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蛇传》司徒妖妖

14、Chapter 13

　　进了门，小青才发觉气氛好象有点不对。低着头瞟了姐姐一眼，见她正闷闷的望着自己，吓得小青赶紧把头低得更低了。又偷偷瞧了眼许仙，那个脸更是黑得吓人。
　　小青蒙了，这是啥跟啥呀？自己这不是才出去一晚吗？顶多算一晚加一早上，这对恩爱夫妻是吵架了还是……怎么的？

　　“吵架？许仙他要是敢跟姐姐吵，看我不……”小青咬牙切齿，一狠心猛的抬起头，恶毒的剜了许仙一眼。吓得正在黑着脸喝茶的许仙呛得直咳嗽。
　　白素珍不可察觉的叹息了一声，走上前去轻抚着许仙的背。时不时的回头瞪小青一眼。小青心里那个委屈啊，心想着：“我这不是为了姐姐吗？这叫受的哪门子气啊？刚还在斗气，这下子就一致欺负我这个外人了是吧？”心里想着不好受，瘪瘪嘴就要往里屋走。

　　“小青……咳咳，等一下！”许仙勉强的叫着。
　　小青不理。
　　“小青！”白素珍又怄又恼。

　　“是是是，你们两夫妻有甚事就说吧，妹妹我听着呢！”小青一个旋身，幽雅的拿手指捻了杯茶坐在一旁的木椅上，一副没好气的姿态。
　　“你什么时候跟八王爷府扯上关系的？”白素珍见许仙没事了，这才坐在许仙身边。饶是问着小青的话，眼神也是流连在许仙的身上。
　　“八王爷府？这个该是说二十年前呢还是说昨晚呢？”小青仔细的想了想，纤细的指尖点着自己的下巴尖。
　　“这么说你昨晚是上八王爷府去了？”白素珍淡淡的问了一句，话里听不出感情。
　　小青这才想起昨晚的事可是没给姐姐说的，刚才这一说不是把行踪都暴露了吗？赶紧拿眼神向白素珍身上扫啊扫，眼见着没什么危险这才僵硬的点了点头。
　　白素珍也没再问，只遥遥指了一下堂中的几个红漆箱子，细细的说道：“那这个东西你自己看着办吧！”

　　小青这才注意到堂上摆了四口箱子，都一个模样，问了句：“是些什么东西啊？”一边走过去。见几个箱子都锁着，钥匙放在一旁。小青自认一向是懒的，也难得过去拿钥匙，伸手一拉，几把上好的乌黑大锁仿佛过家家似的就给她拽下来了。
　　一拽下来，小青才想起，姐姐和那个呆子都还在堂上坐着，忙不安的瞄了一眼，心想着今天怎么这么倒霉啊，一定是那个法海害的。却见着白素珍和许仙两个都是只喝着茶没有反应，又不好开口问。
　　总不能人家本来没看见的，还呆呆的问人家见到没有吧？也就只有惺惺的收回目光，朝那箱子里探去。

　　这一看，小青立马眉开眼笑。随手拿了个看着好看估计着价值也不菲的琉璃杯子在手里掂着，毫无形象的翻身坐上箱沿，脚跟一下慢一下的敲着箱子，发出咚咚的声音。
　　“我跟那小子他妈有几分交情也不用送这么厚的礼给我啊！”
　　心里却想着，钱就是好啊，想那个四不像的和尚凭什么就有这么多好东西啊，早知道那个什么慕容南柯这么大方就该开口要点。是嘛，还没开口就拿了这么多来，开了口还得了？

　　“那好了，那你就如了人家愿过去给人家当媳妇吧，到时候估计整个家都是你的。只是你好歹给人家兄弟姐妹留点。”白素珍慢慢的抿了一口茶，这才慢慢的说道。
　　不过话一说完，小青就直接从箱沿上跌坐在了地上。许仙更是又让一口茶呛住了，一张秀气的书生脸陡然阴沉了下去。白素珍起身要给他拍拍背，他也微微侧身。
　　白素珍伸到一半的手只得停下来，依旧坐回自己的椅子上去。

