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红楼之风华绝代（下）》绯萍绕竹

5、5 贾家内院的疙瘩结

　　城外虽然没有城墙围着，却跟里边一样有街巷市肆。离了官道在巷子里绕了好一会儿，终于停了下来。宅子的门做得跟别的人家差不多，可又能明显的看出差别。那些装饰的材料和花纹都讲究不少。
　　贾宝玉下了马车，走到大门边只是看着，并没有想走进去的样子。
　　贾蔷的手伸到门边，在要敲门环的前一刻停了下来，转头看宝玉。然后垂下的手退了回来。他走到贾宝玉的身边，握紧他的衣袖。
　　“宝玉，都过去两年了。我想，政爷爷说的那些话已经做不得数了吧。我去接他们的时候，太奶奶王夫人她们都念你念的紧呢。不要多想了，一起进去吧。”
　　贾宝玉转过头看他，笑得有些勉强：“好。那我们进去吧。”
　　“嗯，走吧！”贾蔷有些高兴地拉着他快步走到门边，敲了几下。
　　“谁啊？”有人过了一会儿才来开门。
　　看到贾宝玉站在门边，那人明显愣了一下，然后兴奋地喊了出来：“宝二爷！你回来了！啊——老爷！二爷回来了！”贾宝玉也是一脸微笑的随着他进了院门。贾蔷转身招呼车上的人进来。
　　“你。宝玉——”正厅里慢慢走出来一位步子有些蹒跚的老人。他走的很急，甚至有些踉跄。贾宝玉看着心酸，赶紧快步过去想扶他一把。还不及碰到对方的袖子，贾政就转过了身去改背对着他。
　　“都说了你不再是贾家的人了，你还回来干什么？是要来看老夫笑话吗？”
　　这下子贾宝玉的语调都变得有些颤抖了，他低下头，脸上盈满了悲痛：“爹爹！都过了这两年了，您还没有原谅孩儿吗？孩儿是有错，当年不该那么意气用事跟你们闹翻，以至于这两年都身处外地，不能尽孝。不管怎样，宝玉还姓贾，是你们生的，这一生都是您的儿子！求您原谅——”说着，只听扑通一声，宝玉直直的跪了下去。
　　“爷，爷。”“爷-爷——”
　　半响没说话的贾政听到了这两个稚嫩的声音，僵着身子回过头来。只见贾宝玉的身后，两个一模一样的小娃娃拉着儿媳的手，正一步一步的朝他走来，嘴里犹在喊着爷爷。
　　“这是？”贾政非常激动地向小娃娃们迈过了一步。
　　“公公，这个叫贾安安，这个是贾乐乐。都是您的孙子。”清漪微笑地蹲在两个孩子中间看着他。
　　“这……安安——乐乐——啊~我是爷爷——”贾政再也掩不了内心的激动，跑过去抱起两个孩子，乐呵呵的笑了一阵，顿时容光焕发！
　　贾宝玉面带微笑的看着孩子和父亲，说道：“名字是乳名，大名还等着爹爹亲自给取呢。”
　　“好！好！”贾政又高兴了一会儿，然后想起什么似的转脸看向贾宝玉，“你还跪在那里做什么？还不快起来过去见过你祖母和母亲！”
　　“是——”贾宝玉闻言立即站起身来。
　　“爹爹！”“爷爷！”“老爷！”贾政抬头去看，不禁湿了眼眶：“环儿、兰儿，你们都长这么大了——好啊！”
　　一下子院子里的气氛欢快了不少。茗烟他们跟尚在的管家仆人们说着话，清漪和秦夫人杜婉站在一起，秦业和秦钟走到贾政面前问好。贾政对着秦家人虽然还是冷冷的，但也算客气。贾宝玉恭谨的站在贾政身后。
　　这是从过厅旁边跑来一个小厮，打了个千说道：“老爷！老夫人听说宝二爷回来了，着急的要见见呢。大家快进去吧！”
　　“好。”贾政说着看向贾蔷，“蔷儿，我们先过内远去了。你带着秦老爷和秦公子他们收拾房间吧。”
