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倾情：梦醉玄都》湘香

5、破阵

　　在慕容玄修的追问之下，暗卫将所见到的状况复述一遍，清媚见他眉头紧蹙，暗自思索的容色，就知道情况并不乐观，她将宽大的袖摆一甩，走到慕容玄修和玄澈两兄弟面前，脚步一顿，道：“想坐上玄主的位置，取而代之，就要拿出真本事来，我虽知道大泽的规矩是圣族定的，但我也知晓成王败寇的简单道理，你们好自为之吧。”
　　待到玄修和玄澈想说话时，那抹明艳的白影已消失在无边的夜色中。

　　慕容玄澈望着清媚离去的背影，清雅优美的姿态和她刚刚处理事情的滴水不露，心中感慨：圣族中久负盛名的公主，是个怎样的女子，原来不光貌若天仙，机智、果敢、坚韧、修为精深，甚至有些深不可测，但大敌当前，他无暇多想，忙收敛了心神，道：“三弟！我带人去玄门看看，确切掌握轩辕的动态，才能商讨应敌之策。”
　　“不！二哥！我去！你留下镇守玄殿！”
　　“可你有伤在身啊！”
　　“去探探情况而已，又不是硬碰硬，没关系的，二哥要保存实力，以备苦战，且玄殿这边守卫必须有个人来坐镇，你虽平日闲散淡泊，但我们亲兄弟，不必客套，实际上你的谋略在我之上，只是平日里不肯费心力，只做富贵闲人罢了。”
　　这会大战一触即发，容不得两人再有丝毫犹豫，慕容玄澈点头，赞同玄修的意见，待玄修带人离开后，他叫来剩余的玄将开始做周密的战前准备。

　　大概一盏茶的功夫，慕容玄修带来的消息并不乐观，因为内讧，为了确保万无一失，玄修调动了几乎所有能够掌控的亲随队伍，几乎占据了玄族百分之六十的实力。当大家都在关注政局变更之时，轩辕氏不知从何处得到消息，派兵埋伏偷袭玄殿的门户——玄门。那是玄殿最重要的屏障之一，若玄门被攻破，玄殿危在旦夕，那今天的事情就不光是玄族慕容氏内的权利之争，而演变成玄族的政权的彻底更替，那不仅仅是玄族的巨变，毕竟玄族在整个大泽有着至关重要的地位，只怕连整个大泽也会受到影响。
　　目前的情况是，玄门的将士门虽浴血奋战，但那里已成修罗之地，那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厮杀，敌人见面分外眼红，比之刚才的内讧，要厉害百倍。在怎么说不管是拥护慕容玄虹，还是慕容玄修和玄澈两兄弟，毕竟慕容氏内部之争，大家出手分出胜负，并不会拼死相争，不死不休。

　　慕容玄澈坐在殿上，望着众人期盼的目光，陷入沉思，虽然他平日里不问政事，但在玄族谁不知道他的胆识谋略，其实是慕容三兄弟中最厉害的一个，只是近几百年来他刻意修身养性，大家才渐渐淡忘这位二殿下的雄才伟略，如今慕容氏面临着前所未有的危机，大家都指望他能成为主心骨，拿个主意。
　　慕容玄修亦是，见他默然不语，半响急急的道：“二哥！可有好的办法，我已将手下最精英的武士派去支援，但恐也支持不了多久，轩辕氏这些年来休养生息，大概就是为了今日一战。我们疏于防范，都怪我，我不该此时罔顾慕容氏的利益，只论个人得失，才让轩辕氏钻了空子，但轩辕氏想得到玄族的统治权，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三弟！如今再说这些为迟已晚。功过是非，都等打跑轩辕氏后再论吧。”
　　众人听到慕容玄澈这么说，顿时眼前一亮，他绝不是浮夸之人，既能说出口，必然已成竹在胸。
　　“二哥，你有什么想法？我们都听你的！”
　　“到这个地步，我也没什么特别好的办法，就姑且一试吧。若是终究不成，也是天意。”慕容玄澈长叹一声，道：“轩辕氏来势汹汹，定有必胜的把握，我们现在的状况，硬拼的话，难有胜算，就算勉强取胜也会损失严重，如今只能用阵了。”
　　“用阵？！”
　　“是！破天玄阵你可听说过？！”
　　“二哥，难道你竟懂得这个？”
　　“你当我这几百年来到处游历只做闲云野鹤么？我早料到轩辕氏会卷土重来，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三弟啊，你这次内讧，到是让轩辕氏将计划提前了。”慕容玄澈道，“但这古老传说中，最毒辣的阵法，我一人能力有限，只怕难以掌控，我需要修金木水火土五系的高手帮忙，方可运行。”
　　“这个好说，咱们慕容氏不缺的就是这样的高手，只是二哥，你怎么确定轩辕氏会笨到明明知道是陷阱，还往里跳呢？”慕容玄修疑惑道：“破天玄阵固然厉害，但轩辕氏却不是傻子。”
　　“你可探查到轩辕氏是主帅是谁？！”
　　“轩辕之主的小儿子拓跋！”
　　“果然不出我所料，是他便更好，都说轩辕氏骁勇善战，但英勇有余，智谋不足，轩辕拓跋是个中典范，我们只需诱敌深入即可。”
　　“二哥，你分派吧！”
　　“二殿下！请下令！”
　　“誓死保卫玄殿！”
　　。。。。。。

