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业与白业》弗羁

17、无功而返

　　第十六章

　　过了不久，闻喜仍然没有什么觉受，可是俄巴喇嘛却收到马尔巴上师的一封信，说是要俄巴喇嘛为他治办一些卫地这里所产的木材，因为马尔巴上师要替他的儿子盖一所住屋。而且信中还说当房屋盖好之后，要诵大般若经祈福，还要举行庆祝典礼。届时要俄巴喇嘛前往参加，还要俄巴喇嘛把「大力那个恶人一起携回」云云。

　　俄巴喇嘛看完信后深觉矛盾，就拿着信来找闻喜：「上师既然把你送到我这里来学法，为什么却在信上称呼你为恶人呢？」

　　闻喜只有据实禀告。

　　俄巴喇嘛顿足。「唉！没有得到传承上师的许可，当然无法成功灌顶，那么修法也就不能修成了。如此一来我们俩都白费一番工夫了。」接着沈思一会儿又说：「既然上师命我带着你一起回去，等到木料送到之后，我们估量一段时间，就出发吧！」

　　闻喜应允了，心底明白必须承担起马尔巴上师可能给他的所有责罚。

　　「那么你还是继续在这里修定，等我的通知吧！」俄巴喇嘛并不因为闻喜的欺瞒而生气，仍然温和慈祥地对待闻喜。

　　就这样又过了几天，俄巴喇嘛这里的弟子，有一位去送了木材，刚从马尔巴上师处回来。特意跑来找闻喜说话。

　　闻喜就问他新宅兴建的进展以及马尔巴上师的儿子成年礼的诸多事情。

　　那个喇嘛一一回答了，还说马尔巴上师的妻子曾经问他：「我的大力在做甚么事啊？」

　　「你怎么说呢？」闻喜问。

　　「我告诉她你正在修定。然后她又问了，除了修定之外，你还做什么别的事情没有？我就告诉她说，大力只是一个人在无人的崖洞里静修。结果她就托我把这几个土制的骰子交给你。」喇嘛拿出几个骰子交给了闻喜。

　　闻喜接过骰子，却不明白师母的用意。

　　「听师母说你以前在上师那里只喜欢玩这个东西，离开时却忘记带走。这些骰子有什么好玩的呢？」喇嘛笑问。

　　闻喜无法作答，只是摸着那几颗骰子，心里则想着师母的慈爱。

　　等那个喇嘛离开了，闻喜手里玩着骰子，心中想着：「这不是我的东西，而且之前我从来没有在师母面前玩过骰子，为什么师母会说我只喜欢玩这个东西呢？」闻喜又联想到自己的祖父当年就是为了几个骰子，才会失去所有的财产，流落他乡。是不是师母暗示他，他不必回去上师哪儿了？

　　闻喜东想西想地，忽然一个不留神，把骰子掉在地上给跌碎了！闻喜这才发现其中一个骰子里面有一张小纸片。他捡起起来一看，上面写道：「大力！上师定会为你灌顶和传你口诀，不要担心，跟着俄巴喇嘛一起回来吧！」

　　闻喜看完纸条高与地跳了起来，在洞中打转乱跑。

　　在欣喜的心情中，好不容易等到俄巴喇嘛动身的通知。

　　俄巴喇嘛除了留下马尔巴上师所赐给他的加持品之外，把一切财产包括黄金玉石、绸缎衣着，还有全部的佛像、经典、法器、铃杵，连同一切牲畜与日用品都一起带走，只留下一只跛足的老山羊。这只老山羊，不但年老无用，而且性情怪僻，所以才被留了下来。

