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之纵容》蒲君

2、放弃

　　“叮铃铃……叮铃铃……”

　　在一阵嘈杂的闹铃声种，卫风揉了揉还在剧烈疼痛着的额头，勉强从黑暗中醒来，忽而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盯着自己的双手看了几秒，楞住了。他明明记得印象中最后一个画面就是满手的鲜血，和对面车内人带着恶意，却因为惊诧而显得有些扭曲的笑容。卫风后知后觉的想到，他今日，心烦意乱之下，开的是方莉的车……

　　比起寻找罪魁祸首或者报复回去，此刻卫风最想做的是弄清楚他到底身在何方，在这个不算小的空间里，一室的白在灯光下有种昏黄陈旧的感觉，四五台庞大的机器排排放在房间角落地面上，一刻不停的运算着，飞快的闪动着一些符号和数字。正对大门靠墙边的宽大的桌子上摆满了各种实验器材和一台正在待机状态的电脑显示屏，不远处有个宽大的架子，占了房间一半还要多，五颜六色的液体贴着各种标签安静的摆在架子上。架子下面是一个需要输入密码和检验指纹的保险箱，看模样里面装的东西也不少。

　　不像医院，倒像是某个科研人员的办公室。

　　卫风此人，从小便是天之骄子，温柔帅气多金，是无数少女心中的梦中情人。他最大的优点是够镇定，无论遇到什么事，都能够不动声色，即使处于弱势也能让对方探不清深浅。所以即使所处之地的门突然被大力从外面推开，以至于砸到墙壁发出巨响之时，卫风依然能不动声色的看着门外站着的一群白大褂。

　　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能不开口最好别开口，不止是为了让自己显得高深莫测，更是为了不把自己的无知彻彻底底的暴露在别人面前。

　　“楚总！成功了！终于成功了！编号564179实验体撑过了最为艰难的成型阶段！已经是一个合格的生命体了！是的！他可以离开营养液和培养槽单独存活了！！”当先冲进来的一个白大褂看着卫风激动的说道，甚至伸手颤抖着握住卫风的手，眼里已经有了激动的泪花。 “唯一一个存活体啊，楚总，我们成功了……十年啊，十年时间才终于得到这么一个存活体啊！”

　　卫风挣了挣被紧握着的手，没挣开也就随他去了，不是谁看着一个一头白发，满脸沧桑的老人在自己面前激动得落泪都会无动于衷的。

　　“是啊，上面早已经不耐烦了，几百亿啊，十年时间几百亿啊……但是终于也是成功了。”紧跟着进来的另一个白大褂也不停的推着鼻梁上厚厚的眼镜难掩激动。

　　“一开始就拥有研究员级别的知识，无与伦比的智慧，强壮的身体，永不疲惫和软弱的心灵，不会被任何疾病打倒，这样的人简直就是超人啊……”

　　卫风思考了一下此刻的情况，决定静观其变，先去看看那个能让这群老老少少年轻差距如此之大的科研人员激动成这样的实验体是个什么状况再说。

　　“我们先去看看，不亲眼看到他活着我不放心……”卫风站起身来，满脸严肃的对着一直握着自己手的老人说道。看模样确实像个很担心实验体到底成功了没有的科研者。

　　“好好好！我们一起去！”

　　出门前，卫风特意寻找了一下把自己吵醒的噪音来源，发现那是来自于一台已经停止了倒数的机器，卫风猜测，这机器应该与那个所谓的实验体紧密相连，以至于那边一脱离危险期这边就响起警报……

　　跟着众人走出间实验室，顺着走廊来到一间全部由钢化玻璃铸造的实验室。期间卫风看似随意的往旁边能完整倒映人形的地方看去，赫然发现墙壁之上清晰的照出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子，修长的身体，温和的眉眼，刚毅的嘴角……卫风顿了顿脚步，随即按下心头惊惧继续随着众人前行……

　　走进另一间巨大得显得有些空旷的实验室，卫风首先注意到的是那些几乎要与天花板等高的巨型机器，和一个一个摆放整齐放在机器内，相隔着一定距离的透明圆柱体状的培养槽，底端连接着机器，顶端被一个手臂装的物体牵制，极似玻璃材质圆柱体使得卫风能清楚的看到，每个树立在这的圆柱体内都有一个死掉的婴孩，浸泡在颜色不同并且微微浑浊的液体中。

　　之所以这么肯定这些婴孩都已经死掉了，是因为卫风知道，没有一个婴孩能在只剩一个脑袋或者能清楚的看到脊柱神经，只剩半个身子的情况下存活下来……

　　卫风脸色苍白的看着这些奇形怪状的“标本”，有些心惊肉跳。如果这些都是所谓的实验体，而且都是失败品的话，那么也不知道这些研究疯子到底害了多少个孩子的命……卫风人近中年，难免寂寞，特别是在那样的婚姻里想要拥有一个孩子很正常，自然对那些小生命格外的怜惜。而当他知道自己这辈子，也许不会有孩子的时候这种想要就变成一种迫切，似乎是真的很喜欢孩子，又像是为了证明什么……此刻看着这满目的婴儿尸体，又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定了定神，卫风按下心头厌恶，朝着被十多个白大褂围着的地方走去。那里，也许有这个房间唯一活下来的孩子，这些研究员口中生命的奇迹……

