法友好相处的存在。曾经的关系，再也回不去了，无论如何。
玄河安安静静地看着这一幕的发生。没有阻止，也没有嘲讽，就像是在看戏一样。一个与自己有关的戏。大不了，待这之后，再杀他们一次。
“那还真是谢谢你了，‘我的哥哥’。”
对自己来说，这应该，不难做到的吧……恩，应该不难。
“最后，玄河。我有些东西，想让你知道。”
差不多够了。纳兰冥池在将自己燃尽之前，也对她说出了自己最后的话语。因为再不说，就真的要来不及了呢。
“我知道，就算我将他们的时间回到复活之前，你一样可以再一次将他们杀死。但是，我还是想要去赌，这个可能性。”
“这是触犯禁忌的。所以，在这个‘未来’里面，哪怕一秒的时间也好，我想让你知道些什么。用我的生命作为代价。”
“即使……在此之后，你会忘记掉也好。”
“收下吧，我的记忆。当然，这其中，还有你最想知道的，关于诸君的事情。”
“他直到最后，也一直渴望你的理解。他为了追寻他心中所渴望的东西，而离开了你的身旁。其中种种，便由你自己来看吧。”
“然后，这个未来，也由你来决定。”
以冥池为中心的周围，开始旋起了一阵风浪，简直能把人吹倒一样。玄河被吹地用手遮挡在了身前，不得不侧过了身子，闭起了双目。她还来不及说些什么，这些风浪便朝着她一涌而去。涌入了她的脑海。待那股风渐渐平息，直到她能够睁开眼看到面前的景象的时候，那个男人，已经不再了。像是那些逝去的生命一样，连痕迹都不存的，消失在了这个世间。
她刚想要扭头，看向在地上的寻与候的状况。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一堆本不应该属于她的记忆，开始涌入了她的脑海。
太过于庞大的信息量，让玄河的大脑一时间难以接受。简直要炸了。
那是有关于自己、关于他、关于那位诸君的记忆。在纳兰冥池脑海中，想要告诉玄河的记忆。一丝一缕，一点一滴。
玄河的大脑还没有来的及反应，但是她的身体，比她要更先一步地，留下了眼泪。
“哪怕一秒的时间也好，我想让你知道些什么。”
“用我的生命做代价。”
看到那些记忆的玄河似乎明白了一些曾经无论如何也不能明白的事情。好像也明白了，这‘一秒钟’所蕴含的意义。
“你们这个，卑鄙的家伙……”
然后，玄河笑了，放声大笑，却带着满满的苦涩与嘲讽。嘲讽的，是自己。
明白的太晚的自己。
连拭去眼泪的时间都没有，任凭它们划过自己的脸颊，滴落在了地上。而她所做的第一件事请，便是使用了她一贯的那个招式——回到过去的招式。
“你这么做，就是为了让我看到这些……还真的，是个疯子！”
没错。
无论是小弈与汝君的死亡，还是寻与候两兄弟的死亡，都不是纳兰冥池想要看到的结局。他想要看到的，是那个没有牺牲的未来。
而让他们都活下来，在这个‘未来’，是不可能的。冥池没有那样倒转时空的力量，如今，有这个力量的，只有玄河一人。
为了这个，他想要赌一把。用三个人的性命。
他希望用自己的生命做代价，并且将记忆挪交给玄河，让她自己明白，将时间倒转。倒转到可以没有任何人死去的那个‘过去’。
他做到了呢。仅仅是记忆拂过脑海的那短短的瞬间，玄河的身体接收到了这个指令，在她忘却之前，倒转了过去。
时间重置。到三日之前的那个晚上。
玄河夜袭候君阁之前……
一切，重新开始。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第十六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