　　俄巴喇嘛带走这些财产，全部都是要供养马尔巴上师！

　　但俄巴喇嘛也没有忘了闻喜。他交给了闻喜一匹绸縀。「你是个好弟子，就把这匹绸子拿去当做拜见马尔巴上师的礼物吧！」闻喜感激地收下了。

　　俄巴上师的太太也交给了闻喜一口袋的酥油点心。「你拿这个去供养达媚玛师母吧！」

　　就这样闻喜就跟着俄巴喇嘛与他的弟子们一起动身了。走到快要到罗扎乌谷的时候，俄巴上师就停下来等待。「大力，你先去告诉师母说我们已经到了。」

　　闻喜衔命先行。拜见了师母之后又把一口袋的酥油点心供上。「俄巴喇嘛来了，请您给他一杯欢迎酒喝。」

　　师母见了闻喜之后非常高兴。「上师现在正在房里，你去拜见上师，让他知道你回来了吧！」

　　闻喜一想要见威严的上师，不免心惊胆战。但仍硬着头皮走进上师的寝室。

　　此时马尔巴上师正面向东方打坐。闻喜朝着上师顶礼，再把带回来的一匹绸子供上。但马尔巴上师却不看闻喜，把头调转朝着西方；闻喜又走到西方，再次礼拜，但上师却又转头朝向南方。

　　闻喜见上师不肯接受礼拜，以为上师还在生气，于是恳求上师说：「上师，闻喜有过，所以您老人家不肯接受我的顶礼，但是俄巴喇嘛带着一切所有的财产来供养您老人家，现在他只希望您能赐给他一杯欢迎酒，请您慈悲满足他卑微的愿望吧！」

　　马尔巴上师听完了却立刻示现出大我慢相。他弹指一鸣还用愤怒可怕的声音说：「当年我从印度把不可思议的三藏秘密，四乘心要，殊胜的口诀带回西藏的时候，那是比世上所有财富还要珍贵的般若智慧啊！但是谁来给我一杯欢迎酒？那时前来欢迎我的连一只老鼠都没有！现在俄巴喇嘛算个什么东西！拿着他那一点财产，就要我这个大译师去欢迎他！搞清楚没有，去叫他滚回去！还是不要到我这里来的好。」

　　闻喜退出房来，把上师的话原本告诉师母。

　　师母叹气说道：「上师的脾气实在太坏了！那就由我们母子二人去迎接俄巴喇嘛！他是个了不起的人物，我们应该欢迎他！」

　　闻喜说：「俄巴喇嘛只求一杯欢迎酒，却不敢希望上师或师母自迎接啊！」

　　师母却坚持着：「不！我还是要去欢迎他！」于是就带了几个喇嘛，拿了许多酒一起去迎接俄巴喇嘛。

　　不多时新居落成的庆祝会开始，罗扎乌谷三村的村民都聚集起来大开酒宴，庆祝马尔巴上师的儿子成年和新宅完成。在酒筵开始之前，马尔巴上师还唱了一首吉祥歌。

　　等到马尔巴上师唱完了吉祥歌之后，俄巴喇嘛就他带来的所有的东西都供上。并顶礼说道：「上师！这一次我来到上师这里，家中只剩下一只跛足的老母山羊；这只母山羊是羊群的祖母，但是因为老得不堪，又是跛脚，所以才把牠留了下来。除此之外，我将所有的财产都带了来，连同我的身口意都一起供养给上师。请您传我耳承派的奥义口诀！」说完又向上师礼拜。（所谓的「耳承派」即密传的口诀，必须由上师一对一亲口传授，弟子则亲聆耳承，因此叫做耳承派。）

　　马尔巴上师亲切地笑说：「哦！深远殊胜的灌顶和口诀，这是金刚乘的捷径，依此口诀，无须旷劫修行，即身即可成佛，此乃一切口诀中的特别口授。极好，极好！」他一边赞许着，但却拒绝了俄巴喇嘛的要求。「可是你既然要以全体供养来求法，虽然只留下一头又老又跛的羊，那仍不能算是全体供养。因此我这口诀还是不能传给你的。至于别的法，我早就都已经传给你了，所以今天是没有灌顶传法的可能了！」

　　俄巴喇嘛却喜道：「上师！如我把这个老母羊也带来供养，您老人家肯传我法吗？」

　　马尔巴上师说：「如果是你自己亲自去拿来，我就传你法！」

　　第二天俄巴喇嘛真的就一个人跑回家去，把那头不肯听话的母羊背了来，然后供养给马尔巴上师。

　　马尔巴上师非常欢喜。「所谓秘密真言乘的学人，就必须是像你这样的弟子。其实一只老山羊对我有什么用呢？但是为了奉法和重法的缘故，你仍是要真的做到全体供养！」接着，马尔巴上师就传了俄巴喇嘛所祈求的灌顶和口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