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四章 回忆·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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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道的狐狸们是可以根据自己的想法来隐藏自己的耳朵、尾巴等装束的，让他们看起来更像是普通人。但是，这却会花掉他们的体力，所以，他们只在需要的时候才会将他们藏起来。而一旦遇到被肢体与大脑认为是危险的情况，即使还有足够的体力，它们也会自动地出现，保护本体的安全。
现在的候，就是这个样子。
男子因为恐惧与害怕，将一瓶雄黄酒泼向了毫无防备的候。候每来得及防备，闭上双眼，袖子将脸一挡，硬生生地挨了这么一下。
放下胳膊，半垂着眼帘，候的眼中显现出了一抹忧愁。不，或者说，更像是害怕。面向那个男子，淡淡地说着：“对不起……我本来，不希望吓倒你的……”
单纯的晴稀完全没有想到会有这一幕发生。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二人，吃惊不已：“难道你是因为知道了这是雄黄酒，才回绝了他要送你商货的么？……是啊，你的灵敏度比我要好得多，我应该早就看出来才对……可是我却……”
男子的神情依旧是一脸惊恐。妖，在无知的人眼中可是恐怖而又邪恶的生物，至少这个男子就是这么定义的。尽管候对他没有丝毫敌意。手一松，掌中的瓶子蓦地滑下，一声清脆的“噼啦——”，掉在地上，被摔坏成了四分五裂。“有、有妖怪啊！妖怪！妖怪啊……！”他像是发了疯似地，冲出了客房，朝楼外仓惶逃窜，离开了他曾留宿过的楼房，还一边将他的救命恩人叫做“妖怪”。
晴稀连忙上前，将身受雄黄酒之伤而法力透支的候扶到了一旁的床上。候已经奄奄一息，连话语都难以说出，大口喘着气，试图调节自己的身体状况。
“为什么会这样呢……你明明救了他呀，可是他却将你伤成这样，刚才不是还说，还说，要报恩的么……”说着，晴稀开始抽泣了起来，豆大的泪水犹如断了线的玻璃珠子，一颗一颗，落了下来，“姐姐不是说，人界是个善良的地方么……姐姐告诉了我身为一个人应该遵守的道理，我听得很认真……很认真，我按照她所说的嘱咐，一丝不苟地做着……可是为什么呀，真正的人们，没有这么的善良呢……”
“人的内心，是善良的。刚才那个人，也是这样……”候说。
“可是……！”晴稀刚想说些什么，却突然被候所打断。
将手抵在了晴稀的嘴边，示意她停下：“是因为恐惧啊……”
“恐……恐惧？”
“没错。”候的声音很轻，他快要连话都说不出口，尽量节约着自己的体力，将想说的话说完，“人类总是惧怕与自己不一样的事物，惧怕未知的事物。哪怕这也许并不会带给他们危险。他们会将除了人类本身意外的生物统统视为异类，并加以制裁。如果是比自己弱小的，他们将其收服，或而驯养成为宠物，或而取其可用之处，成为食物、用具，甚至是装饰，玩偶……而如果是比自己强大的，他们会敬而远之，如果觉得有被威胁到，或者是因为其它的必要，人们则会联合起来，想进所有办法，加以驱逐。一切皆是为了生存罢了，刚才那个人亦是如此，所以，只是想要活下去的他，并没有做错什么……”
“那仙神呢？！”现在的晴稀正试图使用各种方法反驳着候，因为她无论如何，也无法认同，“仙与神也非人类，为什么，人类对于他们就恭恭敬敬，对于妖魔就一定要驱逐呢？！”
垂下眸子，候回：“世间有正则有负，有负亦有正。两相存在。人类没有特殊的能力，所以，他们需要信仰。仙神两道位于人界之上，所以他们很幸运。人们想象着仙神是正，妖魔为负，并自认为仙神能驱散世间的一切负面，时间一长，便成为了人们活在世界上的信仰。”
“我无法认同！都静下心来好好说的话，大家……一定都可以成为朋友的吧……为什么要互相敌对呢……我也是见到小候你才开始觉得，大家在一起不是挺好的吗……为什么……小候明明这么善良……无论如何，伤人总是不对的吧……”晴稀哭着。