　　这会不管是支持正统的将士，还是支持慕容玄修和玄澈的将士，在共同对抗轩辕氏之时都表现得出奇一致，争先恐后，士气高涨。
　　慕容玄澈十分满意大家的反应，对大家作了个团团揖，才道：“如此我便僭越了。军令如山，不管你是什么职位，违令者定斩不饶！”
　　“是！”众人齐齐躬身答道。
　　“飞雪将军听令，你迅速去玄门想办法传令给玄门死守的将士，告诉他们且战且退，不要恋战，更不要让轩辕看出破绽，退到赤练海为止，自会有人接应！”
　　“是！末将得令！”
　　“陆琪将军听令，你带。。。。。。。”
　　“轩辕玄修听令。。。。。。”
　　。。。。。。
　　“其余的人随我到赤炎附近布阵！”

　　轩辕大军且战且进，越来越占据优势，看着节节败退的慕容氏军队，轩辕拓跋愈发得意，不到一个时辰便占领玄门，轩辕大旗终于插到慕容氏的地盘上，这是五百年来轩辕对慕容的第一次胜利。
　　轩辕拓跋此刻身驾重明鸟，傲然看着已被轩辕占领的玄门，心中窃喜，这次是他主动和父王请缨来攻伐慕容氏的，看来此次他的主意没有打错，慕容氏内讧，人心不齐，这次即便不能拿下玄殿，至少打得慕容氏落花流水，回去父王一定重重有赏，谁说只有大哥能征善战，他就是不服气，只要给他机会，他也一定行。
　　队伍再往前就是赤练海了，他正要挥军乘胜追击，身后传来一个明媚女子的声音：“二哥！慢着！“
　　轩辕拓跋不用回头，便知是小妹，小妹轩辕明玉此次非要跟来，说是长长见识，他转首微笑道：“有事？不重要的话，等战事结束后再说。”
　　“二哥，你不觉得奇怪么？这胜利似乎来得太容易，刚刚我们还打着死战到底坚决拿下玄门的目的，这么会儿功夫就攻到赤练海，这比想象中快了太多。”轩辕明玉驾御自己的坐骑玉凤，追上轩辕拓跋和他并肩而行。
　　“快！那里快啦？！”
　　“明明慕容氏是死战到底的，我们虽有优势，但没这么明显，怎么感觉忽然之间，他们其实是落荒而逃啦”
　　“你这丫头，让你出来历练，就多听听多看看。慕容氏内讧，他们自己都不知道下一任玄主花落谁家，他们的将士如何能甘心死战，我分析定然是慕容氏内部出了问题，他们自顾不暇，消息不畅所致。”轩辕拓跋一边用灵力控制住重明鸟，一边注意着下面赤练海的地形。
　　“二哥！。。。。。。”轩辕明玉还欲再说却被轩辕拓跋的话语打断，“你看！那是什么？”
　　轩辕明玉控制灵力让玉凤飞得再低些，道：“我去看看！”
　　“千万注意安全！”
　　“二哥，放心！”

　　火凤忽而向下，围着赤炎海盘旋一圈，仰头向上，重新回到轩辕拓跋身边。
　　“好像是个阵法，看状况慕容氏该是有备而来，这阵正好摆在交通要道，若要大部队再进攻下去，只有先破阵了。”
　　“慕容氏真是强弩之末了。”轩辕拓跋呵呵笑起来，“看来他们这会内讧，自顾不暇，为了拖延我们的进攻，竟想到摆阵这个破主意。”
　　“二哥！我觉得还是谨慎为妙。慕容氏几千年执掌玄族，根基深固，定有其过人之处。此次虽动其枝叶，但究竟有没有伤到筋骨，我们并不清楚，再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我们还是小心为上。”

