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十一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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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末这几天不太对劲。自从他失踪后回来，戏班的人都心照不宣的不提李府。生怕刺激到他，唤起他的回忆，引他想起什么不好的事情。甚至秦班主都让他好好休息，这几天可以不用登台唱戏。
他没有拒绝，话却更加少了。
彩枫在后台卸妆，秦末揭了帘子盯着戏台。外面的戏已经散了，台上空荡荡的，下面的观众大部分都已离去，留下一地瓜子壳。小厮正忙着收拾桌子，场面十分萧条。刚才台上如火如荼，唱尽悲欢离合，可这一转眼，便曲终人散，寥落至斯——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秦末不自觉的感慨。
“师兄，你没事吧？”彩枫梳着头发从铜镜里看他。
秦末回过神来：“我没事。”太反常了。以前即使自己唱戏，他也绝不会这么投入。身体融入别人的情绪讲述别人的故事，可他的思绪却清醒，灵魂仿佛抽离般冷冷的看着一切。可是现在，他竟然在伤春悲秋！
抿了抿唇，他厌恶的皱了皱眉。自从上次一别，沈半枝已经有多久没来戏班了。至少三天了吧，以前不是天天来吗，这才多久就厌倦了——打住！快打住！想她干什么？他更加厌恶自己，赌气般一甩袖子，回屋睡觉去了。
可是思绪却不听使唤。总是想起沈半枝那句“没什么委屈的。为了你，我觉得值得”，她脸上的表情陈恳，不似作假……那又怎样？她是沐县的父母官，两人的身份摆在那里，她可以一时兴起，对他很好，也可以一时兴起，把他忘掉。说到底，他身份低微，只不过一个戏子罢了。
再说，她对他好，谁知道有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从小到大，对他不怀好意的人，实在太多了。
不，不会的。沈半枝不是这样的人。
能不能不要再想她了？秦末狠狠的捞起被子，盖住了脸。
叶成夕和姚公公都走了，县衙显得有点冷清。沈半枝跟铃兰商量：“要不然，再买几个丫鬟回来？”这样她就不用事事亲力亲为，也偶尔可以享受红袖添香的乐趣了。铃兰瞥了她一眼：“大人，您养得起吗？”
沈半枝一下子矮下去：“也是。”她都穷成什么样了。
铃兰还没说完：“大人，您别转眼珠子打主意了。家里银子不多了，离下个月发俸禄可还早呢。”铃兰管家一把好手，就是，有点啰嗦，还有点凶。
沈半枝觉得自己也许可以找个温柔点的保镖？
“师兄病了。大人请回吧。”秦彩枫自从秦末失踪事件之后不仅没对沈半枝的态度好一点，反而更讨厌她了，说话冷冰冰的，仿佛沈半枝欠了她八百两银。
好不容易进去了，没想到秦末也不高兴搭理她。看她来了，本来发呆的秦末木着脸随手抽了个话本，状似忙碌的翻阅起来。
沈半枝笑容满面：“秦末，忙着呢？”被询问的人转了个身，留给她个修长的背影。咦，原先并不是这样的啊。他们的关系之前已经好转很多，她不过五六天没来而已嘛，怎么世界竟变得如此之快，让人适应不来。
她咳嗽一声说明来意：“每天在戏班也挺无聊的，要不你去县衙当差吧？”
秦末合上书慢条斯理开口说话，声音清冷：“谁告诉你我挺无聊？”
随口一说嘛，这么较真作甚？沈半枝不答，继续劝说。
“去县衙当差多好啊。以后李文才也再没机会在你身上做手脚。”沈半枝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努力说服。秦末终于转过脸，冷冷看了她一眼：“若是以后沈大人不再日日出现在我身边，我想李府也没那么无聊，跟我一个戏子作对。”
也是。他倒霉本就是被她连累的。只是，她也用尽全力救他了啊，再见面，不该这么冷淡吧？纵使这样给自己壮胆，她还是不自觉的心虚。说话也更加小心翼翼，头都羞愧的垂下去：“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