　　“是。”贾蔷躬身答应了，与贾宝玉对了下眼色，就和秦钟一家、李贵等人过了偏门去了隔壁的院子。

　　家里仅剩的仆人们都面带喜色的排在道边看着贾宝玉他们。
　　贾宝玉和妻子清漪一人抱了一个孩子，一边走一边朝着旁边的仆人点头。面色中带着感激。
　　“玉儿——你回来了！啊，这是清漪吧。这……清漪，这是你给我们贾家生的两个胖小子？”史老太君由王夫人搀着，一手拄着拐杖，一步一步地从廊子里下来。
　　丫鬟知趣的在中间摆了两个软垫。贾宝玉和付清漪把孩子交给旁边的丫鬟，双双规矩的跪了下来：“孙儿、孙媳给老祖宗请安！”再直起身来接过孩子，让他们站在史老太君面前。
　　“老祖宗，这是宝玉和清漪的孩子。现在一岁半了。这是安安，这是乐乐。安安、乐乐，快叫太奶奶！”两个小孩子用那乌溜溜的眼睛看着眼前的老人，明白了父亲的意思后，糯糯的喊了声“太奶奶——”。
　　“诶——”史老太君激动地想蹲下去看两个孩子，贾政和王夫人紧张的搀着他，贾宝玉和付清漪忙抱了孩子站起来。
　　“祖母，站在外边累。我们进去吧。”贾宝玉提议道。
　　“是，母亲！我们进去吧——”贾政跟着说。
　　贾母闭了眼，挣扎着转身朝屋里走去。让贾政和王夫人都有些摸不着头脑的紧跟一步护着。贾母走到门边时，冷着声音说着：“是！你们都嫌我老了！但这又是因为谁？你们这些后生，赦儿、珍儿包括政儿，好好地现成的官都做不好！现在把你们太爷创下的家业都败光了！我们现在过得是什么日子？连金陵城都进不去，住着这城外的小破院儿。落得让人家来看笑话。那个玉儿，我成望着要好一些。竟给我弄什么断袖的传言，被贬到了南疆那么个鸟不生蛋的地方……我现在光想着这些事就觉得难受，有时候觉得，就这么去找你们太爷比活着好多了……”
　　“老祖宗——”
　　此时史老太君已经在厅中的高榻上坐了下来，闭着眼靠向后面。两个丫鬟一个给她扇扇子，一个给她擦脸。
　　这边地下。贾政王夫人贾宝玉付清漪都跪了下来，面带惶恐。周围的仆人们似也感受到了这种紧张压抑，在院外跪了一地。
　　贾宝玉向前膝行两步：“奶奶！千错万错都是我们儿孙的错。是我让贾氏蒙羞，是我们没有保好祖宗的基业。可是奶奶没有错！请奶奶千万要保重身体！”
　　贾母看着贾宝玉突然流下泪来：“玉儿，你真的是我的好孙儿。虽然闹的名声不太好，可也比他们强多了。奶奶其实心里一直都明白着。不管你怎么闹，只要你娶妻生子了，我就高兴。这两年，我没有怪你什么。只是——你从小跟着我长大，将近十五年天天都在我身边，这突然去了那么个不是人呆的地儿，奶奶担心。又想念你，所以总是吃不下饭——至于你爹爹伯伯，我早就看穿了，我们贾府早就是强弩之末，撑不了多久的，这是命！”
　　“奶奶——”贾宝玉也流着泪，过去趴在贾母的膝上哭。
　　贾母抚着他的头终于笑了起来：“现在你回来了，还带了两个大胖小子。奶奶也就安心了。”
　　抬头看了地上的人：“你们都起来吧。旁边有椅子！宝玉，来坐在奶奶身边让奶奶好好看看。”
　　“哦。”贾宝玉站起身来，走到下面，当着贾母转了一个圈，“奶奶，孙儿是不是长壮实多了？”
　　贾母拍着膝盖笑道：“真是！现在丰神俊朗的，真是跟你爷爷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那现在好好看看你的重孙子们吧。”贾宝玉说着快步走到清漪身边，牵了她，再一人扶着一个小孩慢慢走过来。
