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jesisca

12、第 12 章

　　可是接下来的几天，临溪都是在方琰的屋内呆着，哪里都不去。
　　临溪没有再问方琰，在他看来，似乎没有那个必要了。
　　而方琰也没有再提及那天的事。
　　两人的关系，突然变得莫名的陌生起来，甚至退回到大夫和病人的关系。
　　再简单不过的医患关系。
　　每天方琰端来的药，临溪还是照常喝，方琰做的菜，临溪也照常吃。
　　一切犹如从未改变过，可是方琰却感觉某些东西在悄悄地变质，腐化。
　　“方琰，”方琰刚将喝完的药碗端了起来，没走几步，临溪便轻声问道，“怀臻去哪里了？”
　　“我和他做过一约定，在我好了之后，他会第一个过来，让我证实我的感受。方琰，他，到底在哪里？”
　　“临溪，我……”
　　“方琰，我不希望听到谎言，你答应过我的。”
　　“他还在……”
　　“……哪里？”
　　“你以前的，屋内。”
　　方琰仔细地为临溪梳起发髻，插好发簪，在阳光下，发簪上的珊瑚珠子鲜艳如血。
　　屋外的阳光，刺眼而灼热，黄沙漫天。
　　吱嘎一声，门打开了。
　　“是谁？”怀臻问道，“临溪，对吗？”
　　临溪走到他的面前，蹲了下来。
　　临溪抬头望着正包着眼睛的怀臻，头发花白，用手抚上那张被岁月摧残的脸庞。
　　“和我感觉到的一样……你的眼睛……看不见了，对吗？”
　　“嗯……”怀臻微微点了点头。
　　“怀臻，这么做，值吗？”
　　“值……临溪，没有任何人愿意为一个根本不认识的人，献出自己的眼睛……这是我最后能给你的东西，也是唯一能给你的，一样属于我的东西。”
　　“怀臻，如果我说，我不要呢？”
　　“你已经没有不要的道理了……”怀臻伸手握上脸上那只临溪的手，将临溪的手缓缓地放下来。
　　“怀臻，假如我说，我现在说的，都是真话呢？”
　　“临溪，”怀臻轻声打断了临溪的话，“谎话说多了，总有相信的一天。临溪……我已经累了，没时间和你继续耗下去……”
　　“临溪，来，跟我出去吧……”
　　“怀臻，你还记得你写给方琰的那封信吗？要是你不记得的话，我现在就帮你记起来……方琰亲启……我自愿答应你的条件，我怀臻从此不再出现在他临溪面前。怀臻字……姓怀的，我不是你的所有物，你根本没有这个资格将我让给方琰！”临溪转过头去，望着身后满脸惊愕的方琰，“呵呵……你该不是一直以为，我从没看过那封信，对吗？你们根本就是在做着见不得人的勾当！呵呵……”
　　“怀臻，我说过，如果……我要的是你的心，而不是你的眼睛呢，你还给不给我？给不给！”临溪拔下头上的发簪，横握在手心，正抵在眼角。
　　“临溪，不要！”方琰突然叫道。
　　怀臻没说话。
　　“怀臻，还是不舍得，是吗？好，怀臻，那双眼睛你拿回去，我不要了！”临溪猛一划，眼角顿时留下殷红的鲜血，犹如发簪上那串红色的珊瑚珠子。
　　“怀臻，最后还是我赢了……果然我赢了……”临溪疯狂地笑了起来，但听着却令人心酸。
　　“临溪……这样只能毁了你自己……”怀臻慢慢地走过去，蹲在地上，抱着临溪的头，轻声说道，“临溪，我已经没多少时间了……临溪，我终于找到一个更适合照顾你的人了……”随着怀臻说话，嘴角慢慢渗出紫黑色的血。
　　毒莲花。
　　屋外的莲花早已不见，空留下一池死水。
　　莲花的根部是最毒的，可是当它开完了花，整株莲花便会从莲蓬开始枯萎，凋零，只剩下黑色的莲藕心。
　　中了毒莲花的人，就像所有慢性中毒者一样，并不会立即死去。
　　毒素会慢慢渗透到五脏六腑，中毒者的毛发慢慢变白，眼睛渐渐开始模糊，直至一个月后完全失明。
　　与临溪的那头天生的头发不同，怀臻暗哑花白的头发，毫无光泽。
　　怀臻将头伏在临溪的肩膀上，一动不动。
　　“怀臻……是不是早一些的话，你就会回头，再看我一眼呢？”临溪抱着已经死去的怀臻，坐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