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花阴》墨舞倾城

17、凤凰沉吟

　　回到客栈，出乎意料的是夏柳尘竟然没有到处去找自己。而且好像......夏柳尘不见了？
　　玉乔走出夏柳尘的房间，走下楼房上前问道“掌柜，有没有看见和我一起住店的那个青衣人？”
　　“有啊，怎的？那青衣公子不是和小兄弟你一起出去了么？”掌柜低头拨弄着手上的算盘，眼都没抬。
　　“他还没回来么？”玉乔急道。
　　“这可就不知道了，小兄弟到他房间里找看看吧，指不定早就回来了我没瞅见。”
　　“可是房里没人。”
　　掌柜手中算盘“啪”一声合上桌子，抬眼看着玉乔“我说小兄弟呀，都这么大的人了又不会走丢，指不定是回来晚了，你就屋里等等看罢！”
　　“......”玉乔看着掌柜“好罢。”
　　回到屋里，看着窗外的夜色，夜很深。
　　音渺渺，水盈盈。一曲残音入耳，心惘然。月银银，风微微。玉乔走到院中，四处张望，寻找笛音的源头。抬眼见望满月。云雾空蒙，迷离朦胧。对面屋顶，一身青衣坐落灰白色房檐上，双手抚箫，对口吹箫。玉箫上的纤指节骨分明。白玉的脸庞在月光下透着微光。精巧世无双。漆眉黑眸，清俊俏朗。薄薄青衫蝶翼般透明。秀发在风中凌乱飞舞。数千青丝似缠似绵地交织在一起，又在靠近时轻柔的分开各自飞扬。
　　满月，青衣，玉箫。一玉人。美得如诗如画。
　　“乔弟，回来了？”房檐上的人青衣人忽而将箫移开唇畔，双目空洞，淡淡说道。细指轻轻抚上手中的白玉长萧的每一节骨。青衫墨发都在这一时刻飘决。
　　“嗯。”玉乔移步慢慢走近“柳尘哥一直都在这里么？”
　　夏柳尘转过头看向玉乔，浅浅一笑。双眸清澈却又深得让人望不见底。你可知道我等了你多久......
　　玉乔脚下一点，跃上屋顶，坐在夏柳尘旁边，青衣如荷，白衣如莲。

　　“柳尘哥刚刚吹的是什么曲子？”最后玉乔咧嘴笑道，打破这寂静。
　　“《凤凰吟》”眸中瞳仁似有一瞬昏暗，却又瞬间清澈，手中一紧，紧紧握住玉箫。
　　“《凤凰吟》？是柳尘哥自己编出来的曲子么？”玉乔接着问道，只见他紧握的玉箫渐渐收紧。点点头，又摇摇头。
　　“也不算是。只是借用了别人的故事编奏出来。”
　　“什么故事？谁的故事，我也想听！柳尘哥讲给我听好不好？”玉乔拉着夏柳尘的衣袖，兴奋得就像是个才七八岁的小少年，很单纯很单纯。只是乔弟，是否能像此时这样一直单纯下去？
　　“一个女子与一个男子的故事。”夏柳尘随之移箫贴近唇畔。凄凉婉婉的音律在他指尖弹开，这一刻，云和雾，都不再飘移。树和叶 ，都不再婆娑。花和月，都随之黯然。这一霎，一切事物似乎都在此刻静止。悲廖孤寂的音色心怎能欢乐？刹那芳华恍若千年的孤独。直到后来玉乔再次想起《凤凰吟》：
　　月上天，雾渐隐。朦胧曲未廖。谁抚箫？悲绝。
　　青衫飘，墨发逸。绿带挽青丝。檐上坐，谁人。
　　心中泣，素纤指下何哀鸣？为君倾曲腔诉一生慕。
　　情何起？一往至深。夜漫云蔽怜人照艳芳。
　　天殴，绝无言。不为长生为君颜。
　　玉陨，一宿梵唱。凝眸处，花落凋，已成埃。
　　昔年旧人，半残故梦。
　　天难老，缘该灭。
　　今世患得患失，自甘抛卷自作弃。
　　奈何，若执念，今生今世。错醉只一回。
　　古巷郁，水长流。轮回江南，谱红尘。
　　青纱覆迷眼，玉箫曲当年。梧枯，凤凰沉吟。
　　风花雪月落定如果今夜便已注定，是谁还紧握着手中的千情结？今夜谱出绝歌是为谁吟唱为谁牵念。曲调寂寞得令人心碎，花影扶疏，只月碎。
　　夏柳尘紧扣着手上的玉箫，秀丽淡雅的俊眉在音调中紧锁。玉乔静心聆听。虽然读不懂柳尘哥是以怎样的心境在演奏，箫悠扬，似到高潮，四周犹如青川缭绕，林木杂生。谷内雾霭散不尽千年漆黑。身如堕落，心悬在半空，惊心沦陷、落坠。渊内藤蔓遍布爬寻。壁缝有水渗出滴落一声响，潮湿之感遍布全身。有人在黑暗中呼唤，声若溪流淌过心弦，在心中激起一圈涟漪。心中一触，在黑暗中搜寻，远处似有人向自己走来，身影慢慢靠近，却听不见脚踏枯叶的蟋蟀声。猛然抬眼，只见一人影在黑暗中泛起白色透明的柔光。再看，那身影竟然是在腾风漫步，脚尖始终没有点地！玉乔很想看清那人是谁，可是那身影散发出的光芒实在太强，刺得玉乔眼睛生疼，伸手遮住光束，隔着指缝看向前方，爹爹！那人竟然是爹爹！右眼眉梢的那朵妖冶红梅刺青，惊艳了所有尘世芳华！爹爹......突然很想站起身子跑去抱住那个身影。好想告诉那个身影自己这些天有多想他，可是，自己才发现根本站不起来，那人在黑暗柔光里对着自己微笑，红梅在他眉梢点缀着美与妖。你着柔光，整个人几乎透明。深渊内似有万千蝴蝶在展翅旋绕着他而飞，脚下似有万千紫芍初睡梦醒在同一时刻为他再次惊放。湿壁叶蔓似在为他伸展，开出紫色小花蕾。只是花开的愈艳，他的笑便愈散。蝶翼编织愈美，他便愈变透明。在最后，数千蝴蝶幻化为枯叶下落，数万纷英含怨凋零，人不见。
　　箫声倏地随着夜风而止，玉乔睁开眼，身边坐的依旧是柳尘哥，四周还是原来的那家客栈。好厉害的曲子！玉乔由心感叹。
　　“乔弟不休息么？”夏柳尘侧目问道。
　　“柳尘哥呢？”玉乔这才想起夜已经是很深了，大概不久便要天明了罢。
　　“走，休息去罢。”夏柳尘系好玉箫，起身盈盈一笑，如青莲初醒，眸中如月空明。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