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爱不说再见》瑶瑟

13、第十二章

　　医院的一切都显得苍白，赵铮梵手上捧着一束雏菊，成了医院中难得的一抹暖色。安静的走廊，安静的病房，还有那个安静地躺在床上的人。

　　赵铮梵不想吵醒她，静静地坐在她身边，阳光让她的一头金发益发闪耀。

　　“你来了？”Amanda被他惊动了，苍白的嘴唇上没有丝毫的血色，却还勉强想扯出一抹笑容。

　　“今天怎么样？”

　　那天，赵铮梵自己拉开了茜然，自己反被推倒，眼看就要倒下台，却因为Amanda那时冲到他身边扶住了他而幸免遇难，然而Amanda自己却失去了支撑，从最高的领奖台上跌了下去，腿骨骨折。

　　“感觉好多了。”她在赵铮梵的协助下坐了起来，然后看向窗外。

　　秋风飒飒，木叶凋零，有些悲凉的季节。阳光是白晃晃的，明亮却空虚。

　　“Johnson，我好孤独。”Amanda的声音，如同萧瑟低沉的提琴，流淌着一种淡淡的悲伤。

　　“我会陪着你的。”赵铮梵握住她的手，这次Amanda是为了他而受伤，他自然责无旁贷地要照顾她。

　　“真的？”仿佛是得到了祈求已久的甘霖，她干涸的一切在瞬间得到滋润。

　　赵铮梵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然后微笑着点头道，“真的。”

　　Amanda的一行清泪落下，她等这句话等得太久了，她为他而费尽心机，却从来走不进他的生活里，今天终于是让她如愿以偿了吗？

　　“好好养病吧，不要太激动了。医生说过一个星期就能出院了，没事的。”他像哄小孩一样，让她躺下，然后为她盖紧了被子。

　　“嗯，你要陪着我，你答应了的。”Amanda就如同一个要父亲讲故事的小女孩，紧紧攥住赵铮梵的手，他手心的温度让她觉得安心。

　　“放心，我会陪着你的”，赵铮梵再次允诺，然后又说，“护士小姐说你晚上有些失眠，不睡觉病怎么会好？”

　　“我担心你像以前那样对我冷淡。”好不容易得到的手，让她怎么舍得放开？她为了他，成为交流生来到这里，又为了他，她设计掉了那些对他有非分之想的女生，她调查了他的一切，为了成为能够配上他的女子，她在这里努力学习中国的一切，可是他却从来不看她，他的眼里只有他的女神！而他的女神唯一会做的，就是让他担心！

　　张茜然究竟有哪里好？能让他这样牵肠挂肚，却平凡至极。她甚至没有漂亮的容貌和足以匹配他身份的显赫家世，可是他却对她心仪，这是她唯一无法努力争取的。

　　眼泪都流在了被子里，只有抽泣的声音无法掩盖。他会为她的眼泪而伤心吗？

　　“怎么了？”他拨开她的手指，看到了她哭泣的脸，他的手指温柔的擦去了她的眼泪，他微笑着说，“不要哭，我在你身边。”

　　Amanda的眼泪更不可遏止，在他的温度与她的脸颊相触的时候，一发不可收拾。

　　“别哭。”赵铮梵擦去她不断涌出的泪水，安静的坐在那里，仿佛能够洞察她的内心，然而他却什么都没有说。

　　“你，一定要陪着我。”Amanda的手冰凉，却在握到他手的时候感觉安心。

　　感情已那么的深，她怎么能够放手？

　　“睡吧。”他重新为她掖了被子，看她闭上了眼。

　　她的睡颜十分安详，带着少女的纯真，这样才是她该有的容貌哪。赵铮梵心想着，然后静静的看着她天使般的容颜。

　　如果他爱的是Amanda该多好？Amanda可以为了他到天涯海角，然而茜然呢？那么执着的茜然，会否愿意为了他而放弃自己的世界？

　　可是他爱的却是全部的张茜然呵，他无法自私的要茜然放弃属于她自己的世界，他的爱里包含着完整的她，他不愿意她为了他而失去所有一切。

　　窗外的太阳已经升到了他面前，似乎一伸手就可以触摸到。他用手掌挡住那白到刺眼的光芒，却被它照亮了心中最黑暗的角落，一切都看得分明，包括他最自私的想法，还有他丑陋的欲望。

