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鹤唳风高（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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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糖葫芦……又香又甜的冰糖葫芦……”，“哎，艾窝窝……馅儿好哎……”，“哪位有到的，咱们尝一尝！”“这位姑娘，买个兔儿爷吧……”，“哎哟，七爷，久不见您呐，最近在哪儿发财？……”，“桂花馅儿哟，元宵哎……”
……
“这位小爷好眼力，这可是仿宫制式样。您瞧蕊心上这蝴蝶端得是栩栩如生，是送给心上人再合适不过的……”摊主见我拿起蝴蝶发簪，忙不迭地说道。
我回头笑问：“这个好看么？”他接过来看了眼，丢回摊上，“不好，做工甚糙。”“这位大爷！您仔细瞧瞧！这花叶，这蝴蝶，哪个不是精致做工的，我敢打包票，全京城旁的家绝对没有这样的货色……”摊主见他轻视，有些急了。
我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襟，抱歉地对摊主笑道：“东西我们不要了，对不住您了。”拉了他转身离开，身后依然穿来摊主的嘟囔“什么人呐，不要也不能这么糟践东西……”
我看见一家摊前人颇多，拉着他挤进去，却是一家年画摊。我拿起一副《连年有余》瞧着，一个小小的身子从我俩中间挤进来，“齐大叔齐大叔！我娘昨儿问您要的《荷亭消夏》您给带来了没？”
“齐大叔！”小孩子使劲儿往前挤，我捏着那张年画，双腿挤在人群里，身子已经被她挤出人群，不由“哎唷”一声，双手在空中乱舞，眼看就要后脑倒地。
一只大手一把托住我的腰身，另一只手抓住我空中乱舞的右手，一提一托，人群松开，我后退一步，勉强站稳。托在腰间的手，不知何时撤掉，拉着我右手的手往前一带，将我一环，稳在他怀里，我便望见一脸紧张的胤禩。
“啊，这……位姑娘，对不住，对不住，都是小儿莽撞，冲撞了姑娘。”一名妇人急忙凑过来，“姑娘没事吧。”
姑娘？我回头看了看这名妇人，一摸头，帽子掉了。啊！真是！转过头一看摊子前的人全盯着我们了。我一脸懊恼的把头埋回胤禩怀里不想再抬。
“怎么吓着了？”他低下头问，我摇了摇，闷声回道：“没事，好丢人。”
“这位……姑娘……”那名妇人的声音有些犯难。
“爷，这里人多，爷和姑娘还是先去酒楼吧。这帽……”卫麟的声音插了进来。“丢了吧。”我站直身子看了眼，已经踩坏了，“还能戴么？”
“丢了吧。”“是，爷。”
“走吧。”胤禩见我无恙拉了我的手，正欲离开摊子，一声招呼过来，“姑…那画、画儿……”我低头一瞅，我脚底踩的，正是方才那幅年画，忙扯了扯他，指了指地下。
他低头看了眼，“卫麟。”
“在。爷请先走。”
胤禩拉我离开，我回头望去，卫麟正在付钱，那名妇人把小孩护在身后颤巍巍地后退。“卫、卫麟会把那母子如何？”我紧一步跟上问道。
“卫麟有分寸。还想接着逛逛么？”他转头问道。
“不了，帽子都掉了。”我频频回头，随口一答。他站住，搬直我的身体，盯着我：“放心，那对母子不会有事的。你看我像是纵容手下欺压百姓的人么？”
我不好意思地笑了“你不是！你只会欺压小女子罢了！”他在我头上一拍，拉着我继续走，“既是不逛了，这就去清河坊罢，这一路走过去，见着喜欢的就进去看看，如何？”我点点头，随他一路走过来。
轻轻变换手式，撑开他的五指，然后缓缓扣住，他低头看见我的小动作，冲我温柔一笑，手上微微用力，五指相扣。人流之中，我俩慢慢走着。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清河坊
我们走进清河坊时，魏姜已经在门口候着了。见我俩过来赶忙上前，目光扫过我一眼，朝胤禩打了个千：“爷。”
胤禩抬抬手，便往店里走，魏姜侧身跟上，“爷。九爷、十爷还未到。派了人来说，一刻之后就到。奴才遵爷的吩咐已经叫店家备好了酒菜。”
“嗯。”
上了二楼雅厅，我左右一打量，果然店里品位不凡，颇为雅致，不似寻常之处，便是楼下大厅，路过之时，亦无小二高声喧唱之音，想必往来客人亦非富即贵。
