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蓝]八苦》渔夫G

40、7 金色的梦

　　所有狐狸忽然发现他们狐族的天才，总是阳光活力的金狐黄濑变得沉默寡言，深居简出。

　　前段时间不还天天往外跑吗？

　　有狐狸奇怪地互相询问，毫无结果后，便都放开了。黄濑是狐族的天才，他愿意留在族里专心修炼，而不是在人类堆里鬼混，正是该弹冠相庆的事，哪管是为什么呢？

　　被认为在专心修炼的黄濑并不开心。

　　他确实在修炼，现在除了修炼，他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了。

　　往日的消遣变得乏善可陈，黄濑想到黑子常常手不释卷，甚至读着读着就靠在他皮毛里睡过去，便忍不住拿起书本，试图从中找到与黑子当初类似的心境。

　　长时间下来，他积累了不少理论经验，加之本人惊才绝艳的模仿与理解能力，不过一个月他的实力便飞速增长，有如神助。自家人知自家事，黄濑知道这根本不是厚积薄发或天资喜人，内里肯定有蹊跷。

　　他莫名想到了黑子。

　　哈啊，怎么可能，小黑子可是座敷童子，又怎么会……

　　即使如此安慰自己，奇异的笃定感仍横亘在心间，许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这晚黄濑做了一个梦，关于黑子。

　　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处于梦中，却不禁贪婪又渴求地凝视静立在雪地中的蓝发青年。

　　蓝天，白云，白雪，白肤蓝发。

　　两种色彩纯粹到晃眼，恍惚中，黄濑甚至觉得青年的皮肤比雪更白皙，那头蓝发比天空更清透碧澈。

　　「小黑子……」

　　听到他的呼唤，梦中的「黑子」回转头，浅浅微笑，「黄濑君。」

　　简单的音节听得黄濑整个身子都酥麻起来，心中甜似蜜，即使他知道这是梦，却忍不住欣喜若狂，他喜欢他这样称呼他，喜欢得不得了，而在现实中，他已经许久没听到这把声音了。

　　黄濑忍不住一把抱住青年纤瘦的身躯。

　　「小黑子小黑子小黑子小黑子小黑子小黑子小黑子小黑子……」他一叠声地念着，仿佛想把这些天欠缺的呼唤补回来。

　　「我在，黄濑君。」

　　温和的声线这样说着，轻轻抚了抚他的头发。

　　可这样清浅的触摸哪里够呢？

　　金色的巨大妖狐自光辉中迈出，乖巧地趴伏在青年面前，将青年消瘦的身形用皮毛遮掩起来，他主动将头颅凑到青年手边，一下下磨蹭，「摸摸我，小黑子，再多摸摸我……」

　　「好。」

　　仍是温和平稳的声线，黄濑眯着眼睛，那双瘦削却有力的双手从头顶滑到耳朵，被反复拨弄的耳尖抖来抖去，神色不掩惬意。他不禁露出包裹着厚厚皮毛的腹部，引着青年的手搁到上面，像渴求主人爱抚的犬一般请求梦中的人帮他揉一揉肚皮。

　　也只有在梦中他才能这样放肆了吧？

　　这样一想，黄濑便更加急切起来，鲜红的舌头伸出来不断舔舐青年的脸颊手掌，直到对方伸出手来依照心意按揉他的肚子，这才稍稍停了下来。

　　「黄濑君。」

　　「唔？」

　　喉咙里不住发出舒适的呼噜声，黄濑从鼻腔里逼出一丝声音，几乎快睡去了。

　　啊、对了，他还在做梦呢。

　　梦到了小黑子，这一定是个美好的梦吧？正想着，他听到青年微微叹息，声音被寒风席卷开去。

　　「如果不相遇就不会伤心吧，黄濑君，能够……忘记我吗。如此纯粹的毛色，黄濑君一定能成为强大的大妖怪吧，不过也要听听狐族长老的话，别总混在人类中间、至少要在成年后再来历练红尘啊。」

　　雪骤然大了起来，和着寒风，吹得他打了个寒战。

　　「……小、小黑子？」

　　青年轻轻拨弄巨兽的耳朵，「……请不要为我哭啊，黄濑君，否则，我会很困扰的。」

　　——咦？

　　猛地睁开双眼，目之所及还是藏书室熟悉的木质屋顶，他竟然在翻阅族中藏书时睡着了，自书堆中坐起身，黄濑按住嘭咚跳动的心脏，直到这时才发现浑身都在颤抖，「……哎？」

　　他突然、好想好想见小黑子。

　　但是，不可以吧？

　　因为他小黑子才变得虚弱，只有他离得远远的，小黑子才会健康起来，所以……

　　如果、如果远远地看着，就看一眼呢？

　　不叫小黑子看到，只偷偷看着小黑子，这样是能够被允许的吧？

　　脑袋还在游移不定，身体已经擅自动起来，像幽魂似得推开藏书室的们飘荡出去，把迎面走来的狐狸吓了一跳，「哇！黄濑你这家伙是怎么回事？」

　　「咦，啊，是前辈啊。」

　　「什么『是前辈』啊混蛋！」年长的妖狐忍无可忍地一拳敲到他头上，颇为恨铁不成钢，「大早上的，怎么跟没睡醒一样？给我勤奋些啊白痴！」

　　「哦。」

　　「……你这家伙怎么这样啊。」不耐烦地抓了抓脑袋，妖狐烦躁极了，「你不会还在在意我之前的话吧。」想想也是，这家伙出现异常不正在那场谈话之后吗？

　　「没有的，前辈。前辈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我……」

　　「站住不许动！」一把揪住黄濑的后领，年轻的妖狐气急，「有什么事耽误一小会不行吗？把事情说清楚再走啦混蛋！」

　　没奈何，黄濑只好说了他与黑子的事——当然，是删减版。

　　对方实力天赋不如他，但心性着实不错，不是那种会到处嚼舌根，或者利用这个对他不利的家伙，少许透露真相也无所谓。

　　「也就是说你喜欢上了一个座敷童子？」

　　「嗯。」

　　「你上回问『污秽』也是为她吧，她生病了？」因大多数座敷童子都是女性，妖狐便直接用了「她」。

　　「……嗯。」

　　提到这，黄濑不禁低落下来，却被一拳头砸到头上。「你难道是因为这个就宅在族里吗？白痴！」妖狐一脸恨铁不成钢，「你难道以为『喜欢』是肮脏的情感吗？」

　　「——哎？」

　　黄濑猛然意识到他似乎误解了什么，他瞪大了眼睛，仿佛等待救赎般期待着妖狐之后的话语：如果他那卑劣的占有欲不是肮脏的，那么、那么……

　　「我所说的肮脏的情感，是来自人类的，利用、侵占、贪婪……对座敷童子有害，准备利用她来达成自己的目的，哪怕伤害他人也不罢休的自私自利的情感啊。」

　　「喜欢对方，想要和对方在一起，这样的情感，怎么能算是污秽呢？」

　　「所以——」

　　「所以，我弄错了，我能去见他了！」一口截断妖狐的话，黄濑整个人都闪亮起来，如同一轮缩小的太阳，「我能去见他了对不对？」

　　「……啊，谁拦着你啊！」

　　冷不防被闪了眼，妖狐有些生气，话音未落，那抹金色的身影就从他面前消失了，空气里只剩下那句「谢谢」。

　　「……至于这么赶吗。」喃喃自语，妖狐傻乎乎盯着飞快远去的身影，「我还没说完啊，对方生病了不是因为你的话……」污染源肯定还在旁边啊。

　　想了想，他摇了摇头，「嘛，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