　　茜然煮了些粥，医院中，没有什么时候是带有活力的的，永远都一副安静苍白的样子。除了几个孩子在走廊上，睁大了好奇的双眼看着来人，其他就再没有能让人心情愉快的了。

　　痛苦的呻吟不知从何处传来，一阵阵召唤出人内心的痛苦与压抑。

　　茜然走在这走廊上，深深的吸着气，然后，推开了那个面对着阳光的门。

　　赵铮梵坐在那里，温和地看着睡梦中的Amanda，茜然没有说话，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把粥递给他。

　　“这么多天辛苦了。”赵铮梵在茜然抬头的时候偷偷地吻了她，她的唇还带着外面世界的新鲜气息。

　　“她怎么样了？”茜然见Amanda睡得香甜，便把赵铮梵拉到了走廊上说话。

　　“已经好多了，医生说过几天就能出院。”

　　“那就好，你要不要去休息休息？”

　　“不用，我来了没多久，就是想你。”他笑得坏坏的，趁机偷香。

　　“不理你了，我先走了，下午还要上课。”茜然推开了他，赵铮梵皱眉问她，“你最近怎么课那么多？”

　　“最近在准备一个证书考试和口语考级。”茜然靠在墙上，心不在焉的想着刚才看的课本内容。

　　“小然然～你现在是跟我在一起，能不能把那些东西暂时抛开？”赵铮梵不满自己被冷落，现在他的情敌变成了茜然的教科书了。

　　“我不是在这里么？傻瓜。”茜然刮了刮他的鼻梁，害他哇哇大叫，“小然然，你舍得我这么英俊挺拔世界第一的鼻子就这样被毁掉么？”

　　“正好让你不能出去迷惑世人，不是很好么？”茜然笑嘻嘻地把手背到身后，躲过他伸来的爪子。

　　“好吧，那么我就赖定你一辈子了。”赵铮梵的无赖功夫堪称天下一绝了。

　　“行啦，我先走了，你快进去吧。”茜然推开他，笑着跑远了。

　　赵铮梵贪婪的看着茜然离开的背影，他要把她印刻到内心的最深处，把心都烙上属于她的印记。

　　病房里，Amanda盯住天花板流泪，他们以为她睡着了，其实她一直都清醒。与Johnson的独处是那么的难得，她怎么可能睡着，她多想一直闻着他身上干净的气息，就像海风的味道。

　　她以为这些天来Johnson一直陪着她是因为他开始喜爱她，可原来她错了，大错特错了。

　　不管她怎么努力，Johnson都不可能属于她。

　　她一直都太天真了，一切都是她的妄想而已。并不是付出就能得到的，她爱他，可是他从来没有爱过他。

　　不断的祈求他留在身边，却永远得不到他的心。

　　听到了脚步声靠近，Amanda胡乱擦干了眼泪，“Johnson，刚才是谁来了？”

　　Amanda对着他笑了笑，赵铮梵把保温杯打开，把勺子和粥递给她。

　　“是茜然带来的吗？”这些天一直都是张茜然带午饭给她，她都能准确的知道她出现的时间。

　　“是的，喜欢么？”

　　“嗯。”Amanda回答得心不在焉，默默的喝着粥，窗外的阳光撒到她的床上，却是冰冷的感觉，就仿佛是一地的随玻璃，尖锐得刺人。

　　“中午多睡会儿吧，晚上我还会过来的。”

　　Amanda喝完粥躺下，赵铮梵拿着保温杯离开了，果然，他连一刻都不想多停留吧。

　　难道他不知道，他就是她失眠的原因吗？

　　Amanda苦笑着，紧握着拳头，长长的指甲掐进了她的手心里，好痛，却不及心脏的万分之一。

　　夕阳把这边的天空映照成绛红的一片，倦鸟归巢的时候，Amanda把眼泪流干，敲门声响起的时候，她能够控制自己，完成夜幕落下前的最后的一场戏。

　　“有没有好些？”赵铮梵在Amanda面前的微笑一贯如是，Amanda也微笑着道，“好多了。”

