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和昙花》尾花先生

2、第二章

　　当我再一次见到那个男孩时，是在周末晚上，我补完课，疲惫不堪地回到家里。
　　和往常一样冷冷清清，我也懒得开灯，妈妈又得加班到半夜了吧。我一头瘫倒在沙发里，动也不想动。
　　黑暗中，我隐隐闻到一股奶油香甜的味道。
　　最近一定是读书用功了些才会这么累吧？我甩甩头，挣扎着想起来，却不小心碰到一个温热而柔软的东西。
　　“啊！”什么东西啊，我惊声大叫，一边扭亮沙发边的立灯。
　　男孩趴在沙发靠垫上，微笑着看我。
　　我吓得连连往后退，不小心头又撞上了立灯。立灯摇晃了几下，几乎要倒下时，一只秀气纤细的手稳稳地扶住了它。
　　“小咪，你还是那么毛躁啊。”

　　那时昙花还来不及盛开，可是我却闻到了氤氲在夜色中的一丝若有若无的香气，淡淡的，像蘸满墨汁的鹅毛笔在清水里洗涤时缱绻的痕迹，弥漫在五月最后一天的晚上。
　　“你是谁？”我第一次认真地问他。
　　他的睫毛长长，眼睛一眨一眨的，脸色有些泛红。
　　“小咪，是我呀。”他这么说，伸出手拉我，往厨房那边去。他的手真温暖，我莫名其妙地任由他拉着。
　　“吧嗒”，厨房的灯光亮了起来，乳白色的餐桌上正中间放着一个小蛋糕，我最喜欢的奶油高高地堆起，围成漂亮的形状。
　　男孩对我说：“生日快乐。”
　　我简直要流眼泪了。这是真的吗？今天确实是我生日，可是眼前所见的一切会不会是幻觉呢？我伸手挖了边上一团奶油，放进嘴里，甜甜腻腻，无比真实，我一口咬住了手指。我以为生日早就被忘记了呢。
　　“你到底是谁？”我再一次问他。
　　他低着头，沉默不语。好一会儿才轻声说：“小咪，你忘记了呀？”
　　“……”我背后一阵寒意，声音都变了腔调了，“你，你为什么会在我家？你怎么知道我小名？你又怎么会知道我生日？你是人还是鬼？”
　　男孩子抬起头，笑了笑，完全不把我的质问当回事。他把小刀递给我，说：“我准备好蛋糕却找不到蜡烛，真是不好意思。对了，要直接许愿了再切着吃吗？”
　　我愣愣地接过小刀，一句话都答不出来。
　　然后他开始拍着手，为我唱生日歌，一板一眼，很是庄重。
　　这是我很久以来，第一个有人为我庆祝这个连我自己都忘记了的生日。

　　那之后的夜晚，他常常出现在我家里，和我也渐渐熟络起来。
　　晚自习回来的时候，他就会站在我家门前等我。我不在的时候，他会帮我整理房间，地板拖得干干净净，连丢得一片狼藉的储物间都耐心地去清扫。更多时候，他会静静地站在我身后看我浇花，听我絮絮叨叨地说话，比如教物理的洪老师说话很爱喷口水，我都想撑把雨伞上他课了，又比如隔壁班的班花成绩很好，人漂亮又会念书还让不让别人活了之类的。他只是笑着听，有时会答上两句，不多话。这样就很好了，我只是需要倾诉。我们也会一起玩拼图，他会督促我念书，一边拼图，一边考我背诵。
　　我不知道他的名字，都是用“喂”来代替。关于他的来历，我不太敢去想，反正平白无故冒出来的人绝对不会是一般人。有时想得害怕了，就在心里默默温习政治课上教的唯物主义论。那段时间，我成绩突飞猛进，第一次在月考挤进了年段前十。
　　阳台上的花长得很好，枝繁叶茂，花团锦簇。我指着角落里那盆最不起眼的昙花，问：“喂，那花什么时候会开？不是说快了吗？”
　　他点点头，露出灿烂的笑容：“是啊，快了。这次你一定会看得到的。”我看得见他牙齿洁白又整齐，还有一颗可爱的小虎牙。
　　他怎么会知道我从来没有见过昙花开花？心底的疑问却没有问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