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jesisca

13、第 13 章

　　五天后，方琰才把怀臻的丧事办完。
　　按照临溪的意愿，方琰将他葬在院子后面那片荒芜的花圃，种上临溪喜欢的白色的曼陀罗花。
　　白色的曼陀罗花，是临溪选的，他只是说，他在城内唯一看过的花。
　　纯洁而妖艳。
　　虽然后来方琰做了及时的处理，但终究还是没能保住临溪的眼睛。
　　彻底的瞎了。
　　“临溪，”方琰接过临溪递过来的药碗，温柔地问道，“眼睛……还疼吗？”
　　临溪摇了摇头，“方琰，眼睛都瞎了，还有什么疼不疼的……已经，没有感觉了。”
　　“临溪，怀臻已经死了，你还有必要这么说话吗？”方琰用手轻轻地抚上临溪那张苍白的脸，满是温柔。
　　“方琰，”临溪伸出手，搭在脸上那只那有力的手上，“那你认为，我应该怎么说？”
　　方琰愕然了。
　　“方琰，我已经习惯这样了……就像带着个面具，时间长了，面具粘在脸上，撕不下来了。”
　　“临溪，再没有人逼你了……怀臻已经死了……难道，你还要在我面前装吗？”
　　“方琰，我不为别的，只要把自己给瞒过去，完完全全的。”
　　“临溪，那……你成功了吗？”
　　“如果骗不过去的话，就别再逼自己了。”
　　“方琰，我真的很难受……真的，很难受……怀臻他明明知道，以前我说的，都是假的啊……”
　　“临溪，那……你还喜欢他，不是吗？”
　　“不……我恨他……我恨死他了……”
　　“临溪……”方琰将孱弱的临溪搂在怀里，用手轻抚过他那头银发。
　　临溪，为什么我对你这么好，你心里的人，依然不是我？
　　慢慢地，临溪在方琰的怀抱里哭着睡过去了。方琰低下头，轻吻了一下临溪的额头，轻手轻脚地将临溪放到床上，起身走了出去。
　　怀臻，为什么……为什么我怎么样对他好，也比不上你一个死人？我方琰真不甘心啊……
　　第二天，方琰如常将药送到临溪的房间来，放在床边。
　　“临溪，”方琰轻唤了一声正趴在窗边的临溪，“来……将药喝了再看，好吗？”
　　临溪回过头，微微地点了点头，“方琰，把药给我吧……”
　　方琰端起药震了震，将碗里的药倒了些在地上。
　　“方琰，你怎么了？”临溪闻声问道。
　　“没……没什么。临溪，你先歇着，我再去给你盛一碗……”方琰起身欲要出去，却被临溪的手给拉住了。
　　“给我，方琰……这是毒药，对吗？”
　　“啊……”
　　“方琰，告诉我，这是毒药，对不对？”
　　“……是。”
　　“好……我喝。”临溪将碗要了过来，将碗里的药全喝了下去。
　　“不要喝了！临溪，都给我吐出来，临溪！”方琰实在看不下去，一甩手，碗便掉到地上，摔得粉碎。
　　“没用的……方琰……你果然……是个例外。”临溪一边咳嗽着，嘴角的鲜血慢慢渗了出来。
　　“临溪……不要……”
　　“方琰……你不是说过吗……你最喜欢……我笑的时候……那我现在……就笑给你看……”
　　“临溪……我不要看……我什么都不想看……我只求你……你给我把药吐出来啊……”
　　“没用的……方琰……是毒……都没有解药的……不是吗？”
　　“只要你吐出来的话，就会有……就会有的……临溪，我求你了……”
　　临溪吃力地抬起手，却被方琰紧紧地握在手中，贴在胸前。
　　“别傻了……从你端进来的那一刻，你就知道我会喝的……方琰，你的怀抱，真的很像怀臻，一样的……温暖……”
　　怀里的临溪，一动不动地躺在方琰的怀抱里，早已失去往日的生气。
　　“临溪……你醒醒啊……我方琰，求你了……”方琰抱着死去的临溪，抱了好久好久，一直到夕阳落下。
　　三天后，方琰坐在客栈里，品着手中端着的碧螺春。
　　“小离……”这时不知道从哪里闯来一只雪白色的小狐狸，后面紧跟着一少年，“小离……对不起，大哥哥，能将他还给我吗？”
　　方琰用脚轻踩着小狐狸身上，脚下的小狐狸吱吱声乱叫着。
　　“还给你？为什么？”方琰望着窗外，并没有回头看少年一眼。
　　“这……因为，这是哥哥送给我的。”
　　“你哥哥？他是谁？”
　　“我哥……他叫，临溪。”
　　方琰愣了愣，回头望了一眼少年。
　　那少年一身紫衣站在那里，除了那一头墨色的黑发外，几乎和死去的临溪一模一样。
　　“不可能……”方琰松开了脚，小狐狸便迅猛地朝少年奔了过去，扑到少年的怀里。
　　那情景，宛如当年见到的临溪一样……
　　“哎……大哥哥……大哥哥……”少年一边抱着狐狸，一边叫着走出去的方琰，可方琰好像没有听到一般，径直往前走。
　　这时，一位身穿白色锦服的青年走了进来，朝少年叫道，语气中带有着那种溺爱的怪责，“林清……怎么跑到别人这里来了？”
　　“武逸……刚刚那个人……好像认识我哥哥……咦？他去哪里了？”
　　当两人回过头，方琰已经不见了。
　　后来听说，济仁堂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关了，方琰也不见了，有人说，只有在清明节，他才会回到济仁堂小住三四天，过了后便又走了。
　　再后来，有人说，方琰没有再回来，整个院子成了荒宅，没过多久被一个据说挺有钱的青年给买了下来。
　　据那人回忆，那有钱的青年，像极了当年的那个少年，除了那一头银发以外。
　　再后来的事，已经没人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