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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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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离开木屋,尽管阳光依旧炎热焦烤,大家却不禁有种重见天日的感慨。叛军根本无法与正规军抗衡,被全数制服,存活者双手抱头蹲坐在地,首领给当场击毙,尸体用麻绳吊于树枝上。莉蒂勉强控制情绪,不敢东张西望,倒是路易比较镇定,向解救他们的司令官握手致谢。佛宁见他胸前外衫有血渍印染的痕迹,便张口询问:“您受伤了么?”
“只是子弹卡在里面,没伤到要害,不必担心。”类似程度的创伤在军人来讲是家常,对方早就司空见惯,是以回答得满不在乎。可从医生的角度出发,规劝病人治疗是天生职责,况且枪伤若修复不及时,残留的金属物和细菌非常容易导致严重的水肿。见佛宁坚持要为他包扎,斯多文森没继续推辞拒绝,听话地解开衣服,方便他嵌出弹头。佛宁的动作很专业,即使不注射麻醉剂,也未令斯多文森疼上很久。
战场清理完毕后,以防记者团再次遭遇袭击,司令建议他们先随队伍返还临时驻扎阵营,明早由他派人护送回各自住地,众人欣然应邀。
虽说是临时驻扎的营地,但帐房内水电家具一应俱全,如果没有那些端着担架跑来跑去的士兵,几乎让人错以为非洲大陆已经进入了和平时代。
一看到有伤患,佛宁便主动提出协助治疗工作,医护人员紧缺的情况下,自然没有人会阻止这项提议,于是佛宁和路易他们就这么分开了。
令佛宁吃惊的是,偌大的军营里,竟仅有一名掌握专业知识的主治医师,剩下的全部都是暂时分不到任务的士兵。从他们包扎伤口的动作就知道,尽管熟练,却照顾不到伤患的病痛。看来这并不是一支正规在编的军队,很可能只是混乱时期武装力量较强的雇佣军团。
本来只打算打打下手的佛宁,不得不担任负责主诊的角色,结果一忙起来也忘记了时间,直到天将泛白的时候,才被劝说去营房稍作休息。一夜不得停歇的劳累,加上此前受到惊吓的缘故,以至于年轻的医生沾上床,就一觉睡到了下午。
直到醒来后的这段时间,无人进来打扰,看来这里已经不需要自己的增援了。于是,佛宁开始试着在营地里走动,虽然没有遭到任何阻拦,但几乎是找遍了整个军营,却依旧没有见到记者团的半个人影。
正在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突然听到有人在帐篷外交谈,佛宁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记住那声音的。总之,转身便看见了亦如期望中所出现的司令官,正在和其他几名军官商议着什么事情。
不确信是否能在这种时刻打断他们,佛宁慢慢走过去,在不近不远的地方停下,等待会议结束。过了好一会儿,司令官忽然回过头,像是刚刚发现久候一旁的医生,露出稍显惊讶的表情,随后微笑着招手示意他过来,佛宁这才敢走上前向军官们点点头。
“抱歉,我没有注意到您在旁边,等很久了吧?”
“不,没有,我……没什么急事。”佛宁总觉得自己永远学不会那些太过客套的字眼,所以也就只能以笑容弥补不善言辞的地方。
“我听说您帮我们照顾士兵的事情了,非常感谢。”声音加上眼神,那郑重其事的态度,传达了一种令人信服的魅力,士兵们大概愿意为这样的人卖命吧。至少佛宁是被那句道谢感动了,憨厚又带点含蓄地冲司令一乐,摇摇头表示自己并没做出什么伟大的奉献。
“您找我有事?”
“嗯,我不赶时间,所以……”
“来,我们进去说话。”仿佛是看出对方有所为难,司令优先考虑了医生这一边。
“您不是……”并不是有心想妨碍军机要事,而且那几名军官虽然表面没开口,却明显是一副命令未下达完毕的状态,所以佛宁更加不认为自己应该出来添麻烦。
“没关系,我们已经说完了。”结果当事人却无所谓地耸耸肩膀,宣布会议解散,部队在任何情况下,都没有不听从上级命令的理由。于是,佛宁就看着那些军人,有几个仍面留疑惑地在敬礼后撤去。
跟着司令走进帐篷,里面几样不合战争气氛的东西立刻吸引了佛宁的注意,旧式留声机、严肃的漆木挂钟和摆放考究的葡萄酒架。那些玩意不禁让他联想起二战时的德国纳粹,看似显示格调的风雅,骨子里却透着不折不扣的法西斯传统。
待收回目光,发现司令已经自行坐到桌后,开始翻阅文件,佛宁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决定将来意说清:“刚刚我在附近找了找,请问路易先生他们……”
“你说记者团的人?上午我派人把他们送走了。”
“原来是这样。”想着可能是因为自己睡着的缘故,才错过了与大家一起离开营地的机会,佛宁试探着继续问下去:“我觉得我也是时候该告辞了,是否可以……”
“当然,这是我们本来就说好的。”
没想到自己的请求这么痛快就得到了答复,佛宁顿时松了一口气,正想说点感谢的话,却听对方话锋一转,说道:“不过,除了回去难道这里就没有别的选择供你考虑么?我的士兵需要医生,而我们正好看到你的出色表现,你可以留下来,救助更多的人。”
“这,抱歉,我没想过,也没有在军队服役的经验……”
“不要紧,你有足够的时间可以考虑,我先去安排点事情,晚些回来。”说着,拍拍佛宁的肩膀,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营帐。被单独丢在原处的佛宁好半天才明白过来,自己是遭到了强行扣留,对于医备不足的雇佣军队来说,持有执照的医生应绝对是他们希望据为己有的资源。
虽然手段已经算得上相对温柔,可从没想过会被卷入战争的佛宁,此时深深感到一种命运落在别人手上的悲哀。参与战争就等于接近痛苦和死亡,野蛮取代文明,对于一个无心越轨的和平主义者,显然不是件轻易能够应付的事情。
但恐怕自己也别无选择,擅自离开营地会被视为叛逃而处死,说不定佣兵团还有一套专门虐杀逃兵的规矩,与其那样受罪,还不如乖乖留下来听天由命。如此这般权衡一番,佛宁总算是接受了眼下不容乐观的现状,等待司令办完事回来安排自己的住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