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7、□□牢笼(七) ...

  •   锁孔外的世界很大,但是再怎么大,它也不能自锁孔压迫进这里,它绝不可能侵入自己这里——因为她置身于黑暗的一部分,与黑暗融为一体,十分安全。
      窥视着窥视着,门外的一切,不会有任何人发现她的存在,不会有任何人能够看到她。

      越是做着这样的梦,就越感觉自己似乎遗忘了什么——不知何故,她曾将一些碎片抛进了黑暗的深渊里。现在它们虽然已经如被剪碎的相片般残败,却挣扎着想离开记忆的泥沼里。

      在经历过被枪击一事后,她对生死的看法似乎变得客观起来,不再认为死亡是蒙在黑暗中的不可知之物——杀人在脑海中变成了一个客观概念而非无法想象之物。
      幼龄孩童可以用无数种残忍的手段屠杀蜻蜓蚂蚁,成人为了田地的粮食屠杀害虫,那么人清除人——除了法律、军队、警.察硬性规定这行为是错误的,其本质不也是一样的生灵杀害生灵吗。

      早餐是千篇一律的蔬菜沙拉——越来越有研究证明,植物具有人类无法理解的感知渠道。她也不是真正的素食者,每天都在食用植物的尸体。

      这种时候,就要去求助杂贺让二教授了。他为她做过两年电疗,那是为了根除她的跟踪癖。
      杂贺教授是公然否定巫女系统的学者之一,他的家没有使用环境投影,也没有使用人工智能的管家,却依然保持色相的稳定,是个反西比拉系统的顽固分子。

      “又开始重复那种行为了?”跳过了客套的寒暄,杂贺教授直接问她。
      “现在已经可以控制了。我来找您是有其他的事。”纯把作为礼物的锡兰红茶放到桌上,“我觉得,我忘了一些事,但现在它们正在挣扎……想要跳出来。您可以为我实施催眠吗?”

      “其实,在电疗时,我们不是做过这种尝试吗?但是,你每次都说‘不能说’,无论怎么引导怎么询问,都是‘不能说’。我不建议在现在这种制度下多次尝试催眠,尤其是在成年后,一旦被引入歧途就无法回来了。”教授真诚地建议道。
      “但我可能很快就要死了。”她的声音很轻,随后她又问他,“公安局的刑事们常年面对犯罪,会不会有在思想上误入歧途的情况?”

      “当然有,一开始很多警.察变成了潜在罪犯。不过后来,政府有了针对这种状况的措施,利用系统挑选出适于从事稽捕犯罪的潜在罪犯,让他们成为直接面对罪犯的猎犬,充当罪犯与监察官的保护屏障,这些潜在罪犯,就是执行官。”提及这一制度时,教授的脸上满是不屑。
      就在他们说话的当,门铃又响了。

      纯立刻站起来:“对不起,我没有事先预约就鲁莽前来。那么,我先离开了,谢谢您的指教。”
      她打开门,与客人打了照面。

      “藤间老师。”看到对方时,她感到有些惊讶,但是想到藤间幸三郎是社会科学教师就不奇怪了,社会学与心理学在某些领域是交叉的。
      “你好。”老师似乎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学生。

      “很抱歉,之前为您带来麻烦。”她幅度很大的鞠躬,以示道歉的诚意。
      “呃……那个,没关系。也不是多大的麻烦。”

      “既然不是麻烦的话,我会继续努力的。”鹿目纯立刻将脊背挺得笔直,从他身边走开,将笑意凝固的藤间幸三郎抛在身后。

      ……
      …
      “你听说过‘遗传性性吸引’吗?”她在后台操作间一边给一瓶瓶酒水掺水,一边问。
      “我只是个普通的黑客,对生物学连基本的了解都没有。”崔九善正在用点钞机点钞。

      “具有血缘关系的亲人,如果不是在一起长大,在成年后再相遇就会产生比多巴胺、催产素刺激更加无法遏制的吸引力。所以,槙岛先生的安排其实是有科学道理的。”纯把酒放到传送带上传出去,“因为我的父亲姓藤间,所以我本来也该姓藤间,这样说,你该明白了吧。”

      “我觉得即便是圣护也不会有这种奇思妙想的,你想多了。”崔九善无语地说。
      “可是自从我知道父亲的姓氏后就一直觉得很微妙呀,那个人……我是说藤间老师,他是我的叔父还是我的堂兄呢?一想到我还有如此正常活着的亲人,就觉得槙岛先生真是太神奇了。”