　　“诶——我的乖宝贝们，叫安安，乐乐是吧？好，快来让太奶奶看看！”
　　一家人终于变得和和美美的了。丫鬟们放心的开始布置茶水糕点。贾宝玉和付清漪又走到王夫人贾政身边磕头行了礼。再慢慢的开始说起离京后经历的事和在南疆的见闻。

　　贾赦贾珍都算是无业人士。在这块地上建了三个相通的宅子，贾政的是在中央。每个宅子都不小，光大院的就有四进。
　　贾宝玉像父母奶奶简单的交代了下经历见闻就回房匆匆梳洗了。然后到旁边的院子里见过了贾赦和贾珍。这两个人倒过得挺安然的还摆着架子。见了面客套的说了会话。
　　贾琏现在跟着贾蓉一起做着从贾蔷那里得的玻璃生意，离京多日。
　　贾宝玉从贾赦房里出来正看到了来找邢夫人的平儿，平儿很兴奋的叫住了他。
　　“宝二爷！真的是你！你几时回京的……我们奶奶知道了，肯定会高兴很多的！”
　　贾宝玉停下来向她点了下头：“平姐姐，近来可好？凤姐姐最近怎样了。”
　　平儿慢慢低下了头：“宝二爷，都出了这么大的事了，奶奶那样要强的人，怎么受得了。她最近过的都不怎么舒坦。”
　　贾宝玉的脸上现出些了然的悲伤，“两年没见到凤姐姐了，现在带我过去看看她吧。”
　　到了比较偏的西南角，平儿才示意这就是。贾宝玉顿了顿，才提腿走了进去。平儿早跑进了屋里。
　　贾宝玉进正房时，看到王熙凤松松的挽了发髻慵懒的靠在里间榻上。看到来人，她拿出了自己的招牌笑。只是声音听着变了感觉。
　　“呵呵，这可是宝兄弟回来了。哟，还真是出落得一表人才啊。”说着坐正了身子。
　　贾宝玉在对门的椅子上坐下了。也微笑着答道：“凤姐姐——好久不见了。我来看看你。”
　　“看我？我有什么好看的？”这时王熙凤起身走到了榻旁的屏风后面，平儿跟着进去。
　　“凤姐姐一直是这个家里我最敬服的女子。只怕家里出了事，凤姐姐跟着操了不少心吧？”
　　王熙凤和平儿已经走了出来，贾宝玉低了头只感觉她停了一下，然后是落座。
　　“宝兄弟——”贾宝玉抬起头，看到王熙凤已经挽好了头发，换了身整齐的衣裳。只是服饰上没有了以前那样的华美装饰繁多，甚至连那个人，气质也由以前的凌厉干练，变得只有女人的温婉柔和了。顿时有些转不过劲来。
　　平儿在一边看着他笑了：“宝二爷！你真是厉害。我们奶奶一直无精打采的，看到你了就想起要梳妆打扮了。”
　　贾宝玉忽然觉得窘迫。“你，我……凤姐姐，跟我说说抄家那会儿的事吧！”
　　“嗯，好。”感觉王熙凤似乎看了他半响，“那时，刚刚接到消息说元妃殡天了，就有官兵跑到府里来。那个带头的那人说要抄家。我当时还不相信，没反应过来就被人从房里拉了出来。然后好多下人都跑了，我们又被赶到了府外，说是贾姓的人以后不可留在金陵城里了……你知道，我一向是一个要强的人。我管了荣宁二府的内务这么多年，早知道贾府只剩了个空壳子。所以留了个心眼，想存些私房钱给自己个后路。当然那些钱来路是不怎么光明的。于是被拉出来我就慌了。果然，我存的两大箱子金银珠宝都被他们给搜了出来，还用这些来羞辱我公公，贾琏，政老爷，珍大哥他们……然后，所有的罪过都变成了我的罪过。大老爷说，要不是我私底下收别人的钱，二老爷根本不会没了官职，贾府就不会被抄。这样一家人，从老祖宗到夫人小姐，从老爷到奴仆，看我的眼光都像要杀人似的。就是贾琏，也在我面前趾高气昂的。我怎么受得了这种气。就病了一场。现在就成了这个样子了。”