　　小青定定的坐在地上，满脑子都是两个字——媳妇！
　　终于咬牙切齿的呼的站了起来，嘴里气愤，不，闹道：“那个臭小子，我管他娘不娘的，我这就去收拾他！要嫁也不能嫁给他啊！我最不济也是跟他娘一个级别的！”
　　“那要嫁给谁？法海？”白素珍依旧是一贯的不紧不慢的调子。
　　“那个……我也没说要嫁他呀！”小青跺着脚，忽的换了一副笑脸，嗖的粘上白素珍道：“姐姐，我就跟着你好吗？”
　　白素珍俯下身低低的叹了一声：“其实我倒真希望你能好好的嫁了，小青啊！”

　　小青拉着白素珍的衣角的手木然一抖，重重的滑了下来。她一抬头，狠狠的望了一眼许仙。
　　一抽身站了起来，仿佛全身的力气都在流失一般颤抖着，一步一步退出大堂，退出那剥落了红漆的木门，嘴唇哆嗦的说了一句：“姐姐你就这么不信我吗？你就这么不信你的相公吗？”一转身跑出了许府。

　　许府！许府！或许我真的不该来这个地方，或许我就该那么半昏迷的蜕皮，不要醒来，不要懂这人世，不要想着去陪姐姐就如陪了她几百年一样，就不会伤了自己的心，也不会伤了姐姐的心。

　　她就那么跑着，她没有泪，就如妖怪本来没有感情一样。
　　她在心里笑着自己笨，笑着自己永远不会像姐姐一样聪明，可以为了一份短短几十年的爱做得这么决绝。可是，为什么到现在心里还是会想着那个女子呢？想着自己告诉过要陪着她一起飞仙一起修道的……

　　没有使用任何一丁丁的法力，让自己像鸟一样自由的在天上飞，翩若惊鸿。
　　都是骗人的！那些没有像她一样孤独的飞过的人是永远不会了解在天空中飞翔的时候那种脚不粘地的落寞，那种无力感！

　　当她走到那座金碧辉煌的寺庙前的时候，她才感到自己全身酸软得已经快要瘫倒了，脚也痛，心也痛，全身都痛。她对着寺里大吼了一声：“法海！给我出来！我要死了！”
　　声音还浅浅的回荡在西湖上，人却已经软软的倒了下去。

　　原以为离开了姐姐就再也找不到地方去了，原以为自己是毫无方向的跑着，可是居然还是跑来找你了。
　　可是，还好还有你，还好最后还有你，可以站在那个地方，站在那里等着我。

　　身子在下落的瞬间跌入一个温暖如夕的怀抱。
　　浓浓的白舞笼罩过来……
　　让开！让开！让我看清楚那雾中是什么！为什么会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呼唤我。那个声音那么熟悉，熟悉到好象被谁关在了心底，却从未失去。

　　法海在听到那撕心裂肺的呼喊的一瞬间，立刻飞快的捏了个法诀，陡然从里间腾空而出，正好看到小青的身影仿佛单薄地像一张纸样飘摇、破落……
　　他揽她入怀，他拿手掌摩挲着她本来就冰凉的双手，他用心抚平她的眉。他对着她叹息。
　　最终还是伤到了你啊！
　　他又笑，那个女人比我想的还要决绝啊，可是然后呢？她真的会顺着走下去吗？不知道她是如我所想是个聪明的女人，还是……
　　法海的脸色暗淡下来。
　　还是蠢到极点！！！

　　他抱着她一步步踏上长长的阶梯，他望向夜空，嘴角扯开笑容。
　　那旁边的雷峰塔仿若回应他一般，刹时绽放开绚丽的光芒。在黝黑的夜色中格外耀眼。
　　佛指舍利么？那又怎样？
　　他的笑骤然收缩，来就来吧，谁怕谁？
　　他将怀中的人扣紧，再扣紧，仿若天地初开，万物皆为一体那样。他就是她，她就是他。

　　他喃喃的念着：“忘了也不要紧，只要你在就好，你会陪着我的，而我也只要陪着你就好。小青，小青……”
　　每一步阶梯，他的嘴唇都在微微颤动。
　　每一次颤动，都从那两片薄薄的嘴唇之间溢出两个字——小青。

　　黑色的天幕仿佛受到某种无形的力量的支配，凝聚成一个巨大的灰暗的狰狞的笑脸。却又在一瞬间烟消云散。
　　无人得见。

　　八王爷府。
　　只着单衣的男子推开雕花的木窗望向天空。夜风灌进来，撕扯着他单薄的白色长袍。
　　“变天了！”他淡淡的说了一句，关上了窗。
　　身后飘散的桃花瓣中飘出一个女子的娇笑：“是啊，是啊，变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