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娘之惑》可爱多多

11、失心疯

　　“老爷！”一名护卫手疾眼快，扶住摇摇欲坠的岑琮。
　　岑琮推开他，沉声道：“休息够了，继续赶路吧！”眼前都是乱的，脑子也是乱的，他觉得有种奇怪的声音在蛊惑他。
　　杀人，杀人，杀人。
　　奇怪了，怎么回事？他握紧了刀柄，觉得刀在跳动，随时都可能跳出来——见血。
　　“老爷，”护卫劝他，“这天也黑了，不如就在此休息一夜？”
　　“不行，”岑琮不肯，“到了镇子再说。”他面色冷静，但手却在费劲全力地止住刀的躁动。
　　护卫们面面相觑，没人敢再劝，但都看出来岑琮不对劲。
　　忽然有人叫道：“田州来信！”
　　田州来信？岑琮皱起了眉头，一定是出了事，岑仲才会让人快马加鞭送信。众人纷纷让道，送信者快马到了跟前，跳下马，气喘吁吁地递给了岑琮一封信：“老爷，岑管家来信！”
　　岑琮接过，打开一看，脸色已经阴沉了。旁边的人看着他，都在猜测，但也不可能询问。
　　岑琮看完信，让人拿了火折子把信烧了。火苗照着他的脸，越发可怕。
　　忽然，他拔出了刀，端详着那绑在刀柄上的石子。
　　老布金对他说过：“老爷，你带着这个，系在你的刀上。这东西有我的法力，加上老爷这把弯刀的杀气，多少能有些作用。”
　　信上说，老布金死了，死时一只黑色蠕虫从口中爬出，一落地便消失不见。待巫医来查看，却说老布金在出事当夜已经死了。事实是，黑色蠕虫操纵了老布金的身体，让岑琮戴上了这颗能乱他心智的石头。
　　岑琮摘下了石头，放在地上，冷声命令道：“都退开些。”
　　护卫们听命，让出些空间，但见岑琮手臂一抬，举起大刀，猛然落下——
　　喀嚓，石子一分为二，里头竟有些黑色的液体流出，奇臭无比！
　　“火！”岑琮命令。
　　立刻有人会意过来，扔了火折子于石头上，噼啪噼啪一阵作响，一切都化为烟雾。
　　没人明白是怎么回事，岑琮也不打算解释。他收了刀，转头看着众人道：“继续赶路，到了镇子再休息。”
　　事实上，他不想休息，石子虽然烧了，但心魔已经入了他心中，他真怕自己会控制不住。岑仲让他在原地等待泗城的人来接应，但他不愿等，就怕一等，又发生什么变故，他不能让岑子岩抢了先机。
　　阿暖，等我。