　　“……凤姐姐，这些是人的劣根性，到了这种时候就急着找替罪羊，自己继续逍遥。你该明白的，何苦苦了自己。”
　　“那又能怎样。我不过是一个闺阁女子，只能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
　　“不，凤姐姐。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带你出去看看。有空的时候带你去看看林妹妹吧。”
　　“林妹妹？”
　　“是的。”

　　晚上贾母摆了家宴，有贾政这一支的凑在一起。席间贾母拉着付清漪的手不住的称赞。又时而去逗两个小孩，显然很是高兴。
　　饭后，贾政又叫了贾宝玉去他的院子说了会儿话。他对于断袖之事只字未提，跟他说的不过是贾府未来的安排，两个幼儿的教养，还有贾宝玉这次回朝后的各种可能。贾宝玉除了必要的恭敬，已经完全用一种跟贾政平级的态度谈话。
　　贾宝玉再次回到院子里的时候，已经感觉精疲力尽。清漪体贴的又帮他烫了下脚。但他老觉得事情没做完，没有困意。等到妻儿都睡着了从案前站起来出了门。
　　“宝玉！”
　　黑暗中的人影被月光照亮了些，秦钟慢慢走了过来。
　　“鲸卿——”贾宝玉走过去抱住他，过了会儿拉着他到了旁边树下的石桌边坐下。
　　两人紧握着手，此时都让对方看到了最真实脆弱的自己。
　　“鲸卿。这些年，真是难为你了。当年你弃了好好的京官不做，跟着我到南疆做我的幕僚。这些年，如果不是你，可能我早就撑不下去了。这一回，如果皇上能忘掉我，我们就干脆离开这里吧。上哪里都好……”
　　“嗯，我们不要做官了，不要这么多束缚，只好好地在一起就好了。”
　　明明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可还是忍不住想象：假如，没有一切责任，只有我们两在一起。那我们去游山玩水吧。
　　“宝玉，我想要你。”
　　“哦，不。今天刚回京，你应该也累了。好好休息一晚吧。我现在京城打点一下，再找个我们两呆的院子。好吗？”
　　“好。那抱抱吧。”
　　“嗯。”贾宝玉让秦钟倚在自己怀里，慢慢加重了手上的力道。好像这样，不要放开。
　　“宝玉——”门边传来有人的喊声，又像突然咬到了舌头一样停止。
　　两人一惊，秦钟坐正了身子。宝玉回头看向门边。然后笑着站了起来。
　　“蔷儿，你也没睡啊？今天还没说什么话呢，就要你忙着上上下下地打点了。真是谢谢了！还有我不在的这些日子，你帮我安置的家人，还把生意经营的那么好。这些我都要谢谢你。”贾宝玉走到贾蔷三步距离处很诚恳的说道。
　　“啊，没什么。为你做那些事是我高兴去做的。”贾蔷抬头看着他的眼睛，似乎蕴含了说不出的深情。
　　贾宝玉语音变得有些涩然，他伸手拉过旁边秦钟的手。缓缓说道：“蔷儿，我还以为你是说着玩的。真该早些断了你这个念头。我一直想着有鲸卿就够了。所以，还是只能负了你了。”
　　贾蔷的语气有些着慌：“这……宝玉，我们不说这个了。我来是因为收到了霜公子和月公子的传信。说明天过来拜访。”
　　“啊，霜月啊，还挺仗义的。”贾宝玉站在那里，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嘴角慢慢的勾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