“朋友？呵，确实是个好想法，如果能够变成这样的话最好也说不定。但是……”仰头，痴痴地看着窗外的天空，漫无边际的云层之上，是仙神的居处啊，凌驾与妖之上的，仙神的居处，“无法好好地交谈，正是最为大的问题啊……所有生物都以自我为中心，站在自己种族的角度，人、魔、妖、鬼、仙、神，无论是六界中的哪一界都一样。没有谁会去在意其它种族的人会有怎么样的想法，怎么样的心情，怎么样，去看待自己的种族……即使有，也是极少数的人，不能代表全部。正是这种高傲，世间才会将六界分地如此清楚而精细。”
晴稀第一次和候说这么多的话，她说不过他。不过，她对候，也是第一次有了不一样的感觉。她无法想象这个人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至少，那是她现在还无法理解的事物。
“对了……这么说来……”候突然将视线转移，不再望着天上的云彩。沉下眼眸，一脸仿佛是看透的一切事物的高傲与自大，冷冷地抽笑了起来，声音不自主地开始颤抖了起来，“你也是神仙吧……？你为什么还留在这里呢？……”
“嘿？……你，你说什么……”晴稀愣住了，呆呆地看着眼前奇怪的候，不明所云。突然间，她心里凉了一下，总有一股不好的预感浮上心头，“我没听懂你的意思……”
“你避了雨睡了觉，也付过了报酬，为什么还不走呢。你，该走了啊……我是妖，你是仙，我会帮你，已是仁至义尽了，何况我也说了，人们会驱赶或消除，只是为了生存下去，这一点，对妖来说，也是一样的。没错……我说，你威胁到我了……我有不得不完成的宿命，不得不等的人，在此之前，哪怕，是一点点的威胁，也绝不允许……这里里镇子不远了，反向而行的话，不会被结界困住。你这点本事，还是有的吧？”顿，广袖一拂，手指向了楼阁的门口，低掩着头，无法看见他的神色，却能看见他微微的颤动，“走！”
晴稀向后挪动着步伐，如此突如其来，她连一点心理准备也没有，甚至到现在都没有反应过来。脑子里面一片空白：“小候……你，你是怎么了……为什么突然间……”
“啰嗦什么？！快走啊……！”
这声怒吼直直地刺进了晴稀的心间，她不明白，只知道，现在的小候，是真的想让她离开。立刻，马上。强忍着将要从眼眶涌出的泪水，扭头，抽泣着，奔跑离开了候君阁。
她没有看见呢，候阴沉的脸下，有着和她一样的表情。
穿过竹林密布的蜿蜒小道，过一条小溪流，再往前百余米，便是镇子。很好走。现在的晴稀就站在离镇子不过二十米的丛林边缘，再往前走几步，就能轻松离开。但是，一旦踏入镇子一步，就意味着离开了结界，就算再踏进丛林，也难以再找到候所住的楼阁。顿然，她迟疑了。她依稀能听见镇子上人们热闹的喊卖声，那一直是她梦寐以求的。但朋友，也一样。
傍晚时分。
明明是很美的夕阳，却无人欣赏。晴稀一下子瘫坐在地上，看着渐渐落下的太阳，突然一下子不想动了，就这样懒懒的坐着。跑累了，哭累了，就只想发着呆。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流逝，不经意间，晴稀竟然睡去。待她醒来，已经是小半个时辰之后的酉时了。伸手揉了揉眼睛，模模糊糊。明明已经是打烊的时候了，却有些让人不安分的躁动声隐隐响起，离自己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见况，连忙躲在了丛后，静观其变。
“就、就在那里！在林子里面！”
“你确定？”
“嗯！”
“那好！兄弟们，抄家伙走人！”
十几个穿着朴素的村民气势汹汹地进入了竹林，每个人的手里都拿着镰刀、斧子等武器。而站在领头人身旁的，不是别人，正是白天被候和晴稀所救起的商人男子。
晴稀见到，愣了一下，差点惊叫出声。这身架势，明显是对着候来的。她开始见见明白了些什么。悄然站起身子，打算乘这些村民们被结界困得左弯右绕时回那楼阁帮他。然而正是这一举动，被迷了路乱撞的两位村民从其后发现。
“咦，怎么有个小姑娘？”其中一人打量起了晴稀，说道，“这么晚了，你在这荒郊野岭的做什么？”
“我……”晴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低掩着头，没说话。
领头的那个村民听见动静，凑上了前来，那个商人跟在领头的身后，也一并来到了晴稀目前。看到晴稀，不由得大叫起来：“这……这这这！这丫头和那妖精是一起的！估计，也是个什么小妖小怪之类的！”