秦末从没听过沈半枝这么温柔的语气，仿佛做了天大的错事……可是，他并没有怪她的意思。甚至他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回事，这句话就脱口而出，大概有些过分了。他刚想挽回局面，谁知下一句沈半枝又活跃起来：“所以你才更要待在县衙！因为让我不围着你转是万万不能的！既然这样，李府就定会再打你的注意。你只有待在县衙才最安全。”
不围着你转是万万不能的。秦末漂亮的眼睛瞪大了一点：沈大人你的脸皮要不要这么厚？矜持一点会死吗？！之前也乐晓年也有事没事围着他转，可乐小姐从来都很文静，更是从来不说唐突的话……
“我在县衙干什么？唱戏吗！”他讽刺的语气没有让沈半枝有丝毫收敛，她仍然坚持不懈：“当然不是。做保镖！”秦末上下扫了遍沈半枝，淡淡道：“你~需要保镖？”喂！你字后面拖这么长的音还百转千回是个什么意思。她好歹也是个女的，还是个不会武功的女的，弱女子懂吗？不应该被保护嘛。
沈半枝刚想开口，却被秦末打断：“你打算付我多少工钱？”他微微扬起脸，神色倨傲。沈半枝毫不迟疑：“我的俸禄都交给你！”她盯着秦末，目光殷切，双眼放光，就差流口水了。
追着她来了戏班的铃兰正巧听到最后的对话，沈半枝话音刚落，她就恨铁不成钢的闭了下眼睛。大人，节操呢！再说了你那点俸禄给人家塞牙缝都不够好吗？俸禄这么丢脸的事咱们就不要提了好吗？还提，你还提！还有，两人还没怎样呢就上赶着交工资是怎么回事！
“大人，姜师爷请你回去一趟。有事。”
沈半枝眼巴巴望望秦末，又望望铃兰。前者摆出一副懒得回答她的表情，后者恶狠狠一副凶相。
还是，先回去吧。沈半枝暂时妥协了。钱挣得太少，主动上交什么的都完全没有吸引力！县令沈大人第一次对自己竟然沦落到沐县当了个七品芝麻官的事起了一丁点不满。不过，也就一点而已。总的来说，她还是个不思上进的人。
沈半枝在铃兰的催促下匆匆走了。所以她没看见秦末唇畔慢慢浮起的笑意。毫不犹豫的说把俸禄交给他，他本应该生气才对啊。即使要交钱，也该他交才对，怎么轮得到她？……呸呸呸，想什么呢。交什么交。他们之间的关系有这么好吗！
秦末觉得自己的脑子大概是坏掉了。竟然会想到这么无厘头的事。
沈半枝回去的时候，姜师爷已经背着手在书房门口踱了一盏茶时间。看见沈半枝来了，远远就迎上来：“大人，李府给咱们下了帖子……”沈半枝听到李府就不自觉皱了眉。二皇子从李文才手上连哄带骗的弄走三万两，李家自然不会善罢甘休，动不了二殿下，最终把主意打到她头上是早晚的事。
谁让她人微言轻品阶低，无权无势好下手呢？
“什么帖子？”沈半枝装了大半个月的鸵鸟，拒绝去想李家的事，如今终究躲不下去了。
“吉祥赌坊新店开张，请大人坐镇捧场。去，还是不去……”姜师爷忧心忡忡。这暗含威胁的邀请可真是个烫手山芋。现如今的形势，县太爷沈大人已经在百姓心里留下了出尔反尔与李家狼狈为奸的不良印象，还没来得及洗刷干净，若是这时再和李家一齐出现在公众场合，那便彻底坐实了贪官的恶名。可要是不去，李文才打着回请的名号，况且沈大人和李府的关系已然如此紧张，若是拒绝，那便是撕破了脸面，以后在沐县，大人更得举步维艰。
姜师爷这边捻着胡须愁白了头，沈半枝却大大咧咧痛痛快快的答应了：“新店开张？好事啊。去！为什么不去。”她小心翼翼用指尖捻起撒金的请帖，郑重其事的问：“姜师爷，这是真金吗。若是刮下来，大概能再维持一两天县衙的开支？”
姜师爷：……
大人，您这样寒酸，圣上造吗？
李府。
翻阅账本的李文才听到下人回报，说是沈大人已然答应五日后的邀约。他手上一顿，随即大笑起来：“好好好，算她识趣！”管家不解：“沈大人和老爷势不两立，老爷为何还……”李文才哼了一声：“势不两立？她倒是想！可惜，从她撤销禁赌令那一刻起，满县的人眼中，她沈大人和我李家可就是一条船上的人了。撇都撇不清的干系！名声都不好听了，做的再好，谁信呐！”
“不来？她里外不是人。来了，起码还能缓和下跟我们的关系。”
他眯眼略一思索：“二皇子殿下不在了，她没了依仗，这才想通，虽然晚了点，但我也不是那么不讲理的人。”
管家不甘心道：“那之前的三万两，就这么算了？”
李文才又笑了：“算了？那怎么可能！之前让你找的那几个人，弄到了吗？”
管家心领神会：“都说好了。开业那天，误不了您的事。”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第十一回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