　　岑暖从来没有出过远门，她连泗城也没有转悠完全，更别提这样的赶路了。她不会功夫，骑马也不擅长，岑钰给她弄了一辆马车，同她坐在车厢里。只有在车厢里，岑暖才可以摘下她的披风帽子。
　　“还是难受？”岑钰侧头看着身边摇摇欲坠的岑暖，这关心的发问让他看起来就像个和蔼的阿哥。
　　岑暖摇头：“没事。”她不想因为她耽误了行程，即便她现在恨不得把腹中的食物都吐了。
　　这事情不能想，一想到吐字，腹中就翻江倒海，岑暖的脸色立刻变幻了。岑钰一看她这模样，立刻从车厢前方的座椅下拿出一个小盆子，放到岑暖面前脚下——
　　“呕……”岑暖吐不出所以然，大概是因为先前已经吐过了。
　　岑钰递过水壶子，看岑暖漱了口，自己也洗了洗手，再用脚把盆子往外踢了踢，喊道：“阿商！”阿商是他的心腹，这次也跟随他前来，就在外边和马夫一起。
　　话音一落，帘子一掀起，一名清秀的男子便钻了进来，拿了盆子就出去，从头到尾没看岑暖一眼，很规矩。
　　岑暖看岑钰正想擦手，就把自己的绢帕递过去，声音细细的：“阿钰哥，你用我的。”她晓得阿钰哥爱干净，刚才给她拿盆子一定很不喜欢的。
　　岑钰接过去，用完了，放置一旁，“这个脏了，下次给你买新的。”
　　哎哟，真是够爱干净的。
　　岑暖想回答，回答不出，眼皮直往下掉，人也坐不稳了。
　　“睡吧，到了我叫你。”岑钰的声音变得很温柔，让岑暖觉得自己更想睡了。
　　她一歪头，靠在了岑钰的肩上，人就睡着了。岑钰换了个姿势，让她睡得舒服些，伸手搂住了她的肩膀。
　　梦里有一股药香味，岑暖看到了小时候的自己，花裙子在她的奔跑下变得生动起来，绣花像是活了，长在她的裙摆上。阳光很灿烂，正是秋末。
　　“阿钰哥！”她叫面前的小少年。
　　小少年十二岁，背对着她，身姿挺拔修长，一身黑衣。阳光从他的前方打过来，令他的影子拖曳在地上，分外颀长。
　　他转回身，一张脸已经有了日后的俊美。
　　“阿钰哥，”岑暖跑到他的面前，气喘吁吁，“阿武哥偷喝酒，发了酒疯，硬是要和阿琮斗酒！你去劝劝！”阿琮才七岁呀，喝不起的。
　　“阿娘呢？阿爹呢？”岑钰问她。
　　“不在府里，出去了，你快走嘛！”她拉着岑钰，“阿琮小小的，喝不得，阿武哥太坏了。”
　　“阿琮再小也是男的，迟早要学会喝酒。”岑钰淡淡道，手上一用力，反倒把岑暖拉住了。
　　他问：“阿暖，你想不想尝尝酒的味道？”他的眼底有了笑意。
　　岑暖点头，又摇头：“不要咧，阿娘阿爹会骂我。”
　　“我这有，给你尝一尝，阿娘阿爹不知道。”岑钰拿下了腰间的水壶子，里头本应装着水，但他换成了酒。
　　岑暖立刻兴奋了，看阿爹阿娘喝酒的样子似乎很爽很高兴，她也想试试。阿钰哥不会骗她，说不告诉爹娘就不会告诉。“我要。”她伸出手去拿。
　　“等等，”岑钰却不让她拿，“你闭上眼，我给你尝一点就行。”
　　岑暖只能闭上眼——
　　再后来，再后来，都发生了什么？阿钰哥的唇有点凉凉的——
　　等等，她在想什么？都发生了什么？！
　　“阿暖，阿暖。”阿钰哥在叫她。
　　“啊？”岑暖立刻醒了，一睁眼就看到自己正依靠着他，马上拉开了距离——最近好像和阿钰哥太亲密了。
　　“到了，”岑钰对她说道，“如果没什么意外，阿琮应该也在这镇子上的驿客栈里休息了，我们去找找。”
　　这镇子很小很小，原本就是个让过路客歇脚的地方。客栈只有一家，要找到岑琮不难。
　　岑暖便戴上了帽子，披风遮住了她的身形，她同岑钰一道下了车。此时夜深，街上更是空无一人，只有一两只野猫在觅食。岑暖看到右前方的客栈了，她跟着岑钰迈出脚步。
　　此行他们随行的人并不算多，也就二十来人，个个功夫了得，走在地上都没发出太大的声音。
　　一名护卫上前敲门：“掌柜的，开门！”
　　连敲了几下，没有回应，他干脆一把推开——
　　一人迎面而来，血腥扑鼻！护卫下意识地拔刀——
　　这人死了，在护卫拔刀之前。
　　岑钰立刻捂住了岑暖的双眼，所有的护卫都训练有素摆出了阵法，把两人护住。再看眼前的情景，都呆住了。
　　到处都是血，到处都是死人，还有些活着的，将一人围在中间，手里的武器握紧了，谁也没有出声——这就是刚才敲门为什么没人回应的原因。
　　而被围在中间的那人，手中的弯刀上全是血。烛火悠悠，这人如地狱阎王。
　　“阿琮？”岑钰也惊呆了，喃喃出声。
　　岑暖立刻摘下了岑钰的手，眼前的一切冲击着她的大脑，阿琮？他为什么要杀人？
　　“走，都走！”岑琮忽然大喊起来，似是在极力隐忍。围着他的人却不肯走，他们是岑琮的忠心护卫，主子夜里忽然发了疯杀人，他们也受了伤，但不肯走，想要擒拿住他。但谈何容易？岑琮的刀法太狠辣。
　　“阿琮！”岑暖冲了进去，尖叫出声。
　　岑琮往她这里看来，似是惊讶，又似乎在怀疑什么。他的表情变得不对了。
　　岑钰立刻察觉了，立刻上前一把将岑暖拉到身后，护卫们紧随其后，自始自终护着他们二人。
　　“都是假的！妖魔！”岑琮忽然大吼，面目狰狞，“杀了你们！”
　　大开杀戒，这客栈里腥风血雨！
　　岑钰命令道：“把客栈门关了，别让他出去，擒住他！”要让岑琮杀出去，这个小镇就完了！
　　眼前血战一片，耳边兵器交接，岑暖心惊胆战。“阿钰哥，阿琮被下了‘魔心’！”
　　岑钰心中咯噔一声，他知道这种蛊。曾在十年前出现过，让中蛊之人丧失神智，将周遭所有的一切都当做可怖的恶魔，必须要杀，而且下手极其残忍。中蛊者杀到精疲力竭之后，便会挥刀自剜心脏，见者无不恐惧。
　　制造魔心的人曾在泗城出现过，此人十分变态，就是怀孕的女人也拿来做试验，整日捣鼓一些令人可怖的蛊，到处都留下惨案，因此被官府通缉。他记得是阿爹将此人亲自擒拿，又在泗城处置了。
　　这下蛊之人，和那死去的人有何关系？
　　“阿钰哥，”岑暖迅速冷静下来，一拉岑钰的袖子，“中了魔心的人是没有痛觉的——”
　　话未说完，岑琮被人在背上划了一刀，他猛然转身，将伤他之人的一只手臂砍了下来。
　　岑暖闭上眼，又睁开，继续说道：“他唯一的痛处，就是心脏下方一寸处，那也是他唯一的弱点。哪怕只是一根银针刺入，他也会痛不欲生，再没有力气杀人。”
　　岑钰冷冷道：“难。”
　　确实难，谁能保证不伤到岑琮的心脏？
　　“但只有这样，我才能有机会替他解了蛊——我必须要接近他。”岑暖心头直跳，岑琮身上的伤越来越多了，护卫们不敢杀他，但是必须要伤他，不然无法生擒。
　　一个个护卫，被岑琮的刀法所伤，没死的人倒在地上，根本没法再战。
　　岑暖明白了岑琮的称号是怎么来的，真真可怖。
　　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