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生本无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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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很快亮了。
我终究没走，不知道该从哪儿走，也没办法丢下霄灵。
只是浑身像是冻僵了。
身子僵直地往回赶，希望霄灵已经回去。
然而还没走几步，就看到迎面走来的人。披雪凝霜的霄灵，一步一步朝我走来，一身的寒气逼人。走到我面前时，却听到她空荡荡的声音说，“你要去哪儿？”
这难道不是回去的路？我茫然地望向她，“回去啊。”
霄灵忽而扼住我的咽喉，“你不是说，要带我一起？”
“我……我……”我快窒息，说不出完整的话，“就是……回去……”找你的啊！
霄灵却好像根本不听我说话，她兀自空寒地说，“孙青，你是孙家人，孙思邈是不是派人来救你了？”又说，“他修道修仙是他的事，为什么要害我们性命？”
我完全不明白她在说什么。
余光瞥见那变态宫主不知道何时站到她身后，“霄。”
霄灵一顿，松开了我，竟然露出一抹邪笑，却头也不回地说，“你还能找过来，身子越来越好了。”
那宫主脸色竟有些红。她低声道，“是你急着来找她。”她看看我，“她还没走，霄，把她留下来陪你玩吧。”
……都在说什么？我脑子有点充血，迷迷糊糊不知道到底是什么状况。
“可是，”霄灵望着我皱眉说，“她变得不好玩了。”
是在说我吗？是吗？
“霄……灵……”我总算缓过来一会儿，声带极为嘶哑地说，“你……我……”
“你不好玩了，”霄灵接过我的话头说，“可以杀掉。”她转身对那宫主说，“灵，我累了，不想玩了，你杀了她。”
什么？我惊恐地睁大眼睛。
那宫主叫……灵？她正一步步走向我，脸上写满了怜悯。
“霄灵！”我慌乱地朝霄灵喊，霄灵却漠然站着，好像根本看不见我一样。
叫做灵的宫主摇头，浅浅叹口气，“根本没有什么霄灵。”她说，“她是霄，我叫灵，霄一时兴起，告诉你这个名字而已。”
“灵，你话真多。”霄灵，不，霄，突然发话，手一抬，长长的衣袖就狠狠扫过宫主的脸，灵的脸上登时露出一抹血痕。灵却不反抗，只低眉顺眼道，“是，我错了。”
她抬眼看向我，做着口型，“我必须杀你。”
我有点无法接受眼前这状况，转而急切地望向霄灵，“霄灵！”
她眉头微动，“干什么？”好像恢复了那一派笑吟吟的清爽模样。
那么熟悉，却又那么陌生。
“你……”我话没说完，霄突然皱眉，“灵，你怎么不动手？”
她竟然是催着这宫主杀我？
灵一咬唇，刚抬起手时我眼疾手快地抓住她手腕，“让我死个明白。”
这宫主有一瞬间的犹豫。然而就是这一瞬间，霄忽然用绸带缠住她手腕，一带之下，灵就狼狈地跪趴在她脚下。
“你变了。”她说。
灵宫主几不可见地哆嗦了下，没有说话。
霄却冷笑，一脚将她踹倒，足尖一抬，踩在了她脸上。
这情景何其熟悉！
许是我的表情太过惊恐，霄灵似乎好心情地跟我说了句，“没错，你醒来时看到的那个人是我。”
灵却只是乖顺地在地上躺着，由着她蹂躏。霄灵的脚从她脸上挪到她口鼻，一路碾压下去，最后整个人跳到她身上，踩着她的双峰。
我已经看到灵脸色涨红，好像被踩疼了却又强忍着的模样。
这到底是什么状况……
霄咯咯笑，一边踩着灵的胸部，一边说，“灵，看她那样，你来跟她说一说我好玩的游戏。”
灵又怜悯地看我一眼，呼吸困难地开了口，“雪宫的宫主从来只有霄一人。我们都没有名字，所有人的名字都是霄起的。你突然出现，引起宫中人的动乱，霄嫌烦就一个人走了，让我摆平。我们从小一块长大，霄是我们的英雄。她……”
“灵，说我的游戏！”霄不耐烦地打断她，在她身上走来走去的踩。一只脚却探入灵两股之间，有意识无意识地轻轻摩挲着玩。灵立刻绷紧了身子，却慌忙道，“霄把你交给我处理，我没见过你这样能发火的人，觉得你好玩，就没有杀你。我想试着像霄对我那样对你，可我并没有做到。”
“那是你无用。”霄插嘴，灵讪笑，霄瞥她一眼，右脚大脚趾抵在她腿↑根处戳她，“快说。”
灵抖了下，缩了缩身子，霄就一脚踩在她咽喉，“别动。”
灵听话地竭力在霄的撩拨下稳住身子，声音发颤地说，“我告诉了……霄，她觉得好玩……唔，就把你带了回去。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我不清楚。只是看你十分紧张霄的样子，的确……嗯……很好玩。明明，没有人能动霄。”