      “你为什么不自己问他呢,喏,他不是来了。”崔九善指了指外间。
      “我在这里工作时,一次都没见到老师。”纯不怎么相信地抬头,竟然真的看到了在这地方显得很无辜纯良的藤间幸三郎。

      “因为我告诉他,你已经不在这里了,所以他才会来。”他把一捆捆钞票塞进皮箱。
      “我的呢?槙岛先生让你给我钱的。”纯看他丝毫没有把钱给她的意思,不禁有些沉不住气了。

      “你去找藤间,看看他能消费掉多少酒水,我给你十倍的提成,怎么样?”崔九善合上皮箱道。
      “让我做一下心理建设,我不擅长正面作战。你能理解吗,除了你和槙岛先生之外,我并没有与其他人有什么接触。”

      为了避免给幸三郎老师造成太大的压力,她只提了一瓶酒出去,然后态度冷漠地横在了一位姑娘面前,对方认出了纯,果断地止步了。

      纯把两只杯子放到藤间面前,轻声问:“可以记在你的账上吗?”
      藤间应了一声,等他抬起头,看到她的尊容之后,他的面部表情变化几乎可用生动来形容。

      她垂下眼睛表示无视一切,然后坐在了他对面。此刻他已经从尴尬中镇定下来,如果学生没有表示出任何不安,那么自己也应该保持淡定才是。

      现在纯对见到他感到十分高兴,因为她几乎可以肯定他们一定是有血缘的亲人,并且他是与她不同的完全正常足够为人师表的人。

      “我的姓氏是随母亲,所以一直以来我都不知道父亲的姓氏。但是最近我才得知,原来我的父亲与老师是一个姓氏。”她组织了一下语言就一股脑地说了,“我在想,老师是不是……”
      “我没有姓氏。”幸三郎忽然打断了她的话,他的神色十分冷漠,就像素日的温雅谦逊只是表象,现在才终于表露真心似的。

      “为什么。”没有姓氏……她一时想不明白。
      “我被新宿区的特别监护设施收养长大……那间学院以创始人的姓氏命名,所以我才会姓藤间。”他不自觉地开始用手指敲击桌面,“就是说,我是受到你父亲家族恩惠的人之一。”

      沉默中,他将香槟注满了酒杯,将其中一杯推到她面前。

      “那么,我嫁给你吧。”纯凝神看着晦暗灯光下的酒杯,半晌开口。
      “……为什么”这回是他想不明白了。

      “因为,我已经没有容身之处了,如果先生不救我,我大概会死吧。”她用指尖敲击着酒杯,盛着冰块的酒杯蒙上了一层雾气,“人们抱怨人生的一切不公平,只有死对所有人来说都是平等的。唯独这点,无论是怎样的人,都想将死完全掌控在自己手中。我活得太久了(在槙岛手下),已经到了,没有必要再存在的时候了。”
      她很明白,她对于任何人都是无足轻重的存在,就算想要努力地崇拜槙岛先生也做不到连性命都心甘情愿交付的地步,因为她很明白,在她尊敬的那个人眼中,她大约连一个完整的人都不算。如果他心情好了,会愿意指教她几句,而大多数时候,她都是随时都可抛弃的对象。
      “就像是一株可有可无的植物一样。”

      “你喝多了。你说的话,我会当做没听见。但是,我想纠正你的错误。你并不曾真正尊敬圣护。”藤间将她手中空空的酒瓶拿走,“他相当坦率,所以谁都能明白他是怎样的人,但人们依然选择信任他,你认为是其他人没有判断力吗。当然不是,那是因为,圣护有足够领导他们的才能,他们才选择相信他,并尊敬他。”

      她将酒杯倒置,仰脸看了半天,发现一滴酒都不剩了。然后她趴在桌上,看着他嘿嘿地笑起来:“藤间先生,长得像女孩子一样……你叫他圣护啊……崔九善也是,说对女人没有任何兴趣……”
      “……”

      纯摇了摇头,发现自己眼中的老师分裂成了无数个,于是她醉醺醺地摇晃着身体站起来:“酗酒了啊……好吧……我来,向你求婚……”
      她的膝盖与地面相撞,似乎是无法控制自己的力道,她维持着滑稽的单膝跪地的姿势:“我是个悲哀的女人,但是还想悲哀地活下去。所以,你接受我的求婚吧,藤间先生……”

      这求婚场面果然吸引了不少注目礼,幸三郎觉得自己有些顶不住这些四面八方投来的目光。但鹿目纯将她死命地钉在地上,怎么都不肯起来。
note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牢笼(七)

  • 本文当前霸王票全站排行,还差 颗地雷就可以前进一名。[我要投霸王票]
  • [灌溉营养液]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