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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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三年过去了。
我很老，已经二十二岁了，小姐刚好满二十岁。
他长的越来越好看，如盛放的罂粟，倾国倾城。
他美得像一个易碎的梦。
于是我的秘密又多了一个。
十六岁那年小姐终究婉拒了落霞山庄的婚事，他说如果硬要选人共度余生，他只会选我。
可我们不能光明正大在一起呀，而且奴婢喜欢的是器宇轩昂的男子汉。
我这样对小姐说。
小姐很生气，他撕碎了我的衣襟，在脖子上咬了一口，血都流了出来。
“你是个狼心狗肺的怪胎！”他埋在我肩窝里，怨恨愤懑。
“是没心没肺。”我纠正他，竭力保持镇定不喊疼。
“要怎么做，要怎么做你才会喜欢我？”他喃喃自语，声音无助。
“小姐，请你强大起来，强大到足够保护我。”我抚摸着他的头发，轻声说。
从那以后小姐不再痴迷于扮演第一美人的角色，他开始偷偷习武。
每天练武完毕，小姐都会将头枕在我的大腿上，让我给他按摩紧绷的头部。
“小真，你要等我成为真正的男子汉。”
这是小姐说得最多的一句话。
不要让我失望啊，我摸摸他的脸，在心里说。
就这样三年过去，乐正群终于拥有了绝世武功，为验证自己的实力，他甚至化名“雄霸天”乔装打扮四处踢馆挑战。
四月，他伤了昆仑掌门，五月，他重创少林住持，六月，就连丐帮帮主也被他踩在脚下。
几乎每个月他都出去挑战一次，然后满是血痕的归来，将那些战利品捧到我面前。
——倚天剑，紫檀念珠，翡翠打狗棒，件件都是可以在江湖上掀起腥风血雨的宝物，乐正群用它们装点我的屋子，就像随处可见的摆设。
终于有一天，他带着一块玉佩来找我。
“小真，这是我刚赢的。”他望着我，眼中精光闪烁。
我伸手摸了摸玉佩上张牙舞爪的白龙，不由得咋舌——这是武林盟主的令牌！
“你……做了武林盟主？”我的表情有一刹那怔忡。
乐正群哈哈大笑。
“你害怕了？我以为你永远都不会露出这种表情。”他很是愉悦满足。
“小傻瓜，我怎么会去做那武林盟主呢？”他揽过我的肩，将我抱在怀里，用额头抵住。
“我打赢了武林盟主，他说把这个借给我玩几天。”他轻轻蹭我的脸，眼神迷蒙带着水汽，“小真，秘笈上的武功我已经全部练完了，以后再没人是我的对手了，我能保护你了。”
“……是啊。”我拍拍他的肩，“小姐还想要什么新的秘笈，奴婢去给你……”
“找”字还未出口，嘴唇已经被毫无保留的堵上。
小姐说，他已经是男人了，他要我。
我便在那天晚上，将自己给了他。
那晚上痛的明明是我，可流泪的竟然是小姐。
“小真，你终于是我的了，我一个人的。”
赤/裸的双臂环住我腰际，乐正群将我禁锢在怀里，一直不停重复这句话。
我望着小姐那比星星还闪耀的眼，忽然觉得夜晚的月光实在冰凉，一点儿也不能温暖这个漆黑的世界。
要是能把月亮吹熄，让世界陷入永夜，那该多好。
我不想面对天亮的时刻。
5
“这是什么意思？”
乐正群静静看着我，脸色寒凝。
“如你所见，我们要请帮乐正‘小姐’帮个小忙。”罗浩风走上前来，挡在我跟前。
“我在跟张真说话！”乐正群怒了，歇斯底里起来。
可有那一百根天蚕练和玄铁锁捆着，莫说凡人，就连神仙也动不了。所以任凭他力气再大，也只能空头叫嚣。
“罗大哥，我来。”
我朝罗浩风一笑，缓步走到乐正群跟前。
“小姐。”
我温柔叫了一声。
“……小真，这是怎么回事？你在跟我玩游戏，对不对？”
乐正群注视着我，声音因为紧张而微微发颤。
“不好玩，不要玩。”
他焦急的声音里多了一丝哀求。
“对不起，小姐。”
我叹口气，认真看向他：“小真不能再等了。”
“等？等什么等？”
他瞪大一双凤眸望我，神情迷茫。