胤禩在桌前坐定，我则好奇到窗前四处探看。远山笼罩在夕阳之下，一片晕红，远处传来马蹄声，几个人由远及近，衣着华美，趾高气昂，停在清河坊下。
似是感觉到我的视线，其中一人抬头朝这边看过来，我赶紧抽回身子，回胤禩旁边坐好。
桌上摆好了几样凉菜：五香苦瓜、鲜果银耳、五味白肉、时蔬扒鸭掌……还有叫不上名字的菜色，色彩清雅，淡香萦绕。
“可是饿了？”
“没。”我摇摇头，“方才看见楼下来了几个人。”
“九弟十弟就来了，且略等等。”
“嗯，只是……合适么？”我有些顾虑，毕竟他们兄弟见面，我坐在这里有些尴尬。
“不妨事，只是兄弟间聚聚。”
“嗯。”
“……九爷、十爷到。”魏姜进来通报一声，便有声音传过来：“八哥今儿怎么想起约在此处？这儿的菜淡的出奇！”
话语间，两个人踏进房里。前面一位，面容俊秀却不甚言笑，随后一位，豪爽大气，方才那句话便出自他的口中。
我见两人进来，忙站起来立在椅子后面。魏姜过去给他们见礼，我在这厢也随之福了福，请了个安。原来，容貌俊秀那位是九阿哥胤禟，豪爽大气那位便是十阿哥胤誐了。
两个人一看见我，都愣了一下。“八哥，她是谁？”十阿哥脱口而出，九阿哥却在看了我几眼之后，朝胤禩一施礼，“八哥厚爱，今日九弟不能受了，告辞！何玉柱。”唤了人便要离开。
我站在原处，不知所措。
“九哥！这是干吗？”十阿哥胤誐连忙拉住他，“怎么了这是？”
“十弟，你今日是跟我走还是留着与这个小贱人同桌？”胤禟站着冲胤誐一吼。
“啪！”胤禩一拍桌子，“九弟！你若眼里还有我这个八哥，就给我站着。”
“八哥，九哥，你们这是……”胤誐左看右看，拉了胤禟回来，压着他坐下，“九哥，有话好好说，这是怎么说，怎么今日你和八哥反倒闹起来。”
“今日我决不和这小贱人同桌！谁劝都一样，十弟你放开！”胤禟扭着身子挣扎着站起来。“八哥，你快劝劝九哥罢！”胤誐一边压着胤禟，一面焦躁地冲着胤禩喊。
“九弟，玉儿不是小贱人！你尊重些！她是我的人。”胤禩厉声道。
“我……”我站在一旁，喃喃不成语，一步一步往后退。
“玉儿？！就是那个玉儿？！”反倒是胤誐惊了一下，手一松，胤禟腾的站起来：“不错，就是那个玉儿，让表妹痛苦的玉儿！你还要同她同桌么？！”胤禟一甩袖子，“你不走我走！”
胤禟大步离开桌子，胤誐还直盯盯地盯着我。我死死咬着下唇，微微地笑着回望过去。“卫麟！拦住九阿哥！”
我循声望去，卫麟正在过道旁，拦住九阿哥胤禟。胤禩走过去，把他往回拉。两个人不断地拉扯，九阿哥胤禟嘴里不时冒出“小贱人”“贱妇”之类的字眼。
我双手握着，死死的握着。圆圆的指甲嵌进肉里，微微地刺痛。那边还在拉扯，我却受不了了。
“砰！”我双手砸在桌子上，巨响让那边的人都停住。“不要再吵了！”我正了正身子，走到九阿哥身边：“九爷请恕奴婢失礼！奴婢今天不该站在这里，要走的是奴婢，而不是您。”
“玉儿。”胤禩伸手准备拉我。我后退一步，冲他一福：“爷的心意奴婢心领了，奴婢这就回府去，您和九爷、十爷谈正事罢。”
胤禩上前一步，“玉儿……”我抬头微笑地看着他低低地说道：“爷不必替奴婢操心。爷，这是在外头。”继而放大声音“爷何必为了奴婢跟九爷生嫌隙，奴婢恳请告退。”
“八哥……先送她回去罢。”十阿哥胤誐不知何时走了过来。
我冲着九阿哥福了福：“奴婢不打扰九爷，奴婢告退。”说完，向胤禩、胤誐行礼后，走向楼梯口，九阿哥重重地“哼”了一声，撇过头。被十阿哥胤誐拉进了房。
胤禩送我下楼，马车已在外面停好。
“玉儿……委屈你了。”他伸手摸摸我的脸，双眼充满了歉疚。
我笑着说道：“我明白你的心意即可。”说完，扭身上了马车，不再回头，因为我早已控制不住。
“卫麟，送姑娘回府。”他在车外吩咐，我在车内无声的流泪。
不是说不在意外人的看法么？
不是说有他护着就什么都不怕么？
不是说既然走出这步就不后悔么？
不是说不在乎名分么？
不是说有了他的爱护便足够了么？
那为何在明知事实如此的时候，听到别人的评价，还是会伤心，还是会流泪，还是会委屈！还是会如此难过！还会觉得自己如此不堪！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鹤唳风高（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