　　推开身前站着的一个中年女人，卫风微微垂眼就能看到一个透明的圆柱体内漂浮着一个小小的孩子，身上连接着几根输送营养的管道和探测生命体征的探头。这个孩子太小了，看着小小的一团，白白嫩嫩的，仅仅相当于七个月早产的婴孩那般，刚刚好能在这个世界上存活，能用自己的肺去自主呼吸。

　　浑身浸泡在淡蓝色液体中的的孩子，似乎能感觉到周围人的存在，微微睁开了双眼，轻轻歪着头，嘴角无意识的弯着，似乎在笑，又像是在仔细辨认着什么。

　　鬼使神差的，卫风伸手想要去碰下这个笑着的孩子，却只摸到冰冷的仿玻璃透明材质。迟疑了一下，正要放下手的时候却注意到液体中的孩子也伸出他那小的可怜的手掌，试探般的印上他的掌心……

　　明明隔着一层冷冰冰的不知名材质，卫风却奇异的觉得心软软的涩涩的，止不住的想笑又想叹气，如果这个孩子是他的该多好……那么乖巧可爱，善解人意……

　　“楚总，这个研究项目是您主持的！研究经费是您申请的！是您顶住了巨大的压力在十年中一次一次的失败也毫不气垒！现在您终于成功了！您简直就是编号564100的生身父母啊！”一个看都没看卫风的年轻研究员死死的盯着靠近他们的孩子激动的说道！

　　“啊……是这样啊……既然实验体成功活了下来，我该想想怎么去向上级报告这件天大的喜讯！”说着卫风装作兴奋激动的的模样快步走出这间实验室，走向自己一开始醒来的房间，在自己醒来之前趴着的桌子上飞快的翻着各种资料夹，无意中碰到一直处在待机状态的电脑，发现这电脑屏幕竟然没有锁定，直接就可以看到上面的内容！

　　要不是这身体的主人睡着前正在用这台电脑做什么，就是他太自信没人敢乱动他的东西……卫风想了想，点开缩小到最下方的文档，这是一份初步草拟的报告，上面的内容正是关于刚刚那个实验体的！

　　“编号564179……”

　　以最快的速度读完这篇报告，卫风注意到最下方有个手写的签名，，一个龙飞凤舞的狂草——‘楚卫国’……

　　“‘我’姓楚？一开始就拥有研究员级别的知识？无与伦比的智慧？强壮的身体？永不疲惫和软弱的心灵？如果是冠上‘我’的姓氏，这不就是无限恐怖的楚轩吗？难怪之前会一直觉得那些人的说的话很熟悉……”

　　卫风喃喃自语到，也不急了，找了张椅子坐下。刚刚下定的决心在一瞬间动摇了，卫风想养这个孩子，但是如果这个孩子是楚轩的话就另当别论。

　　首先，摆在卫风面前最现实的问题就是：他有能力保护好这个孩子吗？实验体就是实验体，即使他智慧能让他藐视世间一切，但他还是个实验体。将来这些研究员会在这个孩子身上做更多的实验，也许以他现在总负责人的身份能制止其中一些，但是涉及到核心的问题，面对来自国家的压力他能顶得住吗？

　　其次，这个孩子是楚轩，他太聪明，一点都不符合卫风对一个孩子的设想和期待。一直以来，卫风想象中和孩子相处的画面是自己握着孩子的手，亲手教他或者“她”写字画画。如果是个男孩，他会把他教养成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送他去最好的学校读书，给他最好的教育。如果是个女孩，他会给她买很多很多的漂亮衣服漂亮裙子，教她弹钢琴，送她去学唱歌跳舞，满足她一切任性的小要求，得到一个亲密的吻，听着一声声软糯的童音欢快的叫着‘爸爸’，那将是多么温馨的场面？可是如果这个孩子是楚轩，那么以上的一切都不会实现……

　　最后，楚轩自身的缺陷将会导致他在幼年时期极其容易夭折，没有感觉没有痛觉没有触觉，对于一个将要探索这个世界的新生命来说是多么可怕！痛觉某些方面是一种自我保护，是肌体提示主人受伤的证明。

　　一个没有痛觉的人除非亲眼看到受伤的部位，否则他不会知道自己是否受伤，伤得有多严重。外在伤害还可以靠眼睛观察，内脏受伤被忽略过去才是最致命的！最重要的是痛觉会让人害怕，因此会极力去避免。如果一个人被刀割伤并且感觉不到痛苦，他就不会去惧怕这把刀，反而更容易被这把刀伤得更严重。

　　楚轩的情况正是如此，不会痛，他就不会怕，不怕受伤不怕流血不怕死亡，这样的人还有什么活着的乐趣可言？即使没看过无限恐怖这本小说，卫风也依然可以百分之百预见到楚轩的自我毁灭的结局。一个注定会寻死的孩子，并且会用其超越凡人的智慧让他自己的死亡最大可能的合理化，到时候白发人送黑发人，没有那个父母能承受这种悲伤……

　　反复思量，卫风觉得最好的方法就是离开这个地方，再也不要管什么楚轩什么无限恐怖，让事情该怎么发展就怎么发展，免得自己劳心劳力到最后一样都讨不了好。

　　想到这里，卫风走出办公室，给门口守卫着的一个穿军装的军人简单的说下自己要离开亲自向上级报告实验体的近况，让其准备好出行的交通工具等着自己。这个身体的主人作为这个基地的最高负责人，卫风相信他这点权限还是有的。

　　不过走之前卫风还是想在看看那个小家伙一眼，毕竟这是卫风第一个想要养，却因为重重原因必须放弃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