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平安》永远

2、院子里的集市

　　小时候，很多人都羡慕我们。

　　父母都是高级知识分子，常常有出国进修或访问的机会。

　　家里时不时会有些外国的舶来货，比如什么夹着花生的巧克力啊、只有手掌大的玩具洗衣机啊、会变色的贴纸啊……甚至有一次，母亲从香港带回一套玩具厨房用品。

　　那真是难得一见的高科技产品，就算到两年前，有个朋友生宝宝，我想在商场里买一套送给她，都未能找到。

　　放在手心刚刚好的饭锅、煎锅，拇指大的碗碟，小小的碗柜，甚至还有一台用二号电池的小炉灶。最惊奇的地方就是炉灶上，两个小把手，轻轻一转就有火了。

　　很多附近的小朋友都到家里来玩这套炊具。

　　围绕着它，我们开起了餐馆，发用扑克牌做的就餐卷。

　　后来，又有了集市。

　　大伙儿从家里带来各式各样的东西买卖，有娃娃、有弹弓、有积木、有图画书，甚至还有鸡蛋、西红柿……而每个人都有，又都万分喜爱的弹珠和洋画就成了流通货币。

　　弹珠值钱些，一个可换五张洋画。

　　当然，这也不是绝对的。

　　像那种烧得异常美丽的弹珠，至少能换上二十张。

　　烧弹珠，就是把普通的弹珠丢进火里烤。

　　它是一门非常难以掌握的技术，尚不留神就会烧坏。

　　烧坏掉的弹珠是没人愿意要的，只有扔掉。

　　在那个物资匮乏的年代，可算是一件要命的大事情。

　　所以，在我们的集市里，最早出现的劳工，就是靠替人烧弹珠换洋画的。

　　这么多年过去，我依旧记得烧得最棒的那个瘦瘦的男孩子。因为太瘦了，大家都叫他猴子。

　　他也确实像猴子一样灵活，生意兴隆的时候，一天能烧上百个，还无一失败。
　　对了，那时候，我父母还没有房子，一家人就寄居在外婆家里。

　　外婆家很大，是个两层的砖瓦楼，还有个很大的院子。

　　大概是那时候地皮不值钱吧，只要你愿意，又买得起青砖、水泥，想盖多大都可以。

　　我们的集市就开在那个大院子里。

　　餐厅的位置最好，是在一棵香椿树下。

　　因为那时我刚背过“几处草莺争暖树”，误以为连小鸟都要争抢的地方，必然是好的。

　　作为小老板，我也确实没感到什么不便，特别是夏天的时候，还有树荫乘凉。

　　苦的是我那个做大厨的弟弟，不断飘飞的叶子，老是落在他做好的饭菜上。

　　他得眼明手快地拿掉，万一被挑剔的顾客看到了，一定要他重新做过。

　　我估计，他后来媲美五星级大厨的手艺和快如闪电的速度，就是在那时候练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