　　两个人沉默不语，对着窗外绚丽的霞光痴痴地发呆。

　　“Johonson——”Amanda突然开口叫他的名字，每一个音节，似乎都酝酿了许久。

　　“怎么？”赵铮梵握起她的手，感觉到她的冰冷，他特意用脸颊为她取暖。

　　“谢谢。”Amanda就在门即将开启的时候，吻上了Johnson的唇。

　　茜然正巧看到他们的这一吻，就在夕阳收起最后光晖的那一刹那。

　　Amanda眼中的炫耀清晰可见，茜然愣在了原地看着他们，似乎他们就这样，再也不会分开了。

　　“对不起，我不知道你来了。”Amanda虽然是道歉，语气却是诡计得逞的满足。

　　“没关系。”茜然向她点头致意，然后放下了保温杯。

　　赵铮梵就像石雕，僵化在了当场，然后，猛然醒悟，抓住茜然的手，他害怕到心脏都要停摆了。

　　“小然然——”

　　“铮梵，先出去一下好么？”茜然在微笑，那微笑怎么看都美丽“冻”人，赵铮梵好害怕，他刚想解释，却被茜然的微笑挡了回去。

　　“你先出去吧。”她推开他，拍开他伸来的手，赵铮梵的心不断的下坠，可是即使聪明机变如他，在这一时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你想怎么样？”门关上的时候，Amanda先发制人，她带着挑衅的语气质问茜然，俨然自己已经是获胜者。

　　茜然嗤笑了一声，然后在她床边的椅子上坐下，她的微笑在Amanda看来是可怕的杀手锏。不明白她要做什么，Amanda告诉自己要镇静，她不相信张茜然会完全不动怒。

　　这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而已。

　　Amanda是这样说服自己的。

　　“其实事实如何大家都清楚。”茜然微微一笑，然后把保温杯端放到她面前的置物板上。

　　“那么你想怎么办呢？”Amanda听她这么说，心里已经冷了半截，可是她面子上还不肯放下。至少他们接吻了，这是事实。

　　“我想知道你想怎么办呢？”茜然不答反问，她如何能不明白Amanda的想法？最后的垂死一击吗？她还不至于如此不堪一击。

　　“我只要得到他。”Amanda回答的理直气壮，她付出了那么多，自然只是为了得到赵铮梵的人。其他，即使被人唾骂身败名裂，她都不在乎。

　　“我敬佩你对他爱得那么深，可是，我也只能对你说声抱歉，因为他是我的。”茜然笑得开怀，她一直记得，赵铮梵叮嘱她的，信任。所以，既然她选择信任他，那么她就有自信，他是她的，而她也是他的，他们彼此相属，没有人，也没有任何的诡计能够拆散他们。

　　因为她张茜然不是那言情小说中，会因为小小误会就放弃自己心爱的人的女主角！

　　“为什么你能那么笃定？他这些天都与我独处，他在乎我！”Amanda眼见自己的计划被破坏，她开始抛开镇定，歇斯底里了起来。

　　茜然看她这样不禁同情她，付出未必会得到相同的回报。而对于Amanda，她只能说声抱歉，并且庆幸自己的幸运。

　　眼见月亮似白璧无瑕，高悬半空，茜然微微一笑然后起身，走前，她对Amanda说，“我信任他，因为他需要。”

