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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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真正的天帝正坐在凌霄殿之上，目光淡然地看着他下方辽阔的玉阶，每日都有仙众来了又去，但真正留着的，没有一个。似乎他的一方寸土，就是这做庞大的宫殿，他能真正拥有的，就是座下这金龙盘缠的銮座。
当他还不是天帝的时候，坐在这个位置的，是他的父亲。那时候，他还是个少年，他的师尊是共工，共工每日都严谨地教着他驭法之术。共工说，要守护好天界和凡间，就要了解自己的责任有多重大。那时候他跟共工去到了天界的每一个地方，什么昆仑，什么北冥，就连人间的荒山也去过了，天上人间，哪里没有过彼此的身影。共工乘着应龙，还十分年少的他则骑着一条小金龙，仅仅只是跟在共工的身后，看着他的身影，就已经无比开心。
但一切，在洪荒之战中，因为父亲元神的湮灭而结束，他也坐上了这把冰冷的椅子，指挥着天兵神将，誓将妖众赶回冥界，但一切艰难得几乎让他哭泣。每次看着天边的血海，眼泪便要翻滚出来，他还太年轻，还不够坚强得能去承受这些毁天灭地的灾难。父亲的离开，责任与力量太不对等，所有的一切压得他透不过气来，却也只能咬着牙，把眼泪一次又一次地逼回去。
可那时，原本应该在远方作战的共工却突然出现在他面前，将他搂在怀中，轻拍着他的背，告诉他，哭吧，没什么大不了的。年少的他终于在共工的怀里大哭，并没有去疑惑为什么他此时会出现在这里，为什么他的衣服会干净得连一丝血腥都没有。
但这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他现在在这。
后来，洪荒过去了，天界终于赢了。
一个转眼，已经数万年。当年的少年已经长成，比他的父亲更加有力量，更加有威严。却还是在共工面前费力地伪装着。只想让他知道，自己很需要他。
天帝从銮座上站起身，一步一步地走下玉阶，然后站在那抹青影经常下跪的地方，抬头看着自己的龙椅。确实有些遥不可及。天帝也始终不明白，那把椅子为什么要放到那么高的地方。
究竟是什么时候，那抹青影就经常出现在这了，似乎洪荒之后。仙龄不长，法力不高，始终笑眯眯的样子，了解自己的喜好，知晓自己的秘密，见过自己懦弱的模样。
他知道但没有任何理由将他驱赶至荒芜的边远，所以不得不将他留在身边。
他叫长青。
天帝皱着眉头，始终想不明白。究竟是什么时候，那个小小的神仙，在说完那番话后，已经有些许让人在意。
远方传来龙啸的声音，天帝知道那是共工的水龙，只好暂时将那些乱他心神的事摆在了一边，扬起嘴角迎向那巨龙之上的身影。
天帝看着巨龙向自己奔流而来，势不可挡，但天帝依然定然地站在那个地方，看着龙头离自己越来越近，似乎已经能感觉到那股冰冷的水息。
巨龙险险地在离自己仅一丈的地方停了下来，那人也从龙身上走下来，巨龙也瞬间呼啸离去。
“老师。”天帝唤了一句，笑着，“什么事那么急？”
共工将原本要指责的话语都藏在了心里，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共工只是来看望陛下。”
天帝笑得更开心了，“老师真有心。”
共工衣袖一挥，一盘还未走完的棋局便现在二人面前，“还记得这盘棋吗？”
天帝看着圆润的棋子，弩张剑拔的势局，这盘棋他看了九千年，又怎么会不记得，“老师是想与我下完这盘棋吗？”
那时，棋局才下了一半，共工便离开了。
后来便是妖王来犯，只是战后，共工已经将关于那场战乱的点点滴滴都忘了，所有仙神都以为共工会忘了这件事不过是因为他的净天池修复了元神的原因，但为共工治疗的天帝却比谁都清楚，共工没了一颗心。他的心脏，被挖了……天帝看着共工空荡荡的胸腔，即使他有至高的法力，净天池有疗伤净心之效，却不能重新给共工一颗完好的心脏。天帝恨不得将妖王的尸首找出来剉骨扬灰！
待共工醒后，他就将这件事彻底地忘了。不过让天帝还有些意外的是，共工还记得这盘棋。
“还记得我以前教陛下的吗？”共工看了正在发呆的天帝一眼。
