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九章、留下 ...
-
饭后恚去洗碗冷静去了，再回来的时候神色自然了些，看杀生丸缩在被子里睡觉的样子有些担心，但看情况又不像是生病。恚擦干净手蹲在杀生丸身侧轻轻推了推杀生丸，小声地说：“吃完就睡会变成牛哦。”
杀生丸慵懒地睁开左眼扫了恚一眼就又闭上了。
“无所谓。”
恚叹了一口气，想起什么就把杀生丸扶坐起来，笑说：“太懒是会生病的，你想喝药吗？”
药字一出，杀生丸立即想起汤药的苦涩，连嘴里都在发苦了，极其不情愿地睁开眼，杀生丸不满地横了恚一眼，也不用恚扶着自己坐了起来。
“你受伤了？”杀生丸看着恚的右手臂问，有血味。
可能是伤口裂开了散发出的血味引起了杀生丸的注意，恚下意识地捂住伤口的位置，笑了笑，说：“没事，已经习惯了。”顿了一下，接着说：“血味很难闻吧，我去清理一下。”
既然不让睡觉，杀生丸出于无聊就跟着恚看他包扎伤口的样子，如果杀生丸知道这会害恚太过紧张而连连失手，或许就不会贴那么紧了。
“我，我去砍柴，柴好好像要没了。”恚快速地收拾好就冲出了屋子，杀生丸已经对恚的大惊小怪习以为常，坐在门廊下看着恚挥汗如雨地砍柴，突然想起今天的糖还没有拿，就转身进了屋。
杀生丸拿出糖盒打开，刚伸手进去要拿出两颗，但被盒内残余的四颗糖吸引了注意。杀生丸有些愣，是不是明天就要走了？是不是走了，就再也吃不到香甜的糖果了？
是不是就再也见不到……他了？
这些天的糖杀生丸都攒着没有吃，虽然很甜很美味。杀生丸把所有的糖都拿出来扔回糖盒中，有些糖已经变了形状，但味道并没有变。杀生丸看着零散地堆在盒子里的糖，不由得发起呆来。
屋外传来马蹄和车轮滚动的声音，杀生丸愣了愣回过神来，盖上盒盖出门去查看情况，来了有七个人，其中有个脂粉香料味很浓的……应该是女人吧。
杀生丸拉来门就看到从湖对岸的马车上下来一位衣着鲜亮华丽的女子，女子以扇遮面走在木桥上，被慌忙跑过去的恚拦在了桥中央。两人的声音都放得很轻似乎并不想被其他人听到，但声音还是乘着风传进了杀生丸耳中，似乎是城主令女人前来服侍恚，恚好言请她回去。
两人在桥中僵持片刻，女人似乎注意到杀生丸的存在，歪头看了他一眼，之后便欠身对恚行了礼上了马车离开了。目送马车离开，恚这才拍拍胸脯松了口气，一转身与杀生丸四目相对。
恚很尴尬。
“谁？”杀生丸问。
恚不自然地四下乱看，最后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说：“是……领主赏赐的女人。”然后连忙摆手解释：“我当然没有接受，其实……”恚又低下头苦笑一下：“跟着我这种随时会死掉的人是很可怜的，而且赏赐又不同于喜欢，和不喜欢的人在一起只能强颜欢笑，一点都不幸福。”
幸福？
杀生丸记得恚说过，他现在很幸福。
恚见气氛凝重，轻咳一声打算进屋叠被子，刚进屋就注意到放置在木板上的糖盒，心想应该没有多少了，走过去打开盖子一看，却看到里面零散地堆着一些糖。
恚很疑惑，这些天都是让杀生丸自己拿糖自己并不知道确切的数量……恚拿起一颗变形的糖在眼前看了看，糖上还粘着些许布料的毛边。
……
恚拿着糖盒走出房间，看到杀生丸背对着自己站在庭院处，暖阳温柔地洒在一身素白的杀生丸身上，炫得恚有些恍惚，看起来是那般的不真实。
“糖已经不好吃了吗？”恚忐忑地问道。
杀生丸没有动，也没有说话，这让恚愈加的不安，就像眼前的人只不过是一抹幻影。
果然，陪伴是奢侈，孑然一身才是结局。
“你要走了吗？”恚低下头，声音因为悸动有些颤。
杀生丸身形一顿，轻轻地说：“是。”
恚一抖，险些把糖盒扔掉。
低下头，恚不知道为什么心脏的部位会那么痛，明明没有受到任何的刀砍斧击。
沉默持续了很久，恚放下糖盒跃下门廊直冲向杀生丸用双手紧紧地抓住他的手腕，鼓起全部的勇气大声乞求道：“请不要走！”
杀生丸一愣，转过身看到恚面露悲伤的神色。
恚却不敢直视杀生丸的双眼，他胆怯地低下了头。
“至少，”恚抬起头给了杀生丸一个苦涩却温柔的笑容，“陪我看今年的第一场雪吧。”
杀生丸看着恚，恚有些害怕被拒绝，但依然撑起勇气与杀生丸对视。
“嗯。”
杀生丸点头。
恚没想到杀生丸会答应，眼前一亮笑容立即浮现扫走全部的阴霾，猛地抱紧杀生丸，身体因为激动而轻微颤抖着。被恚紧紧搂在怀中的杀生丸有些错愕，虽然有些不自在却并不讨厌。