　　轩辕拓跋虽求胜心切，但听明玉说的头头是道，也暗生警惕，向玄殿的方向遥遥望去，只见原本青白的天空，开始慢慢漫出红色，那红色延伸着，隐有杀伐之意，一看就是有高手在拼斗灵法。
　　大概一炷香的时间，忽然红光大盛，漫了半边天空，红光的余晖甚至影响到赤炎，轩辕拓跋下意识用手臂遮住刺眼的光线，再望过去，只见空中竟有明辉闪耀，隐约间是玄修两字，一时欣喜，心中疑虑尽去。
　　“明玉，你看！慕容氏内讧，定是慕容玄修夺下玄主之位，我们要抓紧时间进阵，突破他们的最后防线，后面则是一马平川，若让慕容玄修缓过神来，再想进攻，只怕不易，毕竟这是慕容氏的地盘。”轩辕拓跋做了决定，控制重明鸟向着轩辕的军队飞去，欲调兵点将。
　　轩辕明玉虽觉得心中不安，偏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毕竟她是第一次随军参加这样的战事，再没多想，跟随轩辕拓跋身后而去。

　　那法阵看似普通，和普通仙家所用的奇门法术诧异不大，但凡灵力修为精湛精通人士接近时，却能感受到它蕴含着强大气息似要将侵入它的一切统统吞没。
　　轩辕拓跋带领轩辕一众将士围绕法阵转上一圈，发现此阵共有五个入口，分别把守的是金木水火土五方自然灵力，虽然入阵五处皆为修为高深的慕容氏把守，但轩辕此次伐慕容的决心已定，来的将士自然也是人才济济。
　　轩辕拓跋看着身后一众跃跃欲试神将们已将目光全部聚集到他身上，得意的呵呵一笑，锐利的目光一扫，振声道：“这法阵看起来平平无奇，但大家应该都和我一样感受到一股很强大的吞没力，但我依旧觉得有两种可能。一种是步阵之时慕容氏已为强弩之末，在经历一场内讧后，他们实力衰减，或许这法阵只是个障眼法，用以给我们错觉，实际上阵法并不如表面看起来的那么强大；当然也有另一种可能是这法阵真如我们所感受到的强大，可是无论是那种结果，今日我们站立的这个地方，已是慕容氏最后的有力屏障，大家说我们甘心就此停滞不前，放弃这大好的机会吗？”
　　“不甘心！我们轩辕大好男儿为何甘居人下，为何数千年来都要听慕容氏的吩咐，这不公平！”
　　“对！何以甘心？！”
　　“我等誓与将军死战到底！”
　　“不攻破玄殿，誓不凯旋！”
　　。。。。。。

　　“好！“轩辕拓跋一挥手停止大家慷慨激昂的话，神情一凛道：“那大家听我分派！”

　　轩辕拓跋将众神将按金木水火土五灵分配五组，却唯独将轩辕明玉排除在外，大家领命各自去准备。明玉有些不开心的走过来，“二哥！为何只把明玉留下？我虽没战斗经验，但论灵法修为却是我们轩辕氏最正统的血统，和那些神将们比毫不逊色。”
　　“小妹！哥哥是为你好，你一个女孩子家能参加这样的战役，已是千年不遇，不虚此行。哥哥可不希望你有什么损伤，再说阵外也需要几个通信之人，万一有什么事情也好有个照应。”轩辕拓跋利落的整理好银白色盔甲，见身上再无滞带之处，继续道：“好了，这会时间紧急，我先走了！”轩辕拓跋拍拍明玉肩膀，不再犹豫向预定好的土灵阵门走去。

