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和昙花》尾花先生

4、第四章

　　对十六岁的我来说，男孩的存在就像是站在春天的草地上，迎面飘来阵阵的蒲公英，我来不及去数清到底有多少，就整个人都被包围在那份感动里了。
　　很快就到了期末，考完试，发了成绩单就放假了。拼图又完成了两幅，昙花还没有再开的迹象。我一边蹲着看它，一边问：“喂，什么时候还会再开呢？”
　　“要有耐心啊，总会再开的，”他慢慢地浇水，闻言笑了笑，“到时带你的同学一起来吧。”
　　“那样会很奇怪吧？只是昙花开而已，现在的学生啊，没几个感兴趣的。再说了，我也没有要好的同学。”
　　“去试试嘛，到时候糕点饮料多准备一点。”
　　“不行，到时候我同学看到你会有多尴尬。大晚上的有个男的在我家里，传出去我很难解释清楚的。算了，算了，不要这么麻烦。”
　　“其实……”他停下动作，抬头看了我一眼，抿了抿嘴唇，犹豫了下，还是说了，“他们看不到我的。”
　　我手臂上不禁起了层鸡皮疙瘩，却还要安慰自己是被风吹的。他说得那么诚挚，以至于我也不得不跟着思考自他出现以来我一直在逃避的问题。
　　“你是谁？”我到底是问出口了。
　　“等你想起来的时候再告诉你。”他笑得很狡猾。
　　“可恶，这分明是在耍我！”我当然不干了，假装生气的样子，上前去夺他手中的水壶。他不肯给我，躲躲闪闪的，两人嘻嘻哈哈地闹起来。
　　大厅里这时却传来了重重的脚步声，我们发愣的功夫，已经到了阳台。一拉门，就听见大嗓门的怒吼：“许诗怡，你一个人大喊大叫做什么？有这个空闲不如去念书！”
　　是我妈妈。她难得这么早回来。
　　“花也不好好浇，满地都是水，真是的，多大了，自己也能玩得起来！”妈妈像是没有看见就站在她眼前的男孩一样，直接就从他身边经过。走到我这，做出要打我头的手势，却无奈地摇头。
　　我看了看腼腆地颔首微笑的男孩，又看了看还在唠叨的妈妈，嘴巴不禁长得很大，几乎要合不上了。
　　“怎么了？”妈妈察觉到我的异常。
　　我指了指她身后，男孩站的位置，不说话。
　　妈妈吓了一跳，扭过头，很快地拍了我一下脑袋，训斥我：“神经兮兮的，什么都没有，你在指什么？”
　　这下我确定了，原来真的只有我才能看得到他。这种独一无二的感觉很美妙，我为自己竟然不会害怕而惊讶。
　　“看啊，我是在只指给你看，城市的夜灯真的很亮啊，亮得都看不到星星了。”我巧妙地找到了话茬，趁妈妈没注意，对男孩做了个鬼脸。
　　他双手拘谨地放在裤子两边，站得笔直，夜风吹得他头发飞扬。
　　“说什么傻话，星星有什么好看的？”
　　“就是看不到了所以才觉得可惜，”我捏了捏妈妈的肩膀，帮她按摩，“妈妈，昙花开过了呢。”
　　“是吗？我也很久没见过昙花开花了。说起来这花还是你爸爸以前种的。”说着，妈妈便走到昙花边，俯下身仔细地看了看。
　　自那天花谢后，我便把它又搬了出来，放在一堆姹紫嫣红里，越发地不起眼。可是妈妈又说：“它一开花可就漂亮了，小时候你还总跟你爸爸闹，昙花，昙花怎么不开花呢。”
　　“我对爸爸没有什么记忆了，他过世的时候我还在读幼儿园。”我转头看看男孩，他依旧安静地站在边上，注视着昙花，若有所思。发觉我在看他，他也回给我一个安慰的笑容。
　　妈妈叹了叹气：“我请了年假，有一个星期的时间可以陪陪你。要不要找个地方一起去玩？”
　　我想了一下，又看了看男孩，心里忽然一动，就说：“旧居不是快被拆掉了吗？在那之前，我们回去一趟看看吧。”
　　男孩侧对着我，我只看得见他灯影阑珊的侧脸，还有调皮上翘的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