我好像全明白过来了。
霄笑的十分开心，“灵，你说的很好，我很喜欢。”她从灵身上跳下来，捞起她，欢快地亲了灵的嘴，“很乖。”
灵跟着笑。那绝色的容颜，笑起来愈发夺目。
然而，我的世界却天昏地暗，全被颠覆。
张张口，想说些什么，可是却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能说什么。
灵问，“还杀她么？”
霄开心地一挥手，“现在不杀。她好像又好玩了。”
我该感激涕零么？不，此刻只想一死了之。
霄走到我面前，弯腰对我说，“孙青，跟我回去吧。”
她为什么能像个没事人一样？难道刚刚灵宫主说的那些都是幻觉？她是这么可怕的一个人。
我后退了一步。
霄眼睛一眯，冷笑，“是你先要逃跑的。不然，我还可以陪你玩下去。”
陪我玩下去？用一副伪善的面孔和戏谑一个玩偶的心情？我不知该给她什么反应。
灵走过来，轻声喊，“霄。”
“杀了她，”霄面无表情地看着我说，“让孙思邈的后人为我们陪葬。”却又忽然缓了表情道，“灵，杀了她，我今晚让你好好享受。”
却见灵控制不住地绷直了身体。
霄站到一旁漠然看着。
灵从袖口里掏出一把匕首，在雪光日头下，刺人眼目。她低声说，“你死了，也是好事。”
话音落时，匕首已经准确无误地刺进我心脏。
听到灵说，“霄，你为什么不自己杀她？”
“不喜欢。”霄答的随性，“不想。”
她们兀自说着什么，我听不清了。从心脏处传来的痛感都开始麻木，只有那血液外溢的感觉依旧不断。
神经逐渐麻木时，我忽然想到不知何时曾看到的一段野史：唐太宗即位后，召孙思邈入京。时年，孙思邈已经八十岁高龄，然而容貌气色、身形步态皆如同少年一般，太宗便感慨道，“想羡门、广成子这样的神仙人物原来世上竟是有的，怎么会是虚言呢？”
及至帝王垂暮，遂生永生向道之心。诏令孙思邈出仕，孙拒之，念及君心空余叹息，乃呈上所著养生卷被太宗以《摄养枕中方》收录在《三皇经》中。后有道中佞臣以此为由，假借孙思邈之名歪解养生方，助帝君修道。遂为炼阴丹，精选九九八十一名阴时出生的幼女送往雪山，美其名曰取雪莲精气，令其勿染俗世尘气。困养十六年，待成年之时便取少女精血炼丹。后，太宗崩，徽宗即位。为保全太宗声名斩杀知情道士，将九九八十一名少女封锁在雪山，下令其终生不得离开。最后，这八十一名少女活活困死在冰雪之下。
这段历史既然是野史，自然难辨真假。许是哪些无聊人士无端杜撰出的故事也未可知。
可是霄灵对孙思邈的恨意那么浓烈，这雪宫也全然是年少冷酷的女孩。
她还跟我说过，曾经有过八十一个女孩。
难道是这样么？一段被历史抛弃的故事，连同这九九八十一名少女，尽数被掩埋在数千年的洪流中。我无意窥见，而今，也随她们共同横尸在冰天雪地中，任时光吹成飞灰，永远从世人眼中消逝。经年之后的野史记载里，会不会出现第一百个无辜丧命的女人？
大抵是没有。来去都如烟，风吹即散。
在意识开始涣散前，我问了一个千百年来无数女人曾卖蠢出口的问题，“霄灵，你喜欢过我吗？”
其实，我大概已经发不出声音了吧。
恍惚中，似乎看到霄灵似笑非笑地看我一眼，玩味地说，“你很好玩。”她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充满蛊惑，挑动人心弦。只是我却不知道这到底是我最后的幻觉，还是她真的听到我的话而回答了我。
不过，我却对这个答案非常满意，绝望至死的高兴。她不曾喜欢过我，只把我当玩物，所以生杀予夺才如此随意。这样的答案。她虽然摧毁了我的生命，却又让我对这个人世保留了最后的一丝希冀。我信爱，虽然羞于启齿，但我打心底里相信它。它是生命的本质，是混沌里最宝贵的追求。它让人成为人。谁都不能亵渎它，霄灵也不行。
所幸，她不是以爱之名杀我。
所以，我可以含恨而瞑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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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生本无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