　　那一笑就这样打击到了Amanda，她发现一切不过是自己的幻想，其实她同赵铮梵之间根本没有任何的可能性，而这对恋人之间，根本没有外人插足的余地。

　　Amanda承认自己一败涂地了，对着茜然的背影，她泪如雨下，为什么她就不能得到那样的幸福？为什么上天如此不公平？难道，是在惩罚她为爱而不择手段吗？

　　蜷缩在床上，背靠着冰冷的栏杆，Amanda哭了，撕心裂肺的哭声，在医院的夜晚更让人听得心惊肉跳。

　　赵铮梵在门前坐立不安，只等着茜然出来，对他宣判。他需要解释，如果她愿意听的话。

　　然而，茜然对他足够信任吗？

　　每次她都说他素行不良，是否在她的内心深处，他是那样不值得信任？是否在她看来，他是前科累累的恋爱惯犯？

　　他害怕的不是无法解释，而是茜然不信任。

　　如果这份爱茜然不能接受，并且患得患失，那他一直以来的努力，其实都是白费。

　　爱情，如果没有了信任，剩下的不过是一地的鸡毛。

　　“小然然！”茜然终于走了出来，赵铮梵急切地想知道结果，一双手紧紧的抓住了茜然的胳膊。

　　茜然的长发遮住了她的脸，她低着小脑袋不说话，赵铮梵的心都快跳出胸膛了，他的手心不断地冒着冷汗。

　　“然然——”他害怕听到她说出绝情的话来，害怕她生气了。

　　茜然终于抬头，满脸灿烂的笑容，赵铮梵的心突然从半空中落实到地上。

　　“然然——”他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是真的，茜然在笑，而且那么自然。

　　“傻瓜。”茜然调皮地点了点他的脑袋，“你说过要我无论如何都要相信你，怎么事到临头反而是你不相信我呢？”

　　赵铮梵笑了，他抱住茜然在走廊上转圈，激动得就如同一个神经病，周围人的异样眼光他都看不到。他内心的狂喜不是语言能够形容的，他只想吻她，他好喜欢她，她的身体是那么的柔软，赵铮梵爱煞了她脸上的笑容，甜美可比蜜糖。

　　“小然然，我太爱你了。”他激动的在她耳边一遍遍的说着，周围路过的护士不断的白眼，他才稍微收敛了一些。

　　“好了，笨蛋，也不看看什么场合。”茜然捶打他的胸膛，粉嫩的拳头，根本舍不得真的打痛他。

　　“然然——”他像只啄木鸟一样，在她的脸上亲吻着。

　　爱情的十字路口，他们没有选择各自向左或向右。

　　一路上，扶持着向前。前方通畅，可以直行。

　　Amanda回美国了，她走的那天，茜然到机场去送她。Amanda依然不想同她和解，但是言语间不再尖刻。

　　她上飞机前，拉着茜然到角落里，非常郑重其事的对她说，“虽然我不喜欢你，但是我知道你们相爱很深。可是你想过你与Johnson的以后没有？你和他毕竟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Amanda吸口气，然后强装出一个笑容来，“我不说了，免得有拆散你们的嫌疑。这次回去我不做坏女人了，有人在那边等着我。”最后那句话，包含了Amanda的期待，然而不是自己所爱的人，总会有遗憾。

　　从她失落的笑容中，茜然知道她暂时无法将这样一段感情放下了，虽然，她必须要放下，然后面对以后。

　　至于她所说的那些话，茜然不是没有想过。可是想那么多有什么用呢？如果，面对那一切他们无能为力的话，还不如今朝有酒今朝醉吧。

　　Amanda在送给茜然的留言里写着，“有些人，再怎么温柔，都不能进到心里。而有些人，即使只是一个温暖的笑容，就足够让人怀恋终生。”未曾得到她最心爱的男人，Amanda其实比茜然不幸多了。可是毕竟还有未来，茜然祝福她能够得到属于自己的幸福。

　　挥手送Amanda上了飞机，然后与赵铮梵并肩离开了机场。

　　运动会之后，一切如常。

　　也许暗中有什么力量在涌动着，但至少表面是风平浪静的。

　　就算全世界与你为敌，我依然要站在你身边。

　　赵铮梵的这句话迅速在学校里传开了，然后成为了最新的流行用语，当然不乏歪用的。茜然也时常被碧如和萧萧调侃一下，不过她并不怎么在意。回想当日的那个情景，茜然总是后悔感动得太晚。

　　每天都有繁重的课业，课余还有编辑的工作，赵铮梵最近开始说自己是弃夫了。整天哀怨的在她身边飘来飘去，连碧如和萧萧约她都要经过他的同意。茜然无奈的看着他一副老母鸡保护小鸡的架势。但是他心里想的什么，她自然清楚，所以也就不阻止他，全当看戏了。

　　赵铮梵也不知道究竟来学校做什么的，每天就知道粘住茜然，要不就消失得不见踪影。似乎他的思想里完全不知道学校是读书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