“我才不是！”见到了这个忘恩负义的家伙，晴稀就满脑子火直往心口上冒，“我们可是好心救了你啊！你现在却……这是怎么回事？！”
那商人顿了顿，似已想好措辞：“我……我又没求你们救我！再说了，谁知道你们两个安的什么心呢，没准先是好言好语一段，到头来，把我吃了还说不准……要知道你们是妖怪……我宁愿死也不要被你们救……”在有了帮手之后，他似乎开始变得更胆大了起来，口无遮拦，“对了！这丫头的话，或许会知道那妖怪的藏身之处！不如我们把她抓起来带路……”
没等晴稀有所动作，便有五六个村民朝她冲了上来，一把将她制住，丝毫不懂得怜香惜玉。可无论怎么样，晴稀却始终不愿说出半个字。
村名们怕她通风报信，便抓着她，不让她逃走。然而这么一来，有了晴稀这个还依旧能够自由穿越与结界的身体，即使没有她的指路，结界却自然地为她打开了。而同她一起的村民，也因她的存在，能够暂时性地出入结界。此时的结界，形同虚设。
“人类总是惧怕与自己不一样的事物，惧怕未知的事物。”
这正是他们的弱小。
“哪怕这也许并不会带给他们危险。他们会将除了人类本身意外的生物统统视为异类，并加以制裁。”
为了将其掩饰，他们将自己武装。即使这根本不必要。
“如果是比自己弱小的，他们将其收服，或而驯养成为宠物，或而取其可用之处，成为食物、用具，甚至是装饰，玩偶……”
渐渐地，他们习惯了这种生活方式，并不由自主地把“人类”这个种族想象成了人界的霸主。正是这种不知从何而来的自负及优越感，使得他们不再能够允许任何异类的存在。
“而如果是比自己强大的，他们会敬而远之，”
胆小的本性，终究是无法改变的。
“如果觉得有被威胁到，或者是因为其它的必要，人们则会联合起来，想进所有办法，加以驱逐。”
所谓的负负得正。正是这种胆小，化为了他们“保护自己”的力量，与万物为敌。
“一切皆是为了生存罢了，”
为了能在这人界之中存活，哪怕是多一秒钟，也要苟延残喘下去。却没有多少人能真正知道，现在依旧还活着的自己，到底是为了什么而想要活下去。是对于世间的一份不舍或残念？还是单纯的，只是为了活下去，而活下去……
日头已落，取而代之，现在掌管着天空的，是月亮。
楼阁的门被敞开着，白衣男子就这么依靠在门口，为了等候即将到来的客人，他已做好一切准备。
“为了活下去……”
候早早地就站在了店门口，不能踏出这个阁楼的宿命，使得他能做的，也只有等候了吧。
十几位村民纷纷来到阁楼门前，候扭头，淡然地看向他们，面无神色，眉眼间不带有任何杂质，对于村民的到来，更是平静相待：“哦，看来来的人比我想象的要多一些嘛……”
见到候雪白的狐狸尾巴和耳朵，有几个稍些胆小的村民不禁有些胆怯，步子微微向后挪动。倒是有几个有气势的，拿着手上的镰刀锄头，便有想要冲上去的念头：“果然是个妖孽……！狐妖，劝你还是束手就擒的好，免得受了皮肉之苦……”
“何必这么粗鲁呢……我只是居住于此，从不去镇上，也碍不得你们，更不会动有邪心，想原先那样不相往来不是更好？”
“废话！妖都是坏的！如今你没有邪心，谁知道日后会不会有？！为了镇子上的人们，我们一定要将你们这些妖孽斩草除根！”领头的那名村民大声吼道。习惯了锄地的双手上张起了老茧，粗糙不已，尽管如此，却依旧紧握着手中的锄头，不敢有任何松懈。显然，就算是他，面对未知的妖，也是会感到一丝害怕的：“今天你是逃不掉了！”
候闻之，不禁勾起半边嘴角，嗤笑了声：“妖都是坏的？这是何来的道理？难不成人类一出生就都是大善人了？”
“妖言惑众！”
“妖言惑众的是你们！”候猛地一甩广袖，只闻一阵风声拂过，穿过了阁楼边缘的结界，拂过领头的身侧，吹起一缕发鬓，直直的冲向他身旁的男子。村民们还没来得及有所反应，那名村民便已经被攻击在地。不过，只是些小小的皮外伤而已。一向温和的候此时却是不得不涨起自己的怒气，为了快点将事情完成，不至于闹得太大，“我给你们三分钟的时间，离开这片林子，不要再随便进来。不然，我便真的不客气了！”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第四章 回忆·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