　　轩辕明玉在阵外转了一圈，阵外风平浪静，丝毫不见阵内情形，她跺跺脚，在风灵的阵门前驻足，犹豫半响，终忍不住好奇，驾驭起玉凤一头冲进阵中。
　　阵中烟雾弥漫，若是一般阵法，进阵口定然是风雨大作，泥土纷飞，可这阵中除了烟雾很是平静，这些都让明玉感觉隐隐不安。她自怀中掏出凤血鸣石，将身上的灵力大部分聚集在凤血鸣石之上，在周身布下一层结界，缓缓前行。四周只有微风声和脚踩在地面的沙沙声，刚才进风阵门的几个人，却不见一点踪迹。
　　明玉原本修的是风灵，并不畏惧那些风向法术，但在她进入阵门之时，她能感觉到无妄位忽然启动。虽然无妄只是个虚位，但若不破阵，四周五行六合运转起来，到处都是幻像，想出去已是难于登天。
　　轩辕明玉稳定了心神，此刻已然只能前进不能后退，轩辕氏的实力不容小觑，这阵也未必破不得，等到大阵一破，匮乏一片，就算再多阵法玄妙变幻也都是虚妄。

　　在雾中行了许久，远处忽有光亮袭来，明玉本有些不安的心绪一定，望着光亮处心中竟有些平安喜乐慢慢生出来，不由自主的向光亮走去。
　　光亮处的景致迷人，竟是她记忆最深处的地方。在灿烂的朝阳之下，她一身彩蝶衣裙在花草间兴高采烈的走着，周身灵气不自觉间外泄，所到之处无不是春花灿烂，仿佛最美好的愿望被实现了。她努力的回忆着，慢慢探寻到心底深处，忽而想起那天，在万众瞩目之下，父亲轩辕汉帛在轩辕氏的祭祖大典上宣布他的下任继承人是轩辕拓跋。明玉看到二哥飞扬跋扈的神采和母亲含泪而笑的喜容，心中酸涩，喜不自禁。这一切是那么的真实，真实到让人无法不相信。
　　这些年来，在父亲轩辕汉帛心目中大哥轩辕胡杨才是最出色的，是轩辕氏的继承人，而她和二哥不过是父亲当年偶然间在人族探访时，无意间看上的平凡女子所生。母亲因怀上孩子才被父亲带到玄族轩辕氏的领地生活至今。人族和玄族的差异，在整个大泽，在玄族是永远不可跨越的鸿沟。在短暂的甜蜜期过后，还有谁会想起那个温婉的女子曾爱过，来过，甚至连父亲都很少再涉足母亲的房间，对二哥和她很是冷淡。
　　其实明玉心中并没有什么远大抱负，自小的环境让她学会隐忍，不表露心绪，因为她的快乐悲伤并没有什么人会真正的关心，除了二哥和母亲，其他人关心的不过是家族血统和权力更替。
　　此刻听到二哥成为轩辕氏继承人的消息，明玉只觉得至此之后再没那个人能随意践踏她的尊严，即使他们心中再不耻，面上也定然会对母亲和她恭敬，这些对明玉而言，简直是梦里才会出现的景象，不知为何竟活生生的实现了，她被这突入其来的巨大喜悦占满心扉。

　　正在她欣喜之时，眼前景象突然翻转，她只觉得胸口一片气闷，无论如何控制灵力都若石沉大海，胸口的窒息感越来越重，身后是阵阵嘲笑和辱骂之声，声音由近及远，她坚难的耸耸肩，回头望去竟是父王和大哥，还有几个父王的近臣，他们的脸庞彼此交替着出现在眼前，上面是再明显不过的嘲讽，甚至谩骂，取笑她的异想天开和厚颜无耻，明玉脸上现出扭曲的神色，是梦吗？如果刚才是梦境，为何要这样的真实，真实得她记得刚才众人的一言一行，而那种欣喜至极的感觉发自心底，现在却若一盆冷水扑面而来，醍醐灌顶。

　　事情有些时候就是这样，得不到便罢，若是得到后再失去，那种感受和失落无法用语言来形容，心底有个小小声音，慢慢牵引思绪，明玉转首，艰难前行，想离开这个让她梦想实现和破碎的地方，更离开那些让她无法忍受的冷嘲热讽。
　　前方似有一片光亮，极尽绚烂，她即便每一步都迈得撕心裂肺，却不肯停下脚步，心中的希夷慢慢强烈，仿佛只要走到那光亮之处，一切都会回到希望和梦想的方向，二哥和母亲都会安好，而父王也会将更多关爱放在他们兄妹两身上。
　　她将心力都放在那仅有的希望之上，却丝毫没发现身上的灵力在慢慢流失，随着她的脚步，越是向前，越是艰难无力。不知过了多久，她整个人若花朵般慢慢凋谢，在昏迷的前一刻，似乎有个高大的身影，模糊的出现在视线中，可她已经完全无力再挣扎看上一眼，便沉入无边的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