我看着他近乎完美无瑕的脸，准备好的腹稿不翼而飞，一时之间竟不知要如何开口。
要说些什么呢？
还需要解释吗？
十五年，我等了整整十五年，这份执念早已融入骨血，什么都无法改变。
“对不起，小姐。”
所以我只是轻轻说了一句，抓起他的手腕，抽出匕首一刀割开。
嫣红的血顺着雪白的肌肤落下来。
罗浩风赶紧将准备好的蛊盅递过来，我目不转睛盯着那些血液流进盅内，贪婪而迫不及待，直到盛满整整一碗。
从头到尾，乐正群一直用冰冷的目光注视我，仿佛是头被人踩到伤疤的兽，嗜血，狰狞。
“你是魔鬼。”他忽然说。
我将蛊盅小心翼翼抱在怀里，莞尔一笑。
“现在还不完全，很快就是了。”
将器皿摆好，沿着古书上的指引，我将蛊盅放在了魂阵中央，嘴里开始念念有词。
四周开始出现了呼啸的风声。
当所有的咒语都念完，一个小型漩涡出现在蛊盅的血液里面，随后漩涡越卷越大，渐渐飞升到了半空中，满室都是赤红的血雾。
“鬼门开，阎王来。”罗浩风的瞳孔开始兴奋放大，“传说是真的！练过落月籍的极阴之子，果真可以借来鬼兵！”
“是啊，当然是真的。”我盯着那漩涡笑，“不然我为什么要辛苦潜伏十五年？不然我为什么要千方百计诱使小姐练武？”
不用看我也知道，乐正群的脸色现在应该比死人都苍白。
“下一步呢？下一步要怎么做？”罗浩风望着我，神情焦急。
“下一步？”我转头看他一眼，扬起嘴角，“下一步是要个活人心献祭。”
还未等罗浩风反应过来，我的匕首已经噗嗤插入了他胸膛。
“你……”他瞪大眼看我，活像吞了一只苍蝇。
我熟练的剖开他胸膛，将心脏挖出丢进血雾漩涡中。漩涡眼看越变越大，最终在中心处显出一道黄铜大门，牛头马面分别镇守于左右两边。
我忽然有种做梦的不真实感，热泪涌上眼眶。
十五年啊，整整十五年，我赌上青春，赌上尊严，赌上身体，甚至……赌上了情感。
深呼吸一口气，我抬腿朝那漩涡走去。
“小真！”身后传来乐正群惊慌的呼声。
我转头看去，他正拼命撕扯着身上的链条，完全不顾还在流血的手腕，雪白的天蚕练已经染上了许许多多鲜红的花。
在一片迷茫的泪眼里，我忽然觉得这样狼狈的小姐，很可爱。
“小姐，对不起。”我认真告诉他，“我再没有别的可以报答你了，我欠你，一辈子的。”
这是永别。
因为进了这道门，我的灵魂会被永远囚禁。
向阎王借鬼兵的条件，除了献一个活人的心脏，还有一个条件是要献出自己的灵魂。
我再也不能回到人世间了
小姐永远不会知道，陪伴他十五年的平凡丫头，其实是个来自南疆边陲的落魄公主。
四岁那年公主全家惨遭叛徒灭门，只剩自己孤苦伶仃一个人，四处漂泊逃到了中原。她想变得强大，她想为自己的父母兄弟复仇。可她什么也没有，只有自己这双小小的手。
终于有一天，她在讨饭时听见乐正家极阴之子借鬼兵的传说，公主在心里悄悄给自己下了个咒。
咒语一天天长大，她也一步步接近魔鬼。
现在，她终于成为一个彻底的魔鬼了。
我一步步朝漩涡中走去，耳边尖利的风呼啸刮过，将我身上的皮肉一片片削掉。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我最终会变成一具可怕的骷髅。
小姐会永远恨我。
他再也不会原谅我。
其实如果献上的是极阴之子的心脏，我本可以不受这割肉之苦，但我舍不得。
因为我已经对不起他了，我希望他能好好活着，代替我活着。
寒风刮过我的面前，我的鼻子掉了，嘴巴掉了，最后眼珠子也掉了。
再也不能看到我美丽的小姐，再也不能嗅到他清香的气息，再也不能偷偷亲吻他的发梢。
“小真回来！”
这是我最后一次听到来自人间的声音，撕心裂肺，悲伤欲绝。
我幸福的笑了。
脑海里忽然闪过某年清明，草木滴露，雨后清香一阵阵扑鼻而来，小姐和我手牵着手坐在树上。
他摘的红果掉了，我一颗颗捡起擦净，放进衣兜里给他揣着。
那是他第一次对我说：“要永远跟着我。”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