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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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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9年的非洲大陆正经历着一段暗黑而敏感的历史风暴,巴布斯坦现任总统府与科萨联邦在野党争权两败俱伤,国家彻底从内部分裂瓦解,政权落入军火大头莫尔莫德将军之手。他在位期间共残杀公民总数高达三十余万人,地方武装游击肆虐横行,霍乱和战火给人民带来无尽的痛苦。直至六年之后,美国政府干涉平乱,暴君才被推翻倒台。
炎炎烈日永不疲倦地照耀在非洲大陆上空,几棵针叶桐零散生长在辽阔无垠的草原上,野牛群围绕着快要枯竭的洼沼饮水。不远处趴了几只狮子,懒洋洋地打着哈欠,可能是由于吃饱的缘故,对摆在眼前这些食物表现得兴趣索然。
草丛间泥泞的土路上飞驰着一辆越野吉普,车里面除开司机兼摄影师鲁道夫外,还坐着纽约时报记者团部门主编路易和助手莉蒂,他们正在采访结束后回往洲际宾馆的返程途中。经过河畔某处小村庄时,鲁道夫突然指着挡风玻璃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路易抬头向前看去,只见一个穿着白色外衣的金发青年努力朝他们挥手示意停车,他身侧还站着几个神色木讷悲伤的土著村民,便道:“看样子有人需要帮助,我们把车靠过去。”
鲁道夫听凭指挥扭转方向盘,将车缓缓停在路边,那青年立刻扶住车门,焦急地恳求:“抱歉先生,能帮个忙么?我们有病人要送往医疗救助站。”路易刚从后座跳下来,随即发现有名妇女躺在破旧的木板上,浑身用白布裹起,眼眶通红,嘴唇和肩膀不受控制地直打哆嗦,显然是感染了疟疾的症状。
“只要向东五公里的路程,但是我们没有合适的交通工具,拉里家的牛也生病了,拖不动车子。”青年以为路易在犹豫,怕他不愿同意,忙继续解释。作为信奉人道主义教育的路易,自是无法见死不救,于是当机立断命令众人:“还等什么,快把她抬上车。”
“非常感谢,先生,我叫佛宁,是名医生。”青年总算放下心来,通报了姓名和身份,并露出洁白的牙齿,感激地冲他微微一笑。
“嘿,等等,那个不会是传染病吧?”鲁道夫有些埋怨路易这导致耽误行程的行为,况且霍乱极易扩散,万一感染绝不是闹着玩的。佛宁当然理解他的想法,低头满含歉意地道:“用酒精消毒就没有危险,实在麻烦你们了。”可能是众望所归,又或许青年清秀的容貌博得了好感,鲁道夫没再有所坚持,拿钥匙发动引擎,绕道向东驶去。
莉蒂协助医生细心照料病危的妇女,路易没被分配到任务,就寻找话题闲聊起来。佛宁告诉他们自己原是瑞士籍公民,后留学美国研读医学博士,半年前参与志愿组织,前往非洲。今早工作站接到通知,派他去村子里出诊,村民们怕没有医生肯接待,故意隐瞒了患者的病情,等发现诊断结果如此严重时,手边根本找不到合适的治疗器具,只好拦下过路的行车求助。
汽车一路颠簸,就在快要到达目的地时,半道出现许多黑人聚集在树下,正举吵吵嚷嚷着瓶子灌酒,还有几个孩子互相追打玩闹。大家开始还以为是村民在庆祝节日,路易突然看见有个男人腿边搁了杆机关枪,这才察觉到情况不妙。无政府主义的游民经常自发形成反抗组织,攻占城市村庄,随意杀害居民,掠夺财物和武器,连政府也束手无策。想出言提醒避开这些游击队员,却为时已晚,他们已纷纷端起枪,态度极其傲慢地驱赶白人下车。
路易举起双手表明自己的同伴没有携带武器,游击队员也看出他们丝毫不具备伤害性,只将众人带到树下后,留两个散兵看守,其余的继续饮酒作乐。鲁道夫的满腹牢骚,终于得以借题发挥出来,压低声音说道:“我就知道我们不该来这儿……”话音未落,头上就被人用枪托狠狠砸下,于是闭上嘴不敢再多说一句。
等待的时间煎熬而漫长,片刻后,一名体格强壮,皮肤黝深像擦了橄榄般发亮的黑人大汉从木屋里走出,他胸前吊挂两匣金属弹壳,粗鲁地摔碎放在手边的酒瓶,单脚踩着桌子,摘掉墨镜,歪头指向树下,语气嚣张道:“这都是些什么人?”被问到的小兵刚摇摇头,脸颊立即挨了巴掌,惹来哄堂大笑。
莉蒂害怕得抓住路易的胳膊,生死全掌握在别人一念之间,不知命运会给他们作何安排。路易觉得自己有义务保护大家的安全,从口袋中掏出复印证件,大着胆子上前跟对方首领交涉,报明新闻记者的身份,以及需要去往的目的地方。
首领耐心听完他的讲述,眼神却越过路易,直接落在青年医生身上,推开举枪的士兵,径自走到佛宁面前问:“看样子你是医生?”
“是的,先生……”
“很好,能帮我治个病人吗?我的副官被镰刀砍伤了,他还在发烧。”
出于职业道德素养,佛宁毫不犹豫就答应下来,但考虑到黑人妇女的病情,试图跟他商量让路易等人送急诊病患去卫生管理区,自己则可以单独留下来负责治疗。路易和莉蒂正欲开口阻止这冒险的决定,那首领已迈步靠近吉普,枪声惊飞几只秃毛乌鸦,大汉把枪掂了掂插回皮套,咧嘴笑道:“这下你们不用着急了。”说着又意味深长地瞟过四名俘虏,朝佛宁丢下一句:“快点医生,不然你谁也救不了。”
四人被领进地下室,中间草席上用灰绿篷布包着个二十来岁的黑人小伙,高烧令他陷于昏迷,呻吟不止。佛宁掀开布罩,观察他腰部患处,那里溃烂成片,青黄□□混合脓水流淌渗进地板。从随身携带的药品箱里取出镊子和棉花,浸沾酒精,准备替伤员清洗伤口。腐肉散发阵阵恶腥,掺杂痛苦压抑的低哝,充斥狭窄阴暗的房间。
好容易处理妥当,佛宁为少年裹上绷带,喂他吃下退烧药,像站在旁边监视的首领表示病人已脱离危险,但需安心静养。首领托着下巴,十分满意地点点头,还没来得及称赞,外面竟传来清晰的厮杀惨叫,令他脸色瞬间大变,转而冲上楼梯。
短暂的动乱结束,周围又回归寂静,接着响起皮靴叩击木板的音节,愈来愈近,路易将莉蒂护到身后,紧张地盯着门口。门板久未修葺,推开时发出扭曲尖锐的噪声,身穿迷彩制服,腰系宽带的军官跨进室内,步伐从容优雅,黑色及肩的发丝稍显凌乱,标准希腊式雕塑人物长相,俊美无可挑剔,幽蓝眼瞳透着犀利与精明的神采。
只见他目光在屋中扫视一周,确定没有意外情况,然后抬手示意部队解除警戒,收起□□,露出友好俏皮的笑容:“各位,现在你们安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