天帝回过神来，变幻出两张椅子，待坐定后，才说：“当然记得。棋局如战场，必须小心谨慎步步为营，表面的胜利并不是真正的胜利，只有坚持到最后都不松懈，才能赢得最后的胜利。”边说边执起黑子，落在棋盘上，一声清脆。
共工也起身坐下，执起白子，突破重围，“可是陛下似乎忘了，输赢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棋局最后的结果，给你带来了什么。”
这盘棋局，天帝已经看了九千年，脑海中也早已有万千种走法和对策，在共工放下白子时，黑子也立即追上，“胜利，便是我最终的目的。”
共工皱了皱眉，继续落子。
棋局已经陷入了僵局，天帝想了很久，才将黑子摆下。共工也落了一子，收去了四五颗黑子，“陛下太急进了。”
天帝在落了数颗黑子后，才说：“不入虎穴不得虎子。过程和手段，有时候并不是特别重要，不是吗？”说罢，也收起了数颗白子。
共工又收起了几颗黑子，语气中已经隐隐有些怒气，“可也要知道，什么是可为，什么是不可为，肆意妄为，最终只会害了自己。陛下，难道你忘我教你的事情了吗？”
天帝落下棋子的手顿了顿，“老师今日有些奇怪。”
“陛下近日是否因为某些事而烦心？”
天帝愣了愣，随后便皱起了眉头，“老师为什么说这样的话？”
共工放下手中的棋子，“从我进来到现在，陛下的心神就没宁静过，即使每一步棋子皆有计谋，却依然有些心不在焉。陛下是否有什么事瞒着我？并且，这件事，与我有关？”
“老师说的是什么话，我怎么可能有事瞒着你。”天帝笑了笑，可是那抹笑很快就僵住了，他想到自己的那些不可告人的心念。平日里的共工不该是这样，他似乎知道了一些事情！
天帝猛地抬起头，看着共工，即使面前的人还一脸平淡的模样，可与他相处了这么多年的天帝还是在共工眼中寻到了些不一样的情绪，脸色顿时苍白了一分，自己的心念是否已经被面前这个人知道？若共工真的知道了，定是无法接受，甚至会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共工会知道这个秘密，那也只有一个人会说出去。年轻的天帝立刻皱紧了眉头，“是否，有人对共工说了些什么？”
“陛下真的很在意有人对我说了些什么？”
天帝顿时有些惊慌，但表面依旧无波无澜，“是不是长青……”
“不，没有任何人对我说过任何事。”
天帝暗自松了口气，只要他还不知道就好，只要他还不知道就好。神色稍微平静了些，面色也不像刚刚那么苍白。
而这些表情，都一一落入了共工的眼里。共工心中对天帝有意逆天的事越发地肯定，同时也伴随着失望。
天帝定了定心神，若无其事地说：“其实，老师猜的不错，我近日确实有些烦心事。”
“是什么烦心事？”
“凡间近日突然出现了些小妖小怪在皇城之中作乱，扰乱皇室，也让一城百姓不得安宁，不过我已经下旨让二郎神下凡除妖，而二郎神迟迟未归，所以有些烦心罢了。”
“既是如此，不如让共工前往。”
“这就不必了，二郎神做事我还是能放心的，想必是有事耽搁了才迟归，再等些时日就是。”
“那便罢了。”说完，共工才又继续落下白子。
天帝看了共工一眼，微微放松了些，随即又让自己集中精力于棋子之上，继续这盘九千年前还未完的棋局。
随着时间的流逝，棋盘上的黑子显然比白子要多了些，白子已经是强弩之末，而黑子却是势如破竹，眼见就要胜利。而这时，共工突然说了句：“陛下，不如我们赌一些东西吧。”
天帝顿了顿，“赌什么？”
“若陛下赢了，我答应你一个要求，若共工有幸赢了，陛下答应我一个要求。”
天帝默然不安，棋局上的胜败已经不可能再扭转，共工必输无疑，可天帝依旧不安。若是赢了，便可以要求共工绝不可回归天地，无论多少年后。但若是有一丝一毫的可能性是自己输了呢？天帝无法接受这一丝一毫的可能性。
“老师忘了吗，天界是禁止豪赌的。”
共工叹了口气，挥了衣袖，棋盘便消失无踪，“实在有些累了，这棋，改日再同天帝将它下完。”
“好吧。”
九千年前未下完的棋，九千年后依旧还未下完。
共工唤来巨龙，在踏上龙身之时，共工转身对天帝说：“陛下是共工此生最好的学生，日后，希望陛下不要让共工太失望。”说罢，便乘龙而去。
共工其实知晓，二郎神与巨灵神去了方诸山，至今未归。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第七章
，还差 