等恚意识到自己又不受控制地抱住杀生丸的时候整个人都烧起来了，赶紧推开杀生丸就要跳进湖里冷静。一瞬间杀生丸感觉到此情此景是如此的似曾相识，下意识地抓住欲逃跑的恚的手，成功阻止了他的自虐行为。
“去哪里？”杀生丸问。
恚紧张地四下张望，被杀生丸抓住的手已经满是汗水。
“我我我我……”恚突然瞥见砍了一半的柴，连忙说道：“我去去去砍砍柴柴柴……”
杀生丸看着恚一脸等待审判的可怜模样觉得好笑，松开手给了他自由。恚一得到自由立即奔向木墩，拿起斧头就砍，砍得毫无章法可言，完全没了平时的游刃有余。
杀生丸在一旁新奇地看着恚挥汗如雨用斧头背狠敲木桩却怎么都敲不成两段的焦急样子，再次及时握住恚的手腕制止住他莫名其妙的砍柴动作。
“拿反了。”杀生丸提醒道。
恚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脸已经红的不能再红了，支吾着视线乱飘怎么都平静不下来。
“我，我还是不敢相信自己是不是听错了，是真的吗？”
恚的眉毛弯成八字，一脸期待地看着杀生丸。
其实连杀生丸自己都不太确定自己方才做了怎样的答复，好像是点头了。
“嗯。”
对，是这么回答的。
恚微微歪着头，给了杀生丸一个如阳光般的大笑脸。
“好高兴。”
杀生丸微微垂下眼帘，如此炫目的笑容叫他如何直面而对。
可能是紧绷的神经突然松懈下来的缘故，恚重重地松了一口气，手也不自觉地松开了。当沉重的斧头砸在脚趾上时恚的脸上还保持着笑容，下一瞬立即变成抱着脚在原地乱跳哀嚎的好笑模样。
在一旁的杀生丸忍俊不禁，弯起眉眼。
纯清似水，温婉透彻。
恚一时看得呆愣忘记了疼痛，却不小心跳到斧头柄上身体一倾撞到杀生丸，俩人一起倒在了地上。恚定了定神也没觉得多痛才知道是压到杀生丸了，赶紧撑起上半身想要站起来，只看到杀生丸唇角微启，眼波流转。
恚情不自禁地说：“你真好看。”
清风拂过带起两人的长发，一黑一白在风中交织在一起。
恚猛地清醒过来从地上弹跳起来背过身去，又想起什么不好意思地去扶杀生丸，还不敢拉对方的手，只能傻傻地抓住杀生丸的手腕拽他起来，再帮他拍去白衣上沾染的灰迹。
恚僵硬地站在一边左手捏右手忍住跳进湖中的冲动等待杀生丸发落，自己好像说了什么奇怪的话肯定会惹杀生丸不高兴，可是左等右等也不见杀生丸发作，心慌的恚只好偷瞄杀生丸，便与他四目相交。
恚赶紧低下头，因为太过用力差点闪到脖子。
两人在风中沉默地站了片刻，是杀生丸先扯了下恚的长袖子打破了宁静。
“糕点。”
很简单的两个字。
恚还没有缓过神来，嗯啊的敷衍了一句，然后回过神一拍手说：“对了，其实我跟厨子要了糕点的做法，我想很快就会把材料送过来的。”恚挠挠头不好意思地说：“抱歉，我善作主张了，只是觉得自己亲手做的，应该会更好吃吧……”
杀生丸直盯着恚，问：“很快是多久？”
“这个……我去取吧，会更快的。”
谈话间杀生丸把视线扭向远处，很快就从树林间钻出一辆马车，恚见状立即小跑过木桥去取了材料回来。两人回到房间拖出矮桌，恚按照厨子的手写方子准备好要用的器具后才仔细研读糕点的做法，当然是在杀生丸的注视下。
“好好像有点难诶，我还以为把面团用炭火烤一烤就好了……”恚有些脸红本想放弃，却还是招架不住杀生丸的目光，只好硬着头皮把面粉袋搬到桌前，打开的时候力道掌控的不好，搞得满屋都飘着白雪一样的面粉。
恚扇着眼前咳嗽两声，等能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杀生丸脸上落了薄薄一层粉，而左眼紧闭着。恚紧张地凑上前轻轻抹开杀生丸脸上的面粉，小声地问：“怎么了，会痛吗？”
杀生丸没出声依然闭着眼，可以看到落在长长的眼睫毛上的面粉。
“都怪我不小心，我帮你吹吹吧。”
恚用两手捧起杀生丸的脸，而后者把右眼也闭上了。恚先是小心地将杀生丸脸上的面粉轻轻吹去，然后……恚傻傻地盯着闭目的杀生丸，心脏突然剧烈地跳动起来。
很想……